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娆心中泛起苦涩,愧疚地看着云绒,“绒绒对不起,我是故意让沈盈盈看到你送我的玉簪,本想借你身份敲打一下沈氏,没成想害你受伤。”
她十分清楚沈盈盈为人,自私狭隘,品行低下,看到这般珍贵的簪子,必定想尽办法将它据为己有。
自沈氏成为主母,事事都要过问,还把心思打到了她婚事上。
沈康年自私自利,她要让他知道鱼目不能当珍珠。
只有让他看到沈盈盈与她的差别,嘉福郡主、宁王府还会给她撑腰,沈康年就不得不对她重视起来。
云绒微怔,语气不善,“沈氏苛待你了?”
沈娆摇头道:“哥哥今年应会回来述职,她们还不敢太过张扬。”
哥哥沈儒是沈府嫡出,也是沈康年唯一的儿子。
“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无需忌惮你父亲,一切有我在。”云绒可是个护短的人。
沈娆向她挨近了些,低声道:“这边不是说话的地方,明日我去你府上。”
“好。”
*
回府的马车上。
云绒思绪有些飘,一手托着茶盏,一手指尖在桌面上有一搭无一搭地轻点。
“遮月,派人去查查沈府,我不在南江城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她语气不咸不淡,眼里闪过一丝轻蔑。
沈康年这几年真是越发无用,莫不是以为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欺负她的人。
“是。”遮月继续说道:“小姐,今日阁里传回消息,当年之事,宫中也有人插手。阁主的意思是,不参与朝廷的事,要我们自己去查。”
“砰”的一声,云绒攥着的茶盏被她捏成碎片。
她脸色极差,漆黑的眸中冷意蔓延,缓了好久才压下心中的怒火。
“无论是谁,我都会让她付出足够的代价。”云绒眼眶泛红,眼里浸满伤怀与恨意,语气不容质疑。
这三年多,她拼命般的让自己更加强大,好几次在生死边缘,只有严苛的环境才能迅速成长,她太想报仇了。
那些人早就该死了,已经多活了三年,她会把他们一个个的揪出来。直接杀了都便宜他们,他们会承受无尽的折磨,再抵死挣扎,那样才有意思。
遮月处理掉碎片,看到云绒手心多出的几道痕迹,心疼道:“小姐,回府我去请大夫。”
说着把被茶水打湿的锦帕解下,重新拿条锦帕仔细包扎好。
“无碍,你先回府,我一个人逛逛。”遮月还没开口,云绒便轻跳下了马车,一人走在街头。
三年多来,在大仇得报之前她都不允许自己有丝毫松懈。
街边的铺子还是那些,糖葫芦的依旧在沿街叫卖,卖纸鸢的大娘倒是从街边小车换成了铺子,一切熟悉又陌生。
一幕幕画面在眼前闪烁。
“唉,小爷我今日好辛苦,新来的夫子检查了我的课业,又让加练一个时辰,小爷我坐的腰酸背痛,又去城南李氏点心铺排队,也不知这甜到齁的桂花糕有什么好吃的。”少年手里提着排好长时间才买到的点心,口中滔滔不绝,“日后你去帮我缠住夫子,小爷我日日给你排队买点心,也算是……你在听没?”
身侧的少女回过神来,迅速点头,熟练地打着马哈哈,赔笑道:“当然在听啊。”
少年越发来了兴致,不吐不快,“他还要我作诗,这我如何能学会?都是你这小学究才学的玩意儿。”
少女本就不多的愧疚,听完他的话顿然消散,她蹙着眉站在少年对面,贴近他的胸膛,伸手给他肚子一拳,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点心,大步朝前方走去。
少年愣了一下,耳根子发烫,胸膛还留有一丝淡淡的余香,他剑眉轻挑,连忙咧着嘴追上去,在少女身边讨好道:“喏——”不知什么时候他又买了两串糖葫芦。
“哼,我早就不吃糖葫芦了!”少女嘴巴抿成一条线,神色不明,手却朝着糖葫芦伸过来。
少年玩性大发,抬高了手臂,笑嘻嘻,“老规矩,拿东西来换,或者说两句好听的。”
他的身量已比少女高出许多,她垫着脚也够不到。
“元蘅!”少女瞪大眼睛看着他,眼睫下漂亮的瞳眸闪烁,给他的却只是一记白眼,“我不吃了,你自己吃吧!”
话落加快步伐,像似铁了心要和少年拉开距离,没人注意到她嘴角勾着狡黠的笑意。
少女眼珠一转,上钩了!
果然,身后少年疾步追上来,掰开少女的手掌心,将一串糖葫芦硬塞到她手中,一副无赖样道:“我一个人又吃不了两串,小爷我心地善良,分你一串,哼。”
少女咬了一口糖葫芦,拖长了声音,温软的嗓音,“阿满哥哥~这个,行不行?”
