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像碎银般洒进教室,我盯着课桌角的早餐袋发怔。素包子的热气在塑料袋上凝成水珠,那是今早妈妈少见的温柔——她甚至多塞了枚温热的茶叶蛋。后桌突然传来刺耳的抽气声:“苏小满,你又偷吃独食?”林可尖细的嗓音刺破早读的嗡嗡声,“怪不得胖得校服扣子都要崩开了。”
铅笔在数学作业本上啪嗒折断,铅芯迸溅在“应用题”三个字上。我弯腰捡笔时,瞥见林可涂着粉色指甲油的手指正戳向我的后背,她和同桌咬耳朵的模样,像极了昨天素描课上被我画坏的折耳猫。
午休铃响起的瞬间,我攥着速写本冲出教室。穿过飘着葱油饼香气的小吃街,书店门把上的铜铃叮咚作响。铁皮信箱的缝隙里卡着片干枯的枫叶,我屏住呼吸抽出信纸——那是张泛黄的画纸,边缘卷着毛边,画着戴圆框眼镜的短发女生,捧着颗发光的种子。背面的字迹被雨水晕开:“真正的魔法,是敢让种子在裂缝里发芽。”
手指摩挲着画中女生肉肉的脸颊,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穿蓝白校服的男生正往信箱里塞信封,书包上挂着的素描工具袋叮当作响。他转身时,我看见他校服口袋露出半截陆川的自传,封皮卷角的模样和我的如出一辙。
“你...你也给未来写信?”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声音像卡在喉咙里的羽毛。男生推了推黑框眼镜,露出虎牙:“算是吧,这是我和姐姐的秘密基地。”他指了指书架角落的旧地球仪,“她去国外前说,要在这里收集所有未说出口的愿望。”
书店老板突然从收银台探出头:“小周,该帮忙整理新到的画册了!”男生应了声“马上”,转身前塞给我张便签:“周五下午四点,有场地下漫画展,敢不敢来?”便签上画着戴着纸皇冠的卡通女孩,裙摆是用橡皮擦出的银河。
放学的公交车上,我把便签折成小方块塞进帆布包最里层。夕阳透过车窗在玻璃上烙下我的影子,臃肿的轮廓旁,似乎真的飘着顶闪闪发光的纸皇冠。
周五傍晚,我攥着速写本站在旧仓库前。铁门虚掩着,漏出暖黄的灯光和此起彼伏的惊叹声。深吸一口气推开大门,满墙的漫画原稿扑面而来——有画着长着翅膀的胖女孩在云端跳舞,有戴着防毒面具的少年捧着枯萎的玫瑰。角落里,戴黑框眼镜的男生正在往墙上贴新作,画面中央是个扎丸子头的女孩,她脚下踩着由无数铅笔画稿铺成的彩虹桥。
“你来啦!”他笑着举起画笔,笔尖还沾着蓝色颜料,“我叫周言,这是‘未完成’漫画社。我们相信,所有没勇气画完的故事,都值得被看见。”他身后的画架上,我认出了昨天信箱里的戴眼镜女生——原来她是周言的姐姐,画中的种子正在生根发芽。
人群突然发出欢呼,我转头看见投影幕布亮起,陆川的影像出现在斑驳的墙面上:“有人问我,为什么总画残缺的月亮?因为最圆满的光,永远藏在缺口里。”台下响起掌声时,周言推了推我的肩膀:“你的速写本,不打算让大家看看吗?”
掌心沁出薄汗,我慢慢翻开画本。从最初的纸片少女,到昨晚画的、带着柔软肚腩的自己,每一页都在月光下舒展。有人轻声惊叹,有人掏出手机拍照,而我听见周言在耳边说:“看,你的银河,比谁的都耀眼。”
散场时,夜风卷着梧桐叶掠过脚边。周言递给我块草莓蛋糕,包装纸上画着戴着蝴蝶结的小熊:“庆祝你找到自己的星光。”我咬下第一口,甜腻的奶油在舌尖化开,恍惚间觉得,原来被折叠的春天,早就藏在每一次敢落笔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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