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
将化学准备室的门锁上,但锁已经生锈。只好如法炮制,把能堵的东西都堵到门上去。
柜子里放着很多瓶瓶罐罐,沈壹打开一瓶高锰酸钾——绿色的。看来这里的大多数试剂应该都不能使用了。
“等等,你看。”目择推了推沈壹。
手电筒照射的方向,是化学处理室。
与先前所见的木门不同,化学处理室是安装的铁门,像是监狱的款式,现在已经有些生锈了。
问题就在这里。
虽然似乎有些陈旧,但这扇门的状态比周围的建筑风格好太多了。
目择凑近了看。墙壁上有一条又长又黑的污痕,就像是有人在这里挥笔泼墨。
但这“墨”在铁门处就消失了。
就好像——这扇门不属于这里似的。
“是它吗?”沈壹的声音有些发颤,她似乎有点激动。
目择直接上手,拽了拽把手。
“……锁住了。”
她愤怒地踹了一脚铁门,铁门回击她以震颤。
“嘘,他们进来了……”
目择屏住呼吸。化学准备室外窸窸窣窣,怪物们在游荡。而有一个粘稠的、缓慢的声音,直直地停在化学准备室的门前。
碰、碰、碰。
它在用头撞门。
“找,说不定钥匙就在附近!”两人立刻分开行动,在四处寻找起来。
希望近在咫尺!只要能把钥匙拿到手……!
沈壹在黑暗中摸到了墙角,里面似乎有什么坚硬的东西。
她弯下身子,很快就摸出来了那是什么。
两个穿着衣服的骷髅。
她僵硬地把手伸进骷髅的衣服里。
没有,裤包里。没有,衬衫口袋里,没有。
很快她就发现,骷髅的外套的里层还有一个包。
冰凉的。金属质感。
她瞪大眼睛,眼睛里闪出光亮。
“喂,那个,这里有……”
咻。
凌冽的风向她吹来。
她摸了摸脸上被吹到的地方。
是血。
半边的手电筒灯光,把身后开裂的墙壁上插着的铁片照亮,与此同时的,还有被一分为二的目择。
欸?
我还是第一次用这种视角看自己的下半身呢。目择想。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被切成两半的身体,想要说些什么,却只有鲜血不断在吐出,堵塞住她所有的后话。
但这是开什么玩笑,腰斩?
我要死了吗?
为什么是这么死掉的?为什么这么痛苦还有意识?
她痛得抽搐,意识在不断消散。
窒息。恐慌。绝望。寒冷。手电筒照射下她看见沈壹震惊的脸,嘴巴还在一张一合说些什么,但目择什么也听不见。
鲜血浸透了她的衣服,眼前一片灰暗,她总觉得全身都很冷,只有伤口炙热得发烫:是那黑红的液体煎刺着她的皮肤。
我要死了?
我要死了。
此时便没有心情再去感受那剧痛,她已经无法管控自己的意识。
在恍然之中,她仿佛看见了同桌,这个家伙害得自己现在这副惨样。
意识越来越模糊。眼前似乎有一个摇晃的白点,她想要进入它,想要抓住它,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做到。
它摇摇晃晃,摇摇晃晃,马上就要消失。
于是乎,她的眼前又闪过了讨厌她的老师和同学,闪过了自己常喂养的那只小橘猫。
如果自己死了,以后还有人喂它吗?
橘猫跑了过去,留下回家路上总是冲她犬吠的狗,留下父母,留下每一件痛苦的往事与短暂的幸福。
她开始想:自己原本是不怕死的,对于生死这种东西她永远没有确切的概念,可为什么现在当它、当死亡来临时是如此的恐怖呢,如此具体?
它究竟是怎样的庞然大物?
她觉得不甘,而后这不甘又占领了她的全部情绪。
于是她又想:我不想死,我想要活着。
无论是出于身体求生的本能还是痛苦的折磨,我现在只想要活着。
哪怕是活在地狱里,我也要活着。
放下尊严的折磨,她开始震动声带,用虚弱的声音不由得对自己发问。
“为什么……就要在这里结束了吗?”
“是啊,就要在这里结束了。”
“好痛苦……”
“那么现在”一个声音说,“你有想要实现的愿望了吗?”
“如果,如果给我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一定……!”
