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稚京见她表情有些不自然,好奇问:“倒不算是嫁,婶子怎么了?”
她这话说得也没错,她并非是嫁给李殷,而是将李殷招为驸马,但说起来,李殷也是她的夫君。
只是这番话落在秋婶的耳朵里,倒成了另一番意思。
秋婶若有所思。
不算嫁……
若非妾室,那便是与人私定终身,还未拜过堂的。
她倒也不嫌弃温稚京嫁过人,只是担心她那夫婿找上门来要人,届时便不好办了。
秋婶脸上重新挂起笑容,拉着温稚京的手热络的问东问西。
“你那夫君如何不体贴啊?”
温稚京皱着眉想了想,大抵是李殷缺德事做太多了,她一时间想不起来,只能想到他经常跟她争床睡。
“他总与我抢床睡,堂堂七尺男二,在外面人模狗样的,私底下一点也不怜惜我,每每都要折腾许久我才能安心睡下,有一次甚至从床上打到床下,天亮了才分出胜负。”
酣战一夜?!
看来体力不错啊!
秋婶不禁有些担心自家傻侄儿。
还好,阿野的体格也不错,应该能满足她。
“而且他极少对我有好颜色,我如今走丢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担心我……”说着说着,温稚京的情绪又开始低落起来了。
秋婶表面安慰她,心里却乐开花。
起先还担心她那没名没分的夫君会不会来找她。
这下好了,她那便宜夫君压根不在意她,正好便宜了她家阿野!
秋婶一点也不介意温稚京嫁过人。
嫁过人好,嫁过人好啊!
年轻美妇更有韵味,更体贴会疼人,在那事上也更有趣味。
最后,温稚京同秋婶一间屋子,秋叔去了前厅睡,秋野依旧把自己锁在屋子里不出来。
直到第二日,温稚京醒得早,起床溜达,才在屋外的院子里看到他。
昨夜天黑,烛光又昏黄,难以看清他的模样,此刻天光大亮,温稚京才看清秋野长什么样。
他身形健硕,一身粗布衣裳,袖子是窄袖,约莫为了做事方便,就用粗麻绳细细扎了几圈,一头乌黑的长发高高束着马尾,阳光下看发质还有些粗糙,应是从小营养不良所致。
常年在外打猎让他的肤色有些黑黄,却衬得那双眼睛格外明亮,像一对黑曜石般。
瞧见她过来,秋野偷偷瞥了一眼她,飞快的跑了。
温稚京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不会是以为昨夜她想抢他的屋子,所以生气了吧?
温稚京不禁回想起之前和李殷抢床睡,李殷当时好像也是这种表情,好看的剑眉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果然,男人都是一样的小气!
温稚京倒也不跟他一般见识,好歹他救了自己的命,何况本性不坏,她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不会趁人不在背地里说闲话。
一直到了太阳下山,秋野才提着两只野兔回来,瞧见她扎着个小凳子坐在院中,他脚步一顿。
正要绕开她回屋,温稚京便叫住他:“阿野!”
女子的声音空灵又干净,像是山间最清甜的一眼泉水,秋野脚下仿佛被什么牵住似的,再也迈不开腿。
他红着脸低着头不敢看过去,余光却偷偷瞄向走过来的温稚京。
温稚京不喜欢把问题藏着掖着,没有解决的问题,到最后终究会以更麻烦的形式再次出现。
她觉得,她有必要为昨夜之事道个歉。
“昨夜……”
她才起了个头,眼见着秋野又要跑,温稚京赶紧抓住他的衣袖。
“诶你跑什么?”
秋野瞥了一眼旁边弱不禁风的小娘子,也不敢使劲甩开她,只好像一只呆鹅似的,红着耳朵杵在原地。
温稚京见他老实了,才继续解释道:“昨夜我不是故意要抢你屋子的……”
秋野:“我知道。”
温稚京诧异:“你知道?你昨夜那么生气,我还以为……”
他目光如炬的盯着她,嗫嚅道:“书上说,男人和女人只有成亲了,才能睡一间屋子。
“小温和我……不是夫妻,不能、不能……”
他红着脸,没再说下去。
温稚京见他这副窘迫的模样,莫名被他逗笑了。
“所以你昨夜是在害羞?”
秋野低着头不说话。
“阿野,你真可爱!”
少年怔然抬眸,目光呆呆的落在女子笑靥如花的面容上,半晌,才惊觉失礼,飞速的垂下头去。
这几日虽然过得比之前清贫,但好在秋野人不错,常常带她出去田野间溜达,日子倒也过得飞快。
温稚京坐在河边的石头上,眼前是一览无遗的河道,看着地形图和周围的山脉,这条河流应该是锦河。
就是不清楚,她现在的位置处于锦河的哪一段。
这几日虽然过得舒坦,温稚京却没有忘记阿兄和李殷,还有紫珍。
他们找不到她,肯定很担心。
她得快些离开这里回驿站才行。
秋野摘了一把野花走过来,双手郑重的递给她,笑道:“送你。”
温稚京欣喜接过,闻了闻,惊讶道:“好香!”
