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稚京身子微颤,心跳都乱了半拍。
深呼吸。
温稚京在心底告诉自己。
不就是几个男人么?
男人,女人。
都是人。
普普通通的人罢了。
温稚京狠狠吐出一口气,做足了思想工作,才鼓起勇气拨开绯色的帷幔。院中那十名面首左等右等,终于瞧见她出来了,忙迎上去,捏着轻柔如风般的嗓音,细腻修长的手指拂过温稚京因为紧张而掐红的指尖。
“殿下好慢哪,可让奴好等,该罚。”
说罢,其余几名面首纷纷笑着附和。
温稚京看不清身前之人,只朦胧瞧见浅浅的影子,指尖相触的细腻触感让她身子微僵:“罚、罚什么?”
那人一纸折扇轻轻展开,掩面低笑:“可是,奴又不想殿下被罚了。”他倾身靠近,浓郁花香瞬间充盈温稚京的鼻腔,灼热的气息扑在她的耳朵上。
“所以奴将这个权利交给殿下,换殿下……罚我。”
温稚京眼前视线被完全遮挡住,她看不清人,也看不见脚下的路,失去视觉后的听感愈发灵敏,只听周围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哄笑声。
温稚京这才反应过来,方才那人说的是什么。
她面上一热,耳尖更是红得要滴血,阿月院子里的都是些什么人啊!思及自己是个公主,可不能在旁人面前输了颜面,故作镇定道:“既如此,待会儿我让你们先躲。”
那人勾着一双潋滟眸子,声音轻柔如羽:“好。”
片刻后,四下才传出他们躲好的声音。
“殿下来抓我呀。”
“殿下我在这儿。”
……
温稚京努力忽视心底的异样,深吸一口气,抬起双手探索前方,脚下亦是十分谨慎地一点点往前挪动。
院中传来一道道催促的声音,她随口敷衍:“就来,等会谁被抓到就罚酒三杯!”
没经历过这种场面的温稚京只能想到罚酒这种惩罚,谁知这话落下,院中随即响起一连串的娇笑声。
温稚京并不是很想玩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她借着视物不清,故意磨蹭着不去找他们,天真的想着拖到宗靖月回来,她就能解脱了。
这般想着,身心似乎也轻松了不少,她抬着两条纤细的手臂向前摸索着,偶尔瞧见前方出现人影,便假装看不见转身走开。
不知何时,眼前忽然出现一道朦胧影子。
温稚京正要同样假装看不见时,手腕忽然被人擒住。
她低呼一声抬起头,只是看不清那人的脸,却忽然觉得眼前之人的身形十分熟悉,心头莫名涌现一股不安的感觉。
她想抽回手,却被对方紧紧握住腕子。
温稚京放弃挣扎,须臾,扬起下巴,透过白茫茫的眼纱望着眼前之人,她努力忽略那股不安之感,故作镇定道:“好吧!那便让我猜猜你是谁?”
“若是猜中了……”
那人打断她的话,将掌心擒住的皓腕蛮横贴在自己的心口上,透过几层衣衫,怒张的肌肉触感依旧清晰的传到温稚京的掌心。
“若猜中了,如何?”
嗓音如玉石轻击,又如同山泉叮咛,平静又带着明显的冷意。
声音响起的那一瞬,温稚京如遭雷击,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她慌忙扯下眼纱,惊愕抬眸。
李殷放开她的手,垂下眸子静静看她。
看清来人后,温稚京整个人呆愣在原地,周围的面首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她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喉中的干哑似乎愈发严重了,挤得她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儿,她才缓过神来,哑着声问。
“你怎么……”
“我扰了公主的兴?”
温稚京连忙摇头:“不、不是!”
只是李殷却没有听她解释半句,冷淡地扫了她一眼,转身便走。
“李殷!”
温稚京看着眼前停住的身影,心中那抹死灰仿佛有复燃的趋势,她小心翼翼地试探:“你来这此,是……为了我?”
“堂堂公主,竟与人白日宣淫,此事你自己与皇后解释。”
温稚京身子一僵,如遭雷击。
完了,爹爹定要打断我的腿了……
回到公主府,温稚京也滴水未进,坐在寝室的阳台上,呆呆望着下方的莲花池,整个人还处于恍惚之中。
小厨房做了一道又一道饭菜送来,均被退了下去。
看着自家公主又一次回到那般憔悴伤神的模样,紫珍心疼不已。
她实在看不下去了!
“公主,您去把驸马爷打一顿吧,好歹出了这口气!”