目择抬起手,想要在前方抓住什么,即使那里空空如也。
是的。是的。人需要有所愿望。啊,说是**也是可以的吧,它现在膨胀,充斥着我的整个世界。
我不想死,所以,救救我吧。她无声地说。
在她的手脱力的前一瞬间,有什么似是抓住了她。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她隐隐约约听见有谁给予她答复。
“成交。”
……
…………
………………
啊。
她从课桌上醒来。
发际线危机的班主任正在黑板上刷刷地写字。
自己。睡着了吗?
在白到朦胧的光影和教学楼里,她百般无赖地转着笔,讲台上面没有脸的老师背对着她,粉笔灰纷纷坠落,上面的字目择看不懂。
目择转头看向了旁边同样没有脸的同桌,那人昂着脑袋,一动不动地面朝老师写字的手。
她突然好奇起来,想要撩开无面同桌厚厚的刘海,确认下面是否藏着不易察觉的眼睛。
可她才刚碰到同桌的脸,眼前的视线就顿时暗了下来。
站在讲台上面的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目择的桌子前。
目择的手心瞬间冒汗,眼望四周,一张张没有五官的脸——那些她的同学们,正对着她。
扭曲的视线从不存在之物中传递。
“呕!!”
她彻底清醒了,双手撑在地上大口呕吐。
就在目择还没有搞清楚是怎么回事时,一道黑影正迅速向她扑来!
目择下意识地捡起掉在一旁的手电筒,一个翻滚躲了过去,并立即与黑影拉开距离。
灰尘带来的窒息感。纸壳子,工作台,钩子与工具。
她只将手电筒的光打到了黑影的腿部,却很快就认出了它来。
自己这是……回到小木屋了?
她腰间发凉,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了摸,发现自己的身体还没搬家。
刚刚那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回到这里?她不是死了吗?
不。现在的当务之急,她需得从这里出去……
现在她与怪物的位置对换,目择站在了最里面,黑色的怪物站在门边,像是锁定食物的野兽,缓步绕着中间的工作台走。
如果记得没错的话,这里有——
果然,在墙角的位置,一把链锯被挂在墙上。
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伴随怪物突兀响起的怪异的叫声,她立即三两步上前取下锯子,并急促地拉动启动绳。
“……妈的,链条卡住了!”
链锯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重,瞬间拖住了她的步伐。
怪物的爪子还是抓在了她的手臂上,手臂的衣服被划烂,扯出几道狰狞的血痕。
但没有空管这些了,目择咬紧牙关,边想边拉动着链条往后退上几步,终于听见了链条嗡嗡的转动声,她将锯子举起来,往那怪物的双手狠狠一挥!
不知道是否还能算肉的东西飞溅出来,她将手中的力道转变方向,直向怪物的头颅锯去。
只能借助掉落在地的微弱的手电筒灯光,目择看得并不真切。
已经躺在地上双臂还在动。接下来需要处理的是腿。再从胸膛进入。
刺啦,划开。
噗嗤噗嗤噗嗤噗嗤,血肉飞溅,好在,它没有再卡住。
应该存在主要器官,能让它停止。
锯齿与肉与骨头相切割、搅动,她闻到了浓烈的腥臭味,黑色的液体溅满了她的衣裤。
在目择察觉到除了锯子发出的噪音早已再无其他声响时她才收回发麻的手,捡起落在地上的手电筒,照向地上被胡乱切割的肉。
那东西想必是死了。她长舒一口气,关掉吵闹的链锯,倚靠墙壁。
原来,它的心脏——对应人类的结构——在肾脏那个位置啊。
打开门。沉闷的空气被吹走,迎来的是淡淡的腐臭味,天空还大亮着。
她摸了摸自己的包,掏出手机。
没有裂缝,发光银幕上的时间也停留在了她进入这个世界的那一刻。
她真的重生了。
而且,她似乎知道是谁做的。
那家伙,竟然能做到这种事情吗?它和这个地方到底有什么联系?
那么重生的代价又是什么呢?世界上可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
她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看着的那个世界逐渐开始崩塌,并轻轻地向她掀开自己皮层的一角,让她窥伺到其中蕴藏的阴暗。
“嗯?”
突然,她注意到,在怪物的尸体上方似乎渐渐凝聚了什么东西。
她将手电筒的光源移去,只见一个黑色的小球悬浮在空中。周围还不停环绕着黑色的物质,如火焰燃烧般跃动。
“这是什么……”
她伸出手,刚触碰到那黑色的东西就顺着她的指尖迅速减少,直至消失。
“???”