见她喜欢,秋野也心花怒放。
“想吃鱼么?”他问。
温稚京看了眼对面的河流,扭头问他:“这里有鱼?”
秋野已经撩起裤脚,一副要大展身手的模样,笑道:“有啊,你在这儿等我,我去捉一条回来给你做烤鱼吃!”
温稚京乖乖坐在石块上等他,秋野从旁边的树丛拖出一条粗壮的树枝,三两下便除去了细弱的枝条,制成了一根简易版的鱼叉。
他举着鱼叉大步迈进河流中,阳光下的河水波光粼粼,时而捡起的水花如同珍珠一般熠熠生辉。
河水漫过秋野的大腿,许是不小心脚滑了一下,他整个人跌进了河里。
这一下可把温稚京吓得不轻。
她蓦地站起身,焦急问:“阿野,你没事吧?”
听到她的声音,秋野连忙从水里钻出来,举着鱼叉远远挥手,喊道:“我没事!”
没事就好。
吓死她了。
温稚京拍了拍胸脯,定定神。
秋野一手举着鱼叉,另一只手探进水里揉了揉酸痛的膝盖,面露疑惑。
温稚京坐在河边吹着风,听着前面河水潺潺,感受着清风徐徐拂过脸颊,整个人都好像放松下来。
约莫是吹风有些冷了,见秋野半天也叉不到一条鱼,这天气虽好,水里却还是冷的。
温稚京想让他上来。
他泡在水里这么久,方才又摔了一跤,衣裳都湿透了,万一染了风寒,这深山老林的上哪儿找大夫?
“心疼了?我也觉得这水挺凉的。”
耳畔蓦地传来一道轻飘飘的笑声,温稚京吓得尖叫一声,猛地回头。
“李殷?”
惊呼声吸引了不远处的秋野,他放下鱼叉,转身便瞧见一个身穿灰白衣袍的男人站在温稚京身旁。
他当即怒目圆瞪,朝李殷举着鱼叉威胁道:“你是谁?快放开小温!”
“小温?”
李殷低声细细品着这个称呼,目光渐渐泛起冷意。
他斜睨着秋野,一双锐利的眸子似狼似鹰,冷淡的语气听不出什么起伏。
“天放晴了,你俩也是好上了。”
秋野已经从河里出来了,此刻正如临大敌般瞪着李殷,同时眼神安抚温稚京:“小温别怕,我保护你!”
温稚京正要同他解释李殷不是坏人,下一瞬,腰上忽然一紧。
李殷手臂紧紧圈住她的腰,大掌落在她的腰腹上,一副捍卫所有物的姿态,将她禁锢在怀里。
他目光凛冽,看着眼前挑衅的秋野,忽而贴近温稚京的耳边,宛如玉石相击般温润的声音此刻却说着残忍的话。
“怎么办,我现在觉得他有些碍眼。”
自从上次那个令人窒息的亲吻,温稚京便知道,李殷冷淡的皮下其实一直藏着一头凶猛的巨兽。
这头巨兽平日里沉睡着,维持着安静祥和的假象,可一旦外界任何有东西刺激到它,它就会张开獠牙,将那些冒犯它的人统统咬死。
听他此刻的语气,显然是生气了。
李殷生气了。
因为阿野?
可她与阿野什么都没做,清白的很。
他这气从何而来?
温稚京正要替秋野解释,李殷垂眸,看到她手里还捏着一束野花。
花束用麻绳扎得极好,一看就是精心挑选的开得最美的花。
他眼眸微眯,声音缥缈。
像在问温稚京,又像是问他心底那头巨兽。
“你说,我弄死他,如何啊?”
话音刚落,温稚京吓了一跳,当即低喝:“李殷,你疯了!”
杀人犯法,他怎能有这种念头?!
李殷曲解她的意思,凉凉低头看她:“心疼了?”
温稚京抬手打他,不悦道:“我和秋野清清白白的,什么都没有!”
李殷依旧不放过她,凉薄的目光仿佛要将那束花揉个粉碎:“花怎么解释?”
“那是阿野看我无聊,摘来给我玩的!”
“狡辩。”
油盐不进,温稚京也生气了,开始翻旧账:“我与秋野两人隔着八万里呢,不像有些人,和表妹搂搂抱抱的!”
李殷低头看她。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而后,温稚京只觉腰间一松。
李殷忽然放开了她,冷着张俊脸站在她身旁。
秋野见温稚京脱离掌控,忙朝她挥手:“小温别怕,到我这里来!”
李殷冷冽的目光落在秋野身上,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阴魂不散。”
眼见着两人要打起来,温稚京正要上前说和,李殷却以为她真要过去,迅速伸手扣住她的腕子。
眼睛微眯,威胁的意味十足。
这几日,秋野对温稚京那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她磕着碰着,这突然不知从哪冒出来了这么个男人,竟如此对待她!
秋野怒火中烧:“你到底什么人?竟如此无礼!”
“我?”李殷勾唇冷笑。
“我是她夫君。”
方才还气焰十足的少年顿时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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