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热水备好了。”
赶路风尘仆仆,爱洁的盛怀音也想赶紧洗个澡。
云燕跟着进来伺候:“哇,净房都这么大?”
见浴桶的水满满地,旁边还有几大桶热水与凉水,她疑惑:“怎么这么多水?”
文慧也进来了,她们二人算是盛怀音的贴身婢女:“要先洗头,再淋浴,再泡澡,水不多哪里行。”
云燕惊讶地张大了嘴:“洗个澡这么复杂呀!”
盛怀音也觉得复杂,她还是官家小姐时也没有这样。
“还有这个浴桶,太大了吧,”她伸手量了量:“都能装好几个姑娘了。”
“府里的姑娘们都是这样沐浴的。”文慧拿了胰子过来给盛怀音挑选:“姑娘喜欢哪种香?”
盛怀音都挺喜欢的,随便选了一种。
盛怀音头发又多又密,云燕和文慧两人伺候着洗,淋浴时不习惯太多人围着她,就只留了云燕一个。
船上洗澡不便,不过盛怀音每日都会用热水擦身,是以身上不脏,稍微搓一搓就踏到了浴桶里。
热水漫过身体,盛怀音趴在浴桶壁上,闭着眼,舒服的呻~吟了一声。
云燕一边拿着瓢给盛怀音淋水一边小声道:“姑娘,我们真是来对地方了,要是去了郑家,指不定还没三姑娘对您好呢。”
盛怀音笑笑,郑家不要她,何谈去郑家。
“姑娘,我给你拿三姑娘准备的衣裳?”文慧隔着屏风问:“是按照三姑娘的尺寸准备的,瞧着应该合身。”
盛怀音:“好。”
守孝这三年来,马氏从未给她置过衣,她穿的都是以前的,高了瘦了便自己动手改一改。
叶江他们来后,盛怀音考虑到她与盛宣云燕的衣服不适合穿进京,特意去成衣店每人买了几套。
不过静妧那么用心地给她准备了,她怎能非穿她自己的。
泡了好一阵,手指拇都皱了,盛怀音才从浴桶里出来。
人仿佛轻了好几斤,但也困意上头,还在擦头发呢,就睁不开眼了。
头发干后,文慧小声:“时辰不晚,三爷没那么早回来,姑娘且安心睡一会儿。”
盛怀音一听,彻底睡了过去。
云燕和文慧退到外间守着。
云燕不放心:“姑娘怎么这么困,别是又生病了吧。”
文慧心想天不亮就起来了,能不困么。虽说早上姑娘说她只是想父亲了,可她哪里看不出来姑娘的忐忑。
如今三姑娘对姑娘这般好,想必姑娘是安心了,这困意自然就上来了。
半个时辰后,文慧叫醒盛怀音。
她睡得懵了,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她在哪儿,急忙坐起来:“是不是师叔回来了?”
文慧安抚:“没呢,是奴婢瞧着时辰差不多了。”
盛怀音的发髻都是云燕动手,正梳着,裴静妧来了。
“不用起来。”
裴静妧按住盛怀音,自己拉来一根凳子坐在旁边陪盛怀音说话,问她休息得怎么样,喜欢她准备的衣裳么。
打扮好后,裴静妧带盛怀音去找盛宣。
“父亲还没回来,不过我们可以在他院子旁的亭子里等他。”
盛宣同样小睡了一觉,精神头好了许多,衣裳穿的是盛怀音在永州买的。
伺候他的丫鬟道:“府里的衣裳不太合身,已经送去绣房改了。”
盛怀音趁机观察了下,盛宣院儿里的下人没她那边多,但看着挺沉稳的。
还有一个比盛宣大不了两岁的小厮,裴静妧说是书童。
从盛宣的院子往东,穿过一道长长的走廊就到了裴静妧所说的八角亭。
再往前走,就是裴度的外书院。
他们在亭子里坐了一盏茶的功夫后,丫鬟来报,裴度让他们过去。
“走吧,”裴静妧起身:“放心,父亲不凶的。”
盛怀音点点头,心想能把静妧养得这么好,师叔该是平易近人的性子。
可当他们走进偏厅,看见坐在主位上外面郎艳独绝气质却内敛深沉,让人不敢直视的男人时,她才意识到她想错了。
能在三十岁出头就官至正三品的吏部左侍郎,师叔绝不是靠家世,亦不可能多温和。
“盛怀音见过师叔。”
“盛宣见过师叔。”
姐弟俩跪地行礼,在盛怀音看来,师叔救他们姐弟俩于水火,值得一个大礼。
要再磕三个头,裴度道:“起来说话。”
裴静妧立刻来扶盛怀音,笑着问:“父亲,你看我们像亲姐妹吗?”
两个同龄的少女,都生得花容月貌,站在一起,确像亲姐妹。
“风寒好完了么?”
