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姜菀笙站在桌子前，把一幅画摆上去，是那副沾着血迹的蜘蛛网和蜘蛛。
然后她去收拾别的东西了，虽然说搬家，但姜菀笙的东西很少，很快就收拾完了。
出来时，她看到他站在那幅画前。
陆离出神地盯着，他的手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捏紧。
姜菀笙过来，看着他：“怎么了？”
“没什么，”陆离笑了一下，面色还有些奇怪，“你喜欢这幅画吗？”
没想到姜菀笙摇头：“不喜欢。”
那怎么还留着，陆离想问，却像是明白了什么，闭上了嘴。
“你不想看到它吗？那我收起来……”
“不用了，放着吧。”
陆离过去换鞋，然后等着姜菀笙，姜菀笙疑惑，“走吧，我陪你去超市买东西，你也认认路。”
“不是嫌弃我给你铺的被褥吗。”
被戳破心思的她有些不好意思，“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去。”
陆离已经背过身往门外走了，“我是有要求的，今天我时间多，我陪你去超市，然后回来你陪我多打一小时游戏？”
他询问的视线看过来，姜菀笙不自觉向前走了一步，他好像总是有办法让一切按他的想法来，姜菀笙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软弱了一些。
车滑过夜色，姜菀笙坐在副驾上，看着单手开车的男人，他们没说话，车载音乐也没有播放，很寂静，但并不会让人觉得焦虑，陆离不问的话，她也没有想谈话的意图。
没开多久，很快，他们拐进了地下停车场。
停好车，陆离下车对她说：“这边。”
姜菀笙跟上。
他们好像陌生人一样，她距离他一步远，他走到她需要的物品货架前，她默默地挑拿。
都是些居家私人用品，看到她拿了一双紫色的浴室拖鞋，陆离惊讶，“你喜欢这个颜色？”
姜菀笙愣了一下，看手里，继续把紫色拖鞋扔拖车里了……
她要继续往前走，陆离却拉住推车，没让她推动，她回头。
“挑一双你喜欢的，不要总拿最外面那一个。”
姜菀笙呆呆的，随即歪头，“不都一样吗？”
“不一样，”陆离拽拽的，“这个丑颜色我看了心情不好。”
确切地说，姜菀笙绝对不可能喜欢这双艳紫色的拖鞋，但她懒得挑了，她认真说：“在我的浴室，你看不到。”
陆离直接拿起拖车里的，换了一双，当嫩黄色的拖鞋被扔进去时，姜菀笙低头愣愣的，曾经，似乎她总偏爱这种颜色。
陆离却已经朝前走了。
她突然就笑了一下，幼稚，明明比她大很多岁。
等东西都买全了，姜菀笙突然肚子咕噜响了一下，“你没吃饭？”
下一个结账的就轮到他们了，姜菀笙一边掏出手机，一边回头看了一眼陆离。
陆离又转身回去了。
“陆离！”
她叫他，可是当他不看她时，听不到她说了什么。
周围连带收银员很多都看姜菀笙，姜菀笙紧紧捏着塑料袋，然后把所有物品都装好，付完钱后提着两大袋东西就在出口处等陆离了。
“小姑娘，感冒了？嗓子哑了？”
收银大姐结完几个账，回头看沉默的姜菀笙。
姜菀笙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做出多余回应。
这半年，恶意她见的够多了，善意也有，可最后都成了心里的难过，不管轻贱也好怜悯也罢。
很快，陆离推着一小车零食出来了，有面包水果，也有牛奶和简易速食等，姜菀笙眼睛瞪圆，看着他一件一件扫码，停顿了几息，她立马跑过去要赶着结账。
陆离一手按住她，“干嘛，又没说给你买的？”
姜菀笙被挡了一下，然后当场就脸红了，她不敢看他，后退到原地。
陆离很快结完账，走到她身边把那袋东西放她手里，姜菀笙拎着三个大袋被沉的颠了颠手。
她看他。
陆离却接过她原来两个袋子，忽然，偏头在她耳边说：“你喜欢吃的就是给你买的，你不喜欢吃的就是给我买的。”
他已经先往前走了，姜菀笙却怔愣许久，被他的话说得出神，连要要回自己的两个袋子不让他拎都忘了。
他们一前一后，把东西都放后备箱，姜菀笙看了一下时间，快九点了，回去打两小时游戏，刚好睡觉。
