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什么意思?
满月眨眨眼,一时没反应过来。
陆乙笑眯眯看着她:“都说了我隐了行踪。你们那位阴司大人,只知道有人闯进来,却不能知是如何进来、从哪儿进来的。你刚刚若是听了我的话直接走,只怕现在已经回去了。”
满月越听这话,心越是发凉。没等他说完,她已是回过味来。
如果换一个没那么多心的,听他的话走就走了,反倒可能无事。
偏偏她那时起了疑心,多试探了一句。
可仔细想想,他既然有纸人这一手,其实完全没必要再用她当诱饵。
这波叫,聪明反被聪明误。
明白过来的满月气血上涌:“你……”
陆乙挑眉笑道:“嗯?”
满月:“你刚刚是故意那么回答的。”
她自以为摸透的陆乙,殊不知陆乙才是真正摸透了她。他早就知道她会多疑,所以才故意这样做。
陆乙笑了笑,不置可否。
满月捂着耳朵蹲了下来,心如死灰:“你害惨我了。”
真像一只垂耳兔。
陆乙忍住蠢蠢欲动想戳她发髻的手,笑容灿烂:“是你以己度人,曲解我的好意,怪不得我。”
满月怒目而视:“可我说你要我送死,你分明没有否认。”
陆乙从善如流:“我若否认,你会相信?”
……不会。
扪心自问,满月一开始就对陆乙抱有极深的偏见。就算他否认,她也一定会认为他是在骗她。
都怪这人说话真真假假,根本捉摸不透啊!
陆乙笑眼弯弯:“你来猜猜,现在你们的那位阴司大人在干什么?”
满月想也不用想:“怕已是让大妖在封山清点人数了。”
度母阴司生性多疑,只要点查的时候满月不在其列,日后就算回去,也会将她当细作一并处置。
他这是彻底把后路斩断了,让她退无可退。
陆乙倒是心情极好,他屈指敲了下满月的脑门,说得有理有据:“度母阴司为害一方,天下早容不得他,被铲除是迟早的事。我帮你及时弃暗投明,日后可要好好谢我。”
满月:“……”
谢你大爷。
她用尽毕生的涵养才克制住骂人的冲动。
……当然也有知道自己打不过对方的原因。
陆乙收起剪纸人没用完的符纸,笑吟吟道:“反正你也回不去了,不想死就随我来吧。”
言罢他转身往茂林深处去。
留在这里也是等死。满月只得拖起沉重的步伐,亦步亦趋随行陆乙身后。
她早知自己是炮灰的命,不成想没折损到主角手上,倒是被路人甲,不,路人乙坑个半死。
走着走着,陆乙忽然停下来,后面的满月还沉浸在悲伤的心绪中,一不留神,迎头撞在他背上。
“你……”满月捂着被撞红的额头,一抬头,看见陆乙朝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满月忙住了口。
陆乙不多解释,只将一道映着金光的符纸塞给满月,言简意赅:“用这个可以暂隐身形。”
满月犹豫了下,她被陆乙坑害的次数实在太多,着实不敢再轻易相信,鬼知道又有什么门道。
正迟疑着,茂林前窸窸窣窣传来声响,紧接着满月听见一个有点耳熟的声音:“就在这一片,仔细检查,勿要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这下没什么好迟疑的了。
满月依言贴在自己额头,不消片刻,果真藏匿无形。
反观陆乙,却一点没有隐去的意思。
他轻轻一跃,便藏身在茂密的树冠之中。
杂乱的声响越来越近。
满月紧贴着树干,屏气凝神,生怕头上的符纸掉了,直接被就地正法。
不久,声响的主人陆续现了身。
这是群和满月差不多年纪的小妖怪,正在奉旨巡山。
小妖怪们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没有大妖得过且过的老油条摸鱼心态,一个个充满干劲得很,里里外外就差把草皮也掀起来看一看。
很快满月就在其中看到几个熟面孔。
为首的是个身材健硕的少年,名叫铁牛,是个犀牛精。
他比其他小妖高出许多,一身腱子肉铜墙铁壁,与稚嫩的脸庞形成鲜明对比。
在三危山,妖怪之间向来有严格的等级评定。
最底层的小妖按资质、能力、贡献,分别分为甲乙丙丁戊五个班次。
满月能力不强,在戊字班都算吊车尾的那一批,铁牛却与隔壁的小莲一样,都是甲字班的风云人物。妖界向来崇尚弱肉强食的野蛮法则,学典之时,她没少被他欺负。
铁牛带着手下小弟从滕树下路过,满月条件反射地往旁边缩了缩。
不想铁牛却突然停了下来,吸了吸鼻子,一脸困惑。
旁边的蝎子精纳罕:“老大,你闻什么呢?”