她从兜里掏出个小荷包,举在少年面前,唇边笑意张扬扩散。
少年却愣住了,少女睁着双清澈的大眼睛直勾勾看着他,瞳眸中印着他的模样,他想自己莫不是发烧了,怎的脸颊发烫,如此不对劲。
他迅速伸手拽下面前的荷包,不敢对视,顶着热腾腾的脸佯装挑剔,“这荷包绣工太差,女工课你是不是又偷懒了。”
边说边把荷包往怀中一揣,嘴里还嘟囔着:“明年生辰送我的腰带定要精心细致,不然小爷戴出去多丢人。
“知道啦,元蘅,快点走啦,阿娘还在家等着我们回去用膳。”少女因嘴里含着糖葫芦,声音有些含糊不清,语气中带着几分娇憨。
少年站在原地,低声轻喃:“嗯。”
*
一阵喧哗声拉回了云绒的思绪。
街上呆呆地站着一位小女孩,迎面而来一群奔驰的骏马,马蹄声震得地面几乎一同颤动,她手里吃食洒落在地,眼睛呆愣愣看着骏马,瞳孔骤缩,脸色苍白,僵硬的身躯停在路中间。
云绒面色一寒,几个移步暮然站到小女孩身边,准备把她带到一边,但有人比她还快,已经抱着小女孩站到街边。
马匹还在朝这边疾奔,她一悦而起,一个旋身,直接一刀刺进领头之人的马颈。
待众人反应过来,那群队伍已七倒八歪,少女站在他们面前,水蓝色的锦裙溅上点点血迹,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之意。
小女孩和救她的公子站在一旁,她脸上还残留着恐慌,那位公子身姿修长,月牙白衣袂轻轻飘逸,周身散发着一种疏离又高贵的气息,让人不敢轻易接近。
“何人敢伤小爷?知道小爷是谁吗?”为首之人从地上爬起来,扬起手里的马鞭,大声叫唤。
百姓闻言皆有惧色,“哎呦,这不是长兴侯的独子吗。”
长兴侯独子萧玄,经常带人在街头肆意扬鞭,驾马飞奔,不避行人。
“是你这个小娘子伤……”萧玄还在嚷嚷着,看到面前少女容貌,身体明显一怔,眼睛睁得圆溜溜,手掌不自觉地捂住胸口,感受心跳加速,有些不知所措开口:“敢问小姐是哪家府上的千金?”
前后态度判若两人。
云绒没理他,准备继续朝前方走。
“你这个小娘子怎么回事,我们萧世子问你话呢。”与萧玄一起的人,伸手想要拉云绒的手臂。
云绒一个踱步闪到旁边,下一刻,一把短剑已经贴在他的脖颈,殷红的血迹渗出。
他的脑子“嗡”的一下,双膝一软,跪了下来。
众人大惊,无一人出声。
萧玄立在原地,眼神呆滞望着渐行渐远的背影。
与他一起的人弱弱问道:“萧世子,您没事吧?”
萧玄这才回过神,他眼中波澜瞬间蔓延开来,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他牵过一匹马,翻身上马的那一刻,眼波流转间满是笑意,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云绒走在街上,视线被一条熙熙攘攘的队伍吸引。
抬头仰望,李氏点心铺,她家门前的队伍依旧很长。
不知不觉竟从城北走到城南,她眼眸微动,眼神中充满着柔情。
“阿娘,我回来啦。”是之前大街上站着的小姑娘,身后还跟着救她的男子,她扯着他的衣袖,半推半拉着他进门。
原来她是点心铺老板娘的女儿。
小姑娘手舞足蹈地和她娘说着刚刚发生的事情,这时她扭头看到站在一边的云绒,声音激动。
“哎!这个姐姐也在!”
老板娘顺着声音看过去,眼眶立即红了,颤抖着声音唤了一句,“小郡主。”
云绒错愕一瞬,微微一笑,“您还记得我呐。”
老板娘含笑道:“之前您和小将军经常一起来。”
那么耀眼的两个人,想不记得都难。
“这次糕点您就直接收下吧。”她嘴角僵硬地牵起笑,喉咙哽咽着挤出这句话,提着一包糕点放云绒手里。
云绒闻言,心中又忍不住狠狠一跳,喉咙干涩,“好。”
老板娘喜笑颜开,转头向站在一旁的男子道:“公子,多谢您救了小丫。”
“无事。”男子朝着云绒行礼,“郡主,在下陵云谢氏谢明祁,这创伤药效果尚可。”
他递出一个翠青瓷瓶,视线落在云绒包着锦帕的右手,锦帕比较薄,有血迹微微渗出。
云绒在街上的时候就注意到他,他的武功或许在她之上,沈府那道目光是不是他?
“多谢。”她接过瓷瓶,试探道:”不知谢公子为何会在城南?”
城内勋贵都居住在城北,谢明祁是裴寂表弟应是住在裴府,为何会一人出现在这边?
城南和城北还是有一段路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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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南江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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