可车从停车场出来，却渐渐离家越来越远。
姜菀笙抓着安全带，侧头问他，“我们去哪里？”
陆离不看他，明明知道她在说话，却装作没看到也没听到，注视着前方。
姜菀笙着急了，拉了一下他胳膊，“陆离！我们去哪里！”
车猛地被踩刹车停下，陆离说：“吃饭。”
他率先下车，车门被甩上，姜菀笙也下车，看到车停的旁边有一家馄饨小店，小店虽小，却处处烟火气息，连门外都坐着好多这个点吃饭的人。
客人们有说有笑，陆离也坐下了，姜菀笙坐他对面。
这次她没自作多情地说你不用带我来吃饭，因为怕陆离再说出一句是我想吃……
果然，陆离拿过一双筷子，边摩擦着木刺边点了单，点完后推到她面前，“有想吃的吗？这里的小馄饨不错。”
他说得很自然，似乎也不是客气，姜菀笙吃不吃都无所谓，可正是这种态度，才让姜菀笙安心。
于是她就点了小馄饨。
陆离的先来了，他已经开始埋头吃了起来，等姜菀笙也准备吃时，她手边的筷子已经磨好了就在她触手可得的地方，这一切，姜菀笙不知道。
馄饨一入口，姜菀笙就被香的震了一下，她表情丰富，然而面前的男人一直低着头吃东西不打算跟她交流，姜菀笙就继续吃了，嘴边终于有了一些笑意。
吃完饭扫码付钱，姜菀笙没有再跟陆离抢，“谢谢你，很好吃。”她倾着身子跟他说。
陆离看了一眼，“好吃吧，我的最爱。”
她没忍住多话，“我以为你们明星不会吃路边摊？”
陆离，他笑了，“那是你的刻板印象。”
他们都没注意到，他们身后刚坐的一摊是两个小姑娘，小姑娘看着这容貌登顶的一对眼睛直放光，可看着陆离一个人自言自语，其中一个小姑娘揉了揉耳朵，偷偷靠近姜菀笙一点。
之后，她对同伴说：“我最近好像耳朵不太好使，我刚又空耳了，没听到背后的美女姐姐说话。”
同伴：“……”
他们放在陆离和姜菀笙身上的目光越来越明显，姜菀笙察觉到了，以为是认出了陆离这个小明星，不然她想不到别的可能。
于是拉着他的胳膊说：“赶紧走吧……”
陆离任由她拉了一下，走在她背后双手插着兜，后面还传来两个小姑娘的说话声，“那个男人笑得好温柔啊……”
回到家，把所有的东西都放好，两人坐在沙发上，姜菀笙和陆离打算打游戏。
她看他打开手机游戏，开屏动画后进入界面，先是被右上角那一串数字（充的钱数）震惊到了！又不太意外呢，陆离是氪金玩家，他买了全英雄全皮肤，然而连进去游戏该干嘛都不知道……
姜菀笙有点无语。
她让他先选一个喜欢的角色，陆离问：“你喜欢紫霞仙子？紫霞仙子和什么配玩比较好？”
“要简单点的，好看的。”
姜菀笙看陆离一个个点开女性角色，下一个就到小鹿了，她破罐子破摔，“就这个吧。”
陆离看了她一眼，她又说了一遍，“就这个吧。”
于是陆离选了小鹿，“你不跟我一起玩吗？”
姜菀笙摇头，“我先教你别的。”
陆离放下手机，“说好了是陪玩，我想和你一起玩，一个人看风景有什么意思。”
姜菀笙：“……”
她看着执拗的他，想到他是房东，还是老板，算了！忍一下，她也重新建立了一个账号，等过了十几分钟后，下意识选了紫霞仙子，两个青铜号一起进了游戏！
“你就喜欢这个皮肤吗？我再送你别的好不好？”
紫霞仙子在游戏地图上停顿了一下，手中的剑随机空a了两下，姜菀笙：“不用了。”
他看不到她的嘴唇，却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往这边走，可以一直跟着我。”
姜菀笙说完才看到，陆离操作的小鹿，半天过不来墙，于是他机灵地放了个闪现，抬头笑着看她等待夸奖。
那一瞬间，真的，一瞬间姜菀笙血压就上来了！
她难以置信地瞪他，手中的手机干脆被她扔下了，陆离通过她的表情，意识到是自己的问题，也皱眉，“说好了不许凶我！”
姜菀笙虚假地勾起微笑，好，好，她再忍一下。
于是，她没意识到，她离他越来越近，就靠在他身边看他玩，“点这个技能，是伤害，这个会把人弹走……”
陆离：“你呢？你怎么不动了。”
姜菀笙敷衍地不看手机，却可以做到盲打野。
这一招果然震惊到陆离了，可姜菀笙紧接着操作紫霞仙子过来，“上来。”
