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梓忻缓缓睁眼,入目便是一张刻薄脸。
“死丫头,谁让你去看那骚浪货的。”面前人的眼睛细长且微微上挑,眼角锐利得像两把小钩子,看人时仿佛带着刺,把人扎得心里发毛。
孟梓忻对面前的情况接受良好,试探道:“为什么不能去?”
徐娘子用手狠戳孟梓忻的头,咬牙切齿,“就是不能去,她做那腌臜事,千万别连累你嫁不出去,我们可是好人家的姑娘。”
“我知道了,再也不去了。”孟梓忻见妇女神情愤恼,乖乖低声附和。
才怪。
孟梓忻偷偷溜出去,经人指路去镇东边找到一个号称“百事通”的人。
赵宇此人眼睛滴溜溜转,透着一股精明劲,嘴角向下撇着,一有机会就开始滔滔不绝。
薄嘴唇一张一合,各种家长里短、是是非非就像炮弹一样往外发射。他那副模样,活像个装满了闲言碎语的大喇叭,整日响个不停。
“这事啊——你用不着找我。”赵宇扯着唇,挤眉弄眼,“全镇人都知道。”
孟梓忻懒得废话,朝桌上扔一串铜板,“讲。”
这地方还是安乐镇,那红衣女人送她过来肯定有原因,孟梓忻心底隐有猜测。
赵宇乐呵呵地收下钱,摸着下巴开口:“苏瑶是三年前来到安乐镇的。”
苏瑶不是安乐镇本地人,三年前同父母举家迁移来这边的。
她家境普通,父亲是医师,家即是医馆,每天上门行医。母亲则体弱多病,常年卧床。
虽然苏瑶一家是外来人,但医师工作备受尊重,镇民也慢慢接纳他们一家人。
“你猜他们为什么要搬家?”赵宇贼兮兮的眼睛叽里咕噜地乱转。
孟梓忻沉吟片刻,“红颜多生事。”
没发生那件事前,没人知道苏瑶长什么样,她很少出门,就算出门也一直戴着面具。
苏家对外宣称,小女身有重疾,不便露面。
越是遮掩越是好奇,安乐镇渐渐流传出传言,说苏家女臼头深目,相貌极其丑陋。
有纨绔最喜给女子容貌排名,他二人好奇苏瑶是否真的貌丑无颜。
碍于苏父在镇中颇有名望,他们一致决定在夜里潜进苏家。
他俩按住苏瑶,不顾她的反抗,强行取下面布。
只见这苏瑶生得极美,似三月春花。
后听人宣扬,说她双眸似秋水澄澈动人,朱唇红润,就像春日里娇艳的花瓣,身姿婀娜宛如摇曳在轻风中的柳枝。
苏父名望不小,可那些纨绔的父亲也是当地大财主。
苏母发现女儿状况不对,苏父想讨回公道,却被维安客抓入牢房。
再见时已是死尸一具。
“没人管吗?”孟梓忻打断。
赵宇嗤笑,“山高水远,管不了。”
来不及悲伤父亲的离世,苏瑶要照顾母亲身体,可惜苏母悲伤过重,多久也去了。
苏瑶变成孤女,处境艰难,外加纨绔渲染营造,她饱受骚扰。
美丽打破了镇里的宁静,无论苏瑶走到哪里,都如磁石般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镇上的男人们看到她,目光便再也无法移开,甚至为了看她一眼,佯装路过,在她家周围徘徊,只为那惊鸿一瞥。
他们在茶余饭后谈论着苏瑶的倾城之姿,眼神中的下流毫不掩饰。而女人们则在忮忌与羡慕交织的情绪中对她斜目而视,她们窃窃私语,话语中满是尖酸刻薄,仿佛这样就能减轻苏瑶给她们带来的压力。
“很多人看见她勾搭有妇之夫。”赵宇张嘴吐出瓜子皮,不在乎道:“不过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谁知道她是不是无辜啊,估计也是**不离十。”
“退钱。”孟梓忻伸手。
“啥?你个小姑娘家家不讲信用,我见你漂亮,不曾想是这个德行。”
赵宇嘴里的瓜子皮还没来得及吐就被踹到,桌子椅子都噼里啪啦砸在身上。
孟梓忻抬腿踩在赵宇胸膛,眼含讥讽,“想想自己的问题,我怎么就打你不打别人。”
切,打这种人都脏了手。
孟梓忻走在街道上,环视热闹的人群,比初见时繁华多了。
