在长安花巷与杏花街交接路口旁,有一家声名赫赫的剧院。
几年前里面有一位响彻全京兆地方的名角,艺名程碧落。
关于他和他的艺名,有一句广为流传的顺口溜:碧落一唱黄泉奔流。
然而他不唱戏已经很多年了,伴随着这位名角的退居,剧院的人气日渐式微,可最近这家剧院又不知什么原因开始红火。
找人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程先生登台唱戏了,对了,不是前文所提的程先生,而是这位先生的首席大弟子程春深。
既然看不见程老先生的演出了,那么他弟子的演出也是必须看的。
这不,就在今天,这位大弟子刚好有场演出。
大剧院内,后台,程春深坐在化妆椅上,闭着眼睛,等待化妆师傅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师父放心好了,这是我第二次上台演出,大概率不会出什么问题的,”程春深睁开眼睛,笑着看着师父老人家,“况且…平日里,我有好好练习,您不是还常常夸我嘛。”
“春深的唱功我是不担心的,就怕会有什么意外嘛。”程碧落坐在他旁边和蔼地看着他,这么多年,他早就把他当作自己的亲生儿子了。
旁边的化妆师傅化完了妆,在收拾化眉笔。
春深扶着化妆桌起身,走到师父面前,只是拍了拍师父瘦削的肩膀,“没事儿呢师父,且看着我吧……”说着,报幕声响了,是在提醒程春深得去前台准备了。
程碧落满含期待,他多么希望春深也能够扬名四方,可最后只是向春深点了点头,不想给他太大压力。春深也微笑以回应,然后转身向前台走去……
大厅里的戏台下,张明烛拿起小桌上的茶杯,抬手将其举到嘴边,微微抿了抿里面的茶水,看着大幕渐渐拉开。
一旁的高玉尘也扯了扯衣领,调整姿势,使自己处于比较舒适的位置,他准备好好欣赏他们的老朋友程春深,自出道以来的第二场演出。
“祥云冉冉波罗天,离却了众香国遍历大千,诸世界好一似轻烟过眼,一霎时来到了毕钵岩前…”导板声开阔而悠扬。
高玉尘眼睛看着戏台,开口问张明烛,“今天春深演唱的是《天女散花》嘛?”
“是了,”张明烛坐定,似在回忆什么,“佛经里面天女散花以试菩萨和声闻弟子的道行,花至菩萨身上即落去,至弟子身上便不落。”
“那么,我想...春深他选择这个曲目是有他的道理的吧。或许是想向他的师父证明,他不是舍利弗,他一直有在好好学戏。”高玉尘眼神晦暗不明,只伸手理了理自己的深绿色长衫,心中感叹程春深这几年来真的太辛苦了。
他们是在同志们宣传马克思主义思想时的街巷里认识的。那时,他们都是初出茅庐的少年,在冥冥之中寻找着指引自己方向的明灯。
认识后,他们总是一块探讨新思想,少年之间的思想碰撞总是无穷止境的,更何况彼此还有着相同的志向。
这样一来二去地,也就彼此熟悉了。
高玉尘慢慢知道了程春深在梨园里学戏,那时,他就感叹过了,这位与他差不多年岁的少年是真的能吃苦。
不过好在,春深他所付出的所有辛苦都迎来了美好的结局,这剧院里的座无虚席无疑就是最好的证明。
“云外的须弥山色空四显,毕钵岩下觉岸无边。大鹏负日把神翅展,又见那入海的蛟螭在那浪中潜。阎浮提界苍茫现,青山一发普陀岩…”
高台上,程春深依旧徐徐唱着,按照师父教的步子缓缓走着。
在台上的他,总能沉浸在绵延悠长的戏曲里,就好像这个世界都是自己的。
往常的剧院大概是吵闹的,可今天却安静的出奇。
原因简单,台上的戏曲演员是如此之投入,那么台下的观众为什么不能被他深深折服呢...
也许这就是春深在春夏秋冬从未间断练习的原因吧,热爱可抵岁月漫长。张明烛这样想。
“观世音满月面珠开妙相,有善才和龙女站立两厢;菩提树檐葡花千枝掩映,白鹦鹉与仙鸟在灵岩神岘上下飞翔;绿柳枝洒甘露在三千界上,好似我散天花就纷落十方;满眼中清妙境灵光万丈……”
唱至动情之处,就连程春深自己也被触动了,他想,也许…他早就成为“戏中人”了。
二胡曲调渐渐悠长,剧目迎来它的尾声,“催祥云驾瑞彩速赴佛场……”春深也慢慢退场。弦乐器所奏的背景乐逐渐婉转,声音渐小,直至台下所有人都听不见...
末了,台下稀稀拉拉响起掌声,已经在后台的程春深心下欢喜,暗中了然他这次的演出算是成功了。
高玉尘撑着扶手从木制椅上站起来,想来是应该去看看春深的,便对着张明烛道,“明烛,我们一起到后台看看春深吧。”
“走啊,许久不曾见过春深了。”张明烛点头,也从座位上站起来,跟着高玉尘向后台走去。
剧院外,人流拥挤,些许路人七言八语地议论着刚刚听完的戏曲。
詹天南一路从长安花巷快步来到交叉路口,一席黑色长衫并没有引起太多人注目,他匆匆忙忙地在剧院门口拐了个角,又向杏花街深处走去,似有什么要紧大事。
此时,程春深刚刚取下头套换好常服,脸上的妆还没来得及卸,张明烛和高玉尘就熟门熟路的走进来了。
“春深,我们来看你了。”说话的人是张明烛,程春深这才发现他似乎是有些日子没看见张明烛了。
“这下可不许说我们没来看你演出了哦。”高玉尘在旁边插科打诨。
“好好好,别说我了,明烛...这段时间干嘛去了?”程春深试图把话题引开。
“他啊...最近是挺忙的,政府刚刚下来新文件呢。时隔这么久,我也是昨天才看见他人的。”高玉尘无奈摆摆手。
而我们的话题主人公张明烛,倒是不紧不慢,“这段时间确实忙,巡视任务一天比一天重,不知道上头又抽了什么风,”说到最后,他的语气不自觉加重,然后又想到了什么,“对了,玉尘,忘了和你说,你们最近…要小心点。虽说上面还没有明令逮捕,但按照这个形势来看...估计也快了。”
“明烛,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嘛,别在那群乌合之众手下干了,他们是非不分的行为你应该比我们更清楚,”高玉尘坦言,“况且他们早就变了…”
“玉尘说的很对,现在的他们鱼肉百姓,这样的上层阶级不会走得长久的。”程春深也劝道。
“我确实很清楚,也受够了他们的种种行为,可是当下,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更好的途径能够切实地帮到百姓了,”张明烛叹了口气,还是选择坚定自己,“好了好了,你们也不必在劝我了,或许是时间问题呢…也不一定。”
“好吧,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支持你的选择,”高玉尘答道,“期待你的加入啊……明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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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舍利弗为佛教弟子。以下为天女散花的具体典故。(摘自百度百科)
一天,如来佛在西天莲花宝座讲经解法,忽见瑞云东来,遥知得意弟子维摩洁患病。于是,派众弟子前去问候,断定维摩洁要借机宣经释典,便派天女前去检验弟子们的学习情况。天女手提花篮,飘逸而行,来到尘世间低头下望,见维摩洁果然正与众人讲学。随即将满篮鲜花散去,弟子舍利弗满身沾花。众人诧异万分,天女曰:“结习未尽,固花着身;结习尽者,花不着身。”舍利弗自知道行不行,便愈发努力学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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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听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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