“什么？”他盯着她的脸。
“上来，对着我点三技能。”姜菀笙说。
于是下一秒，小鹿飞上紫霞仙子的头了。
陆离终于体会到了这个游戏的乐趣，紫霞仙子带着他满地图飞，飞到每一处告诉他这里是干嘛的，这个怪物叫什么，带着他打兵线，紫霞仙子站在远处，看着头顶的小鹿放了好多次伤害技能，才把一波兵线清完，又带他飞别处去了。
“平时不用你清兵线，你主要是占视野，然后保护人。”
她告诉他每一个草丛。
最后，紫霞仙子连续几个技能，一两秒的时间就把另一路兵线全清完了，清完看陆离，懂了吗？
陆离：“你在嘲讽我？”
姜菀笙：“？”
陆离：“你刚才打小兵那么快！我却打得那么慢！”
姜菀笙：“……那是因为我们选的英雄不一样！你就是个辅助！”
这么说，陆离才理解了些，“哦，我知道了，我保护你。”
“看到了吗？”姜菀笙指着头顶黄色的盾，“这就是你对我的保护。”
“盾没了，你再下来重刷一遍就好。”
陆离看着她嘴巴一直在动，却在说：“盾怎么会没呢？我一直在的。”
姜菀笙抬头，没多想，很快，他们又遇到了别的问题……
这一晚，两人吵吵闹闹，空旷的房子内，却只有陆离一个人的声音，时间已经十二点了，他手机上的小鹿跑来跑去，紫霞仙子一动不动。
因为姜菀笙已经偏着头睡着了。
忽然，她的头落在他肩膀上。
小鹿也不动了。
小陆也是。
时间滴滴答答地向前走，已经到了凌晨一两点，除了她身上的毯子，什么都没有变，手机屏幕都暗了，陆离的眼睛却亮着。
他没有看她，但肩膀上的重量却越来越重。
这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天姜菀笙会发现陆离把她一个人扔沙发上睡着，而他早回卧室了，她会想，幸好家里夜晚不冷，她没有着凉，会想，沙发挺大的，睡着也舒服，会想以后她困了会叫停早点睡觉，从来不怪陆离不管她的行为。
姜菀笙给手机充上电，准备吃点早饭去花店上班，陆离发来一条消息，“今明两天我不回来了，有工作，什么时候回来还不一定，把我家看好。”
她神色不变，回复：“好。”
去花店，因为和陆离交流太顺，她忘了带平板！
于是一天就急急忙忙找纸，在纸上和别人写字交流！有顾客不太满意，老板立马安抚她让她去后面，她招待顾客。
姜菀笙愣愣的，包扎着花束，花束颜色鲜艳又温暖，却暖不了她灰败的眼。
“小姜，你以前是学什么的啊？”
姜菀笙立马回头，在纸上写字，展示给老板看：HR。
老板笑着说：“果然呢，我看你有时候很会拉拢顾客，有好几个顾客都反应和你谈话很开心呢，她们很喜欢你的花，也很喜欢你。”
姜菀笙不知所措。
老板：“真的，我就跟他们说啊，我这个妹妹可是有玲珑七窍心的人，以后会越来越好的，别多心啊，”她摸了摸她的头，又去忙别的了。
姜菀笙忍了一下，偏过头，之后手下的活干得更认真了些，心情也透进了一点点光。
城市另一端的陆离，坐在录影棚下听着广告导演站在他面前不厌其烦地给他讲这只广告的要求，他说他是小明星这件事是真的，有工作也是真的。
“大少爷，听懂了吗？可以开拍了吗？”
不过完全是家里砸钱让他找事干……
陆离高冷地站起来看导演，示意：走啊。
没一个小时他又回来了，导演让他找找情绪，别面瘫脸。
陆离坐下，一手无意识地揉揉肩膀，一手打开手机。
经纪人问他：“肩膀怎么了，刚伤到了？”
陆离这一天就是无数次被喊卡喊卡，到晚把导演折磨得够呛！果然硬塞的钱不好赚啊！但大少爷没有丝毫负担，还问他，“明天早上几点开工？”
他竟然没有撂挑子不干，导演突然觉得还有救……
“八点！”
“知道了，”陆离揣着兜走了，当天晚上他熬了个小夜，剪辑了一些视频。
第二天八点他就坐着等导演了，导演还没来，于是他看起了手机，昨晚剪辑匿名发的小视频，已经收到了一些反响。
视频他打算做成一个系列【如何带菜鸡对象打上王者！】。
第一篇：震惊。
视频很短，主要是一些名场面，果然弹幕和评论都在哈哈哈，“前方高能！”看到小鹿围着墙打转，然后放了一个闪现，紫霞仙子颤动的内心都快从屏幕里溢出来了……
紫霞仙子打完野，主动去接小鹿，然后原地站桩，看小鹿花了几分钟才清完兵……