裴度目光先在盛怀音脸上停了两息,然后看了看盛宣,最后再次看向盛怀音。
简简单单一句问候,语气也平常,却听得盛怀音不由自主地红了眼眶。
她强忍着泪意,笑着道:“多谢师叔挂念,都好了。”
裴度让他们坐着说话,没有问她二叔的事,也没有问郑家和她母亲,只问了问她父亲去世的事,然后便是关心盛宣的学业,问了他几个问题。
盛宣答得不算好,裴度皱了皱眉。
盛怀音解释这三年是她在教导盛宣。
裴度沉吟道:“府里有夫子,歇两日便去上课。”
盛宣:“我不累,不用歇,明日就可以去上课。”
裴度点点头,同意了:“以后每隔一日,戌时正,我若在府中,你就过来外书房待半个时辰。”
“父亲,你这是要亲自教阿宣啊!”裴静妧震惊道。
她看向愣着的盛宣:“阿宣,还不快应下。”
又解释道:“你们师叔从没正经收过弟子,就是府中的堂兄堂弟他也只在空闲时偶尔过问下他们的功课。”
盛怀音和盛宣明白了,姐弟俩忙不迭地起身道谢。
听到阿宣还称呼师叔,裴静妧道:“阿宣是不是该改口喊老师?”
“喊三叔就行,”裴度看着盛怀音:“你也是。”
“三叔听着是要更亲近些,”裴静妧一脸促狭:“阿音,你喊一声来听听?”
又来了!
盛怀音瞪她,脸颊慢慢红了起来。
好在这时,裴度起身说去老夫人那儿。
盛怀音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觉得师叔,不,是三叔,看着好似很严厉,实际很有身为长辈的慈爱。
突然之间,盛怀音就不那么怕裴度了。
其实之前她也不怕,就是太过敬重,就会小心翼翼,怕惹了三叔不喜。
现在嘛,轻松多了,去老夫人寿安院的路上,她都能走在三叔旁边,自如地和三叔聊父亲。
到寿安堂,丫鬟通报后,几人进到厅堂。
老夫人在主位坐着,盛怀音领着盛宣行礼。
“盛怀音见过老夫人。”
“盛宣见过老夫人。”
两人刚起身,老夫人就冲他们招手:“快过来我看看。”
盛怀音依言走近后抬眸,是一位极为雍容华贵的妇人,发丝依旧青黑,眉眼间带着顺心如意的惬意,都称不上老。
老夫人亦在打量盛怀音,皎好的容貌自是不必说,身量还高挑,穿一身浅绿色的齐胸襦裙,衬得小姑娘亭亭玉立,加之她皮肤白净细腻,盘起的少女发髻间只插了两只玉簪,整个人仿若从片片绿叶中探出头来的白荷,含苞待放。
盛宣站在阿姐身边,眼睛又黑又亮,还乖巧,瞧着比二房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孙子可爱多了。
不愧是盛鸿的儿女。
老夫人一手拉一个,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以后在府里安心住着,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家,不许客气。”
说着她看向屋里的一个嬷嬷:“还不把我给他们准备的见面礼拿过来。”
又对盛怀音姐弟道:“这是我给你们的见面礼,长者赐,不可辞,知道吗?”
盛怀音正想推迟,他们寄住定国公府已是占便宜,怎好收老夫人的礼物,听到这话,不敢推了。
东西就在次间放着,嬷嬷很快就端着一个托盘回来,上面放着两个锦盒。
老夫人拿起一个打开,将里面的红翡镯子戴到盛怀音手腕上,满意道:“不错,好看,大小也合适。”
另外一个盒子,一支毛笔,是给盛宣的礼物。
“你们父亲当年来时,我也送过他这样一支笔。”
这是他们进来后老夫人第一次提起盛鸿,盛怀音也才知道老夫人见过她的父亲。
想到那个与她小儿子不分伯仲的儿郎竟然这么早就去了,留下一对无依无靠的儿女,老夫人颇为感慨。
一时,气氛略微沉重。
“原来那支笔是老夫人您送的,”盛怀音忽然恍然般地道:“幼时,我见那笔好看,偷偷拿来画画,被我父亲狠揍了一顿。”
老夫人惊奇问:“你父亲还会打人?”
盛怀音皱皱鼻子,抱怨般地道:“打人可痛了,一点不留情。”
老夫人哈哈笑起来。
裴静妧也惊讶:“阿音,你居然有被揍的时候。”
盛怀音下意识地朝裴静妧看去,她站在三叔的旁边,这一看过去,不可避免地看到了三叔。
三叔也在笑,是笑她么?
她又红了脸,悻悻道:“那时候不懂事。”
“谁都有犯错的时候,”老夫人替盛怀音解围:“就是你父亲,幼时也是个皮猴子。现在虽不皮了,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裴度端着茶盏:“好端端地,怎么说到我身上了。”
老夫人阴阳怪气:“是,你堂堂的吏部左侍郎,好大的官威,我们小老百姓说不得。”
裴度无奈,自他拒绝了母亲要给他说亲,他就没得过母亲一个好脸,阿音姐弟在这儿,也不给他面子。
好在女儿还是心疼他的,转移话题提起他给盛宣当老师的事。
“阿宣父亲不在,你父亲当师弟的,理当担起这份责任,但有一点,”老夫人话锋一转,一本正经地对裴度道:“别把你那个犟脾气传给阿宣,不然你师兄半夜都要来找你算账。”
裴度:……
裴静妧和盛怀音对视一眼,都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晚膳是在老夫人这边用的,三代人坐一桌,不讲究食不言,很是热闹。
就是老夫人会冷不丁地来一句:
“阿音,我今儿是沾了你们姐弟的光,不然你们三叔哪有空来陪我用晚膳。”
要不就是:
“让你不成亲,现在三个孩子,看你怎么照顾。”
待他们离开寿安院,盛怀音明确感觉到三叔松了口气。
她咬住上扬的嘴角,这样的三叔有几分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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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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