“此事不怪他,怪我。”良久,温稚京才轻轻叹了口气,“他一定觉得我是个不知检点的孟□□子……”
“骄奢淫逸,白日宣淫。”
紫珍见状,心都揪了起来:“公主……”
温稚京低低的笑了起来,脑海中想起他和侍女那日在梅林之事。
温稚京站起身,凝望着下方结着冰的莲花池。
“此事,也该有个了结了。”
日暮西垂,天一暗,深冬的冷意便愈发厚重了。
温稚京提笔在纸上落下最后一个字,呆呆望着那个名字许久,直到笔腹砸下一滴浓郁的墨色,才怔然回过神来。
她将狼毫笔搁下,指尖轻轻捻起那张苍白的纸,看着笔墨渐干。
紫珍端着刚做好的荸荠糕进来,便瞧见书案前的温稚京。
“公主醒啦,来尝尝新出炉的荸荠糕。”
温稚京的目光落下那一块块雪白晶莹的荸荠糕上:“不吃了,你去将李殷与那丫鬟唤至前厅。”
见自家公主神色凝重,紫珍不敢多问,福身应是。
夜风夹杂着浅浅的梅香,飘满了整个公主府。
温稚京坐在上位,看着底下跪在地上颤抖不已的丫鬟,眼里没有一丝温度。
李殷站在丫鬟身侧,他依旧一身白衣,纤尘不染,仿佛与这间压抑的前厅格格不入。
温稚京收回视线,深吸一口气,抬眸看他:“李殷,你有什么要同我说的?”
李殷面无表情:“一切如公主所见,无话可说。”
看,连一句解释都懒得敷衍她。
温稚京笑了。
“今日,不是找你问罪的。”她轻声说。
李殷抬眼看她,似乎不明白她今日在玩什么把戏。
温稚京从袖中取出一个信封,倏地掷了出去。
那信封破空而来,几经翻转,最后砸在了李殷的脚边。
正面,苍劲有力的“和离书”三字,赫然闯入他的视线。
“……和离?”
李殷皱眉看她。
温稚京眼眶微红,好在夜幕降临,室内的光线并不算太亮,没有人看清她泛红的眼眸。
她低下头没有看他:“此事我想了许久,是该给你个交代。”
李殷冷笑:“公主今日玩得肆意快活,何须给我一个交代?该我给公主赔不是,扰了公主的兴。”
提起这事,温稚京眼眶都红了,她死命压住欲夺眶而出的眼泪,勉强挤出一丝笑。
听到他果真如此看她,温稚京笑出声:“该是你的错,所以我不打算过了。”
她抬眸看他,“成婚五年,我处处迁就你,忍让你,这种日子我早就受够了!要不是今日,我还不知道外面的郎君如此温柔体贴……李殷,我早就腻了。”
“人年轻的时候就喜欢那些洁白之物,洁白的梅花、洁白的少年,好像一切都会永远纯粹……寡淡了许久,如今,我也该尝一口那浓烈的酒、品那些肆意张扬的牡丹。”
“……寡淡?”
李殷气得发笑,胸口有些发麻。
“是,我不喜欢你了。”
她哑着声说,“我知道,你也不喜欢我,彼此折磨了五年,也该结束了。”
她忽然起身走到他面前,浮动的鎏金百褶裙在距他一步之处停下,看着那张依旧俊美的脸庞,以及那双冷得淬了冰的眸子。
温稚京从怀里掏出另一封烫金红纸,弯下腰将脚边的和离书捡起来,执起李殷的手,与烫金婚书一并放在放在他的掌心。
轻柔,而又郑重。
“五年蹉跎,是我抱歉,如今,也算还你一愿了。”
“……”
室内的温度仿佛瞬间降到了凝点,连跪在地上哭泣的丫鬟也忍不住停了下来,大气不敢喘。
“温稚京。”
这是他第一次唤她的名字。
没有虚假的恭敬,也没有羞恼的愤怒。
只有平静,像暴风雨前宁静的海面,深蓝的底下藏着触目惊心的暗礁与巨兽。
一红一白的两封信,被他用力攥在掌心。
挺直的背脊微微发麻,像是破罐子破摔,温稚京没有躲避他的视线。
他紧紧盯着她的眼睛,骨节分明的手指暴戾撕开那封红彤彤的信封。
目光落在上面娟秀的小楷上。
压抑的低笑声在胸腔碰撞。
“赐婚?”
“对。”温稚京迎上他的视线,“那日,看你二人情深绵绵,我温稚京也不是那般蛮不讲理之人,如今与你和离,顺手促成一桩姻缘也是好的。”
李殷冷笑:“公主倒真有这般成人之美的气度,一纸休书将我休弃,又将我赐婚于旁人。”
他步步紧逼,逼得她忍不住后退。
“李殷是何等下贱,竟让你如玩物一般,玩弄至此,还随手赠与他人?”
温稚京越听越心慌,忙仰头解释:“不是这样,那不是休书,我……”
“公主还想说什么?”
“我……”温稚京语噎。
明明错的是他,为何此刻偏偏她理亏了。
一道纸张撕裂的声音响起,温稚京怔然垂眸。
只见,那两封书信被他撕了个粉碎。
“你想逃了我,去找你的如意郎君?”
李殷步步紧逼,逼得她跌坐在太师椅上。
他居高临下看她。
“温稚京,世上哪有这般好的事。”
男主现在其实还算不上喜欢,因为多年来朝夕相对,他已经把女主列为所有物
当有一天这个所有物不再满眼都是他的时候,他就失控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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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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