街边的茶馆里传出阵阵谈笑声,茶香与街头小吃的香气交织在一起,弥漫在空气中。
小摊贩们正热情地招揽着过往的行人。
孩子们在人群中嬉笑奔跑着,手里拿着刚买的糖人儿。不远处的戏台上,戏曲演员们正粉墨登场,咿咿呀呀的唱腔和着锣鼓声,吸引了一大群观众在台下看得如痴如醉。
时不时有马车驶过,马夫熟练地操控着缰绳,嘴里吆喝着让行人避让。
孟梓忻摇头,她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苏瑶,看看她到底是谁。
靠近镇上大槐树的第三家,从左往右数。
“那个苏瑶,我经常看见她半夜和不同男人在巷子里见面,鬼鬼祟祟的,肯定不是什么正经勾当。”蓝衣大娘手上择着菜,唾沫横飞地描述。
“没想到,这长了张圣女脸,内里连暗倡都不如。”说话的这位青衫男人不知是谁的父亲,谁的相公。
“她父母走得早也好,不然看苏丫头这么放荡,气也气死了。”
孟梓忻路过时正巧听见,心头暗火翻涌。
蓝衣大娘看见孟梓忻,和气地打招呼,“这不是徐家丫头嘛,出落得愈发水灵了,这是往哪去啊?”
孟梓忻加快脚步往前走,他们对人可谓尖酸刻薄到极点,懒得搭理。
青衫男看孟梓忻没回话,呸一声,“装什么,以后也是个烂货。”
孟梓忻叩门,没人回应,只听有重物砸在门上。
估计把她当成来骚扰的男人了。
孟梓忻再次扣门,尽量让自己的动作和缓。
“烦不烦,再来就杀了你们!”一道女声从门内传出,声音像被砂纸打磨过一般,粗糙又沙哑。
孟梓忻眉心微皱,刚刚的话里每个音节都带着无尽的痛苦与煎熬。
像是用破碎的玻璃碴子在声带上来回划动,灵魂被炙烤的焦糊味,丝丝缕缕地缠绕在空气中。
“是我,苏瑶。”孟梓忻将手抵在实木门上,沉稳有力地回答,“我是徐筱绪。”
片刻后门被打开,女孩扶着门框露出半张脸,果然是那个红衣女人。
孟梓忻把面部表情放轻,刚想说话。
“进来吧。”
“你不怕我是来找麻烦的吗?”孟梓忻跟在后面,只能看见苏瑶滑顺的黑发。
孟梓忻本以为苏瑶在经历了那些如噩梦般的事后,会陷入痛苦哀愁的深渊,整个人变得支离破碎。
在她的想象里,苏瑶的眼神应该是空洞无神的,充满了对世界的绝望,原本青春洋溢的脸庞会爬满悲伤的皱纹,嘴唇因痛苦而干裂颤抖。
但事实完全不同。
她的每一根发丝都像是精心打理过,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没有一丝凌乱。
那身衣服更是明亮得刺眼,色彩鲜艳得仿佛与她所经历的苦难格格不入,合身的剪裁将她的身姿衬托得依然婀娜。
苏瑶走在前面,声音平和很多,“你是来帮我的。”
孟梓忻脚步停顿一瞬。
来到屋内,苏瑶递上一盏茶,“又见面了,小丫头。”
“我该怎么称呼你,姐姐?亦或者你现在的名字。”孟梓忻抬眼,盯着面前的人。
“好可爱的问题。”苏瑶笑得花枝乱颤,扶着肚子哎呦,缓了好一会才说:“叫我姐姐吧,显得亲切。”
“谁让我一开始就挺喜欢你的。”
“姐姐把我拉入幻境是为什么?”孟梓忻像是很苦恼的样子,“同门还在外面等我呢。”
“这里的时间流逝于外面而言不过是弹指一瞬,你无需顾虑。我只有两个要求,非常简单。”苏瑶眨着那双明亮的大眼,眼中似有璀璨星河在流淌,顾盼生辉。
“什么?”
她微微歪着头,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接着说道:“报仇,以及镇民的敬仰。”
妧魅在幻境里倒是调皮可爱,与外面那个冷酷御姐仿佛割裂成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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