“我总觉得这里有股熟悉的味道。”铁牛揉揉鼻子,满脸嫌恶,“和那个小废物身上的有些像。”
满月嘴角微微抽了下。
符纸虽能隐形,但不能藏去气息。
这头蠢牛鼻子还挺灵。
满月不着痕迹地退后了两步。常年的斗智斗勇中,她对铁牛了若指掌,这家伙嗅觉是一等一的好,但头脑简单仿佛时刻在进水,根本不会猜出原因是什么。
反倒是他身边的蝎子精更值得注意一些。
好在蝎子精鼻子一般,他也嗅了嗅,却是什么都没闻到。
蝎子精嘿嘿一笑,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我看老大是太久不见那小废物了,想念得紧,才闻什么都像她。”
犀牛精面色一沉,大手一挥,推得瘦弱的蝎子精连连后退:“滚滚滚,我想念她?开什么玩笑,那碍眼的小废物,我看到她就来气。”
蝎子精嘻嘻一笑,很是猥琐:“她在修为上废是废了点,不过老大不觉着她长得还挺可爱的?我听说隔壁的老吴可喜欢她了,做梦都喊她媳妇。”
“老吴?”铁牛嗤笑一声,不以为意,“上次被我吓破胆子尿了裤子的那个蜈蚣精?也是,臭虫配废物,天生一对。”
满月听着二人言辞之间对她的诋毁,早习以为常。
妖的世界没有温良恭俭让的遮掩,到底恶得更赤.裸裸一些。
不过满月虽法力低微,但脑瓜子还算机灵,多少有点小聪明在。铁牛在她这里其实并没有讨到多少好处,真不知道他怎么如此有脸大言不惭的。
蝎子精被逗乐了,趁机怂恿:“依我看,下次学典老大不如做做好事,把她跟老吴锁进一间房,下点料进去,也算是成人之美。”
犀牛精仔细一琢磨,认为可信,津津有味道:“这主意不错,你说臭虫和废物,是生一窝废物出来,还是生……”
一窝臭虫四个字尚未出口,犀牛精额头就狠狠挨了一下。
“哎呦!”铁牛吃痛,一面捂住额角,一面怒目圆睁,“哪个不长眼东西敢砸我?”
铁牛打量四周,他们闲聊的工夫,其他小妖怪搜完这一带早走远了,除了蝎子精外空无一人。
铁牛抬头看了看,也没看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他骂骂咧咧,以为是枝头的藤果被风吹下来误砸了他。
一旁目睹了全程的满月却险些笑出声。
蠢货。
她抬眸瞧了眼树上繁茂的枝叶,影影绰绰间,蓝衣少年的身形若隐若现。
得亏那犀牛精眼神不好,要不然肯定发现异样。
铁牛泄愤似的踹了两脚树,正要离开,没走几步,后脑又挨了一下。
铁牛痛得跳起来,他头脑着实简单,见四下无人,凶狠的目光锁定在跟在他后面的蝎子精身上,不问青红皂白,揪住他衣襟,咣咣给他两拳:“是不是你小子砸我?”
蝎子精吃痛,抱着肚子叫了两声,见铁牛又扬起铁拳,忙护住头,说道:“不是我不是我!老大我可是一直跟在你旁边的,怎么可能拿东西砸你!”
铁牛脑子一根筋,只要他认定的事,就不会再多去考虑:“不是你还有谁?这里就你我两个,你敢耍我?”
蝎子精虽是鬼主意一堆,拳头功夫上却是毫无招架之力,三两下被打得鼻青脸肿。
他一边躲一边求饶:“真的不是我!老大别打了!”
满月冷眼旁观着眼前的闹剧,不为所动。
铁牛是山上有名的关系户,他有个姨夫是度母阴司身边的红人,权势滔天,为了讨好度母阴司,没少干丧尽天良的坏事。铁牛跟着他姨夫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再加上他天生神力,同辈中没几个比得过,因而在小妖怪里极富威望。
相形之下蝎子精逊色许多,身世妖力都一般,也只有脑子转得快一项优点。他本该也是默默无闻小妖怪中的一员,因时常给铁牛出主意整人,才成了与铁牛形影不离的跟班。
铁牛痛击队友也一点不手软,直把蝎子精打得嗷嗷怪叫,避无可避。
满月旁观这一切,心里却丝毫不同情,铁牛莽,蝎子精毒,作为铁牛的外置大脑,那些恶毒的主意几乎都出自于他,也活该他自讨苦吃。
铁牛发泄完,踢了蝎子精一脚才罢休。
他拍拍手上的灰,道:“别以为老子脾气好就敢蹬鼻子上脸,再搞这些小动作,当心我翻脸不认人。”
蝎子精鼻青脸肿地抱头蹲在地上,心中别提多屈辱了,面上却还是生生挤出个笑:“我,我哪敢啊,老大,刚才真不是我……”
铁牛见他又在否认,牛脾气上来,眼睛一瞪就举起手,然而这一次他拳头还没落下,却先听到树梢上有人在笑。
笑?
铁牛与满月一齐抬了头。
蓝衣少年没再遮掩身形,他坐在粗壮的树干上,手托着脸,笑眯咪觑着底下的人。
满月脑子嗡的一声,cpu都干烧了。
糟了。
她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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