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她觉得自己抬着链锯的手臂顿时轻松了很多,肌肉也不那么酸痛了。
整理整理衣衫,但也着实这里都没必要了。因为全身都是怪物黑色的血液,怎么看都脏兮兮的。
她顿时有些后悔自己的手法太过暴力,自己明明有些洁癖。
叹了口气,她继续跨步向印象先前去往的方向前进。
回忆上一轮遭遇,既然已经找到了出口,那直接去那就行了……唔,要带上那个叫沈壹的3班学生们?不,自己走才更划算吧。
可她毕竟帮了自己,哪怕是……上辈子的事?真奇怪,这个名词不太搭,但是自己的那段经历该怎么形容才好呢?
她不自觉地又一次把手摸向腹部,而腹部受到压力又引出幻痛。
如果,这一次她死了,之后还能复活吗?
死前,她似乎是在翻找柜子是按到什么按钮,触发了机关。
她实在是没想到这出,这个世界真阴险。
还是应该谨慎些。
想着,一个阴险的下水道洞口就出现在她的面前。
皱巴巴的老头从洞口探出头来,对她招手,发出殷切的呼声。
目择冷笑一声,走了过去。
下水道生物立即如同先前一样,掰开她的手,往里面塞了一只蟑螂。
目择直接丢回去。
老头不满地发出叫声,似乎是在斥责她的无礼。同时也伸出手,做出讨要的动作。
“这样啊,还给你了你也要收账……”
目择站起身来,但是没有走远,而是绕了一圈,绕到了对面。
“你想要食物吗?”
下水道生物的眼中闪过贪婪的光芒,目择现在才知道,它看着自己的眼神,充满的是肉食动物对自助式食物的饥渴。
若是没有限制,它定会舍弃流程毫无节制的冲上来咬住猎物的脖子。
先前被黑色怪物指甲很弯,袭击她时留下的伤口处,刚好有两个抓痕中间夹着一块半脱离身体的肉。
她面目狰狞地将捏住那块肉,忍住痛感,然后硬生生往下拉扯出来。
“来这里,我的朋友。”
她对下水道生物扯出一个可以堪称诡异的笑容,因为疼痛耳满头大汗。可她似乎很满足。
下水道生物的眼神更加炽热,贪婪毫不掩饰,对这块肉垂涎欲滴。
它原地转了两圈,似是在犹豫,却没有犹豫多久。
最终它还是爬了出来,目择这才得以看得它的全身。它闻着那诱人的血腥味,宛如刚学会爬行的婴儿般爬去。
爬到目择脚下,它双手捡起那块肉,如同宝贝般揣进怀里,马上就准备缩回去。
与此同时,目择将早已经启动的链锯抬起,一口气插进它的身体,将其钉在地面上。
就和在烧烤签上串肉一样容易。
下水道生物当即发出尖锐的叫声,一刻不停。四肢摆动着、抽动着,皮肉跳动起来。
目择移动手中的位置,从下面划开,然后放弃了链锯,直接上脚踩去。
踏入,碾动,脚下柔软的触感,像是踩到一大坨口香糖。
嗯……不行,这个比喻有点恶心。
她跺下去,一下,两下,三下,下面是黏黏糊糊的草莓果酱。
可这甜蜜的涂料撒得越多她就越开心,越开心就越用力。
小时候,她也是这么踩街上刚放完的鞭炮残渣,总有那么几个还能踩响,在鞋底留下灰色的印记。
差不多过了几分钟,她终于回过神来,似乎才发现自己在做什么,立即停止了动作。
该死……
目择抹了把脸,退后两步。不行……这只是对待怪物,不能把其投射到……
她厌恶地在地面擦了两下鞋底,然后用两根手机夹起一块肉,丢进那下水道洞中。
下面传来一阵像是欢呼的怪叫,随后洞口渐渐缩小,直至消失殆尽。
杀死怪物有了一次,第二次就不会那么胆怯了。
现在,这个活动不过是一项刺激的尝试。
王子怡,你说得没错。
试胆大会,的确很有意思。
……
“咦……”王子怡将视线从手机屏幕上挪开,她觉得自己已经打了很久的贪吃蛇了。
山上信号很弱,电子娱乐并不令人顺心。时间已经过去了煎熬的十分钟,目择还是没有出来。
“目择,你那边还好吗?怎么没声了?”她挪到门前,轻轻握住把手。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突然觉得这门好像也没那么旧,至少看上去顺眼了不少。
“目择?你别吓我啊。”
王子怡犹豫了半晌,不断在心中给自己打气,终是鼓足勇气打开了门。
小屋淡淡的木香弥漫着,她又点开手机灯光,往里处照了照,除了存放的工具之外,什么也没有看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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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当死亡来临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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