紫霞仙子带小鹿一个个钻草丛，小鹿从她身上下来，再跳上去，如此反复。
画面结束，最后出现一行字：盾怎么会没有呢？我一直在。未完待续。
评论区：“阿婆主的紫霞仙子一定很溜吧！看那段刷野和清兵就能看出来了！”
“不溜怎么能带女朋友呢！不过话说阿婆主你女朋友是真的完全不会玩啊？”
“阿婆主，明明你一个人可以在鱼塘局乱杀的，但相信我，有你女朋友在，国服紫霞也不能一直秀得起来！”
“提个建议，应该改名为秀恩爱！你们都看到了阿婆主对他女朋友的吐槽，没看到他对她的爱啊！就说能给辅助让一波兵线的打野，还不值得吗！就是阿婆主你怎么敢在系列名里写‘菜鸡’的，不怕女朋友生气啊？女朋友也很可爱，还说‘盾一直在’，啊啊啊啊啊我放个碗，以后就在这里等狗粮了！”
“……”
知道大家都误会了，但陆离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看得非常开心。
眼看导演还没来，他顺手刷到了康澜。
康澜昨天和小莽夫一起直播了，陆离懒得细看回放，但一搜全是吐槽康澜的，他放心了，随便笑着点开一个。
这一次，他身上带的笑意却是凉凉的，不安好心。
康澜和小莽夫直播犯了三个错！其一，抢英雄时小莽夫在后面，提前跟康澜说了让他帮抢他拿手的射手英雄，但康澜为了给更多观众秀他的紫霞仙子，以证明上次的确是他没发挥好时，他漠视了小莽夫的请求，一楼秒锁了紫霞。
结果对面一下两个硬控，解都解不掉的那种！
可想而知，康澜第一局就像个废物一样，哪怕小莽夫发挥得挺好，但打野一废在高端局里几乎就无了。
因为小莽夫段位比较高，所以他们匹配到的可不是康澜平时玩遇到的普通人……
其二，第二局里他没拿打野，选了对抗路，却在几次团战时躲在最后面，别人快打完了，他一套冲上去收割掉几个人头，然后在队友都死绝后，自以为帅气地离去……
明明他抗个塔射手就能活的！对面辅助也会被射手点死！
接下来就是其三了，看着第二局结束，他评分最高，其他人评分都比较低，康澜喝着水说了句带不动……两局主播联动就这样结束了。
康澜被骂惨了，“第一局黑脸！第二局又怂的不敢拿打野了！还他么装逼！你点开看看你的输出才占多少……”
主播联动反响很大，涌入二人直播间的，有很多看热闹的路人！
这次康澜粉丝有点抗不住，主要对方不说脏话，就批操作，她们不太懂，说脏话骂回去时间久了也显得他们特别不好看……
康澜给平台负责人打电话，“什么时候结束主播联动？下一个还会抽到我吗？”
负责人说：“主要我们这边换老板了，老板新想了个玩法，我们肯定都得配合，哦对了，我看到了，下一局是【清水寒】和……【kLsgXlj2.0】。”
康澜一瞬间踢了一脚椅子，电话里还传来声音，“清水寒是头部主播，你放心，对你好处很大，他流量很高的！”
康澜皱着眉，看着电脑屏幕上出现两行字：“骚（S）哥怎么后面不来了？他来了榜一大佬的身份肯定能帮我们压压评，【SSSWD】当初就很喜欢男神的直播！砸了一千来万呢。”
“kLsgXlj2.0？……前面没解码，但大家不觉得最后三个字母是小垃圾吗？还是2.0版本的，哈哈哈哈哈！主播就是个小垃圾。”
康澜一下子挂了电话。
与此同时，导演抱着肚子姗姗来迟了，他一来就立马给陆离道歉！昨晚收工后吃了点夜宵，闹肚子了，医院里输了一夜的水，早上被他给睡过了！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大少爷。
等大少爷骂他。
没想到，陆离起身晃了晃胳膊，表情无所谓地说：“来了就开始吧。”
导演立马点头，“好好，今天我不卡你了……”他闭着眼，最后还是专业素养上过不去，“少卡点。”
“不用，”陆离回头说，“今天心情好，我能很快拍完。”
他们拍的广告是一只饮料。
第二天，回家时陆离搬了一箱送的赠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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