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顺着鞋子抬高，橘黄色齐腰襦裙上挂了一根紫竹做的竖笛。竖笛制作粗糙，上面挂上一串怪异似中国结的红绳流苏，形状方圆难辨。
真丑，师怀音内心吐槽。视线被遮挡，王昭瑶丹凤眼中张扬而孤傲，她用宽大的衣袖遮住师怀音直勾勾的眼神。王昭瑶面露讥讽，眼里充满厌恶。
“你来这里做什么？”王昭瑶甩过头发双手抱胸，“哼，小心百焰峰的风太大，吹病了锦悦上仙。到时候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心疼。”
上回拜师大典，师怀音就感觉王昭瑶对她抱有敌意，如今看来，此人对她是厌恶至极。
“是吗？怀音可不管别人怎么想，只要师姐心疼我便好。”言语攻击向来对师怀音不起作用，她从来都是谁恶心她，她就恶心回来。
果然王昭瑶后退半步，脸色难看，似乎吞了一只苍蝇。“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嘛？”
师怀音打断王昭瑶的话调侃道:“师姐老是这般引起我的注意，我会以为师姐是喜欢我呢，爱而不得呢。”
“你……”王昭瑶的脸颊泛红，她似乎真是被恶心到了，王昭瑶甩袖绕道离开。“不可理喻。”
穆从寒漫步推行，她盯着师怀音后脑勺的水波纹珍珠发簪说道:“你何必去招惹她。”
师怀音靠在轮椅上看着王昭瑶狼狈的背影。她收回视线表情恹恹。“是她先招惹我的。罢了，走吧。”
藏书阁就坐落在百焰峰的后山，平日也方便弟子们查阅书籍。一、二楼是弟子们可阅读的，往上便设有结界，顶楼还有人看守重要书籍。
姬云初肚子不舒服，早上师怀音一直给她夹糕点，她舍不得拒绝师尊的好意，全吃了。现在早课就要开了，她溜去茅房。
姬云初拐过假山往回走，她垂着脑袋回想与师怀音相处的方式。师尊还是和十年前一样温柔。
地面有一道黑影快速略过，姬云初迅速抬头，上空一道黑色疑云快速闪过。姬云初疾步追上去。
前世藏书阁有过一次走水。当时火势几乎烧毁半个藏书阁，大量典籍旧文丢失。
之后只查出一个修魔之人，没问出动机，人都服毒自杀了。此事之后后，人间时有妖魔作乱。数年后，她又在九玄宗被人构陷，修复心脉后第一次修炼意外引魔气入体。前世疑团众多，姬云初猜测其中定有所联系，她必须去探查一番。
藏书阁内还有人，姬云初趁着无人在意她，她悄悄摸上二楼。
窗外响起悠扬的钟声，是九玄宗弟子课堂的钟声，楼下稀稀落落的弟子都陆续离开。
藏书阁内针落可听，就在姬云初透过二楼窗户寻找可疑人的踪影时，透进顶楼窗户的阳光晃动，烟雾状的黑影已经飘上顶楼。
是魔族吗？
“咚”楼上有人倒地，一楼管理弟子察觉到异样。万文瑞合上登记侧朝楼上张望，顶楼的结界还是完好无损的。万文瑞施法朝顶楼飞去。
“咚”又是人倒地的声音，期间伴随着大量竹简与地面的碰撞声。姬云初闭气掐诀，手心并没有升起灵力。姬云初暗道不好，她毫无还手之力。
“吱呀，”楼下大门被打开，姬云初听到木制轮椅的转动声。楼上竹简落地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瞳孔收缩，姬云初能感受到楼顶上之人，正像她一般观察着师怀音。
快离开！姬云初在心里祈祷师怀音不要在此处逗留。
“藏书阁里有关育人的书吗？”师怀音的话飘在禁忌的藏书阁里发出回响。她的目光迅速略过一排排书架。
“人文地理……剑法书籍……道法书籍……妖兽类合集……民间小说……皇宫秘籍……”师怀音调转轮椅往外走。“从寒，我，们去楼上看看。”
穆从寒提醒师怀音:“楼上应该没有。”
轮椅不方便推到楼上，穆从寒横抱起师怀音朝楼上飞去。她将师怀音放在椅子上，就开始去书架上翻找。
师怀音冲书架勾勾手指。一本卷轴从书架上飞出掉落在地上。“哗啦”画轴在地上翻开，上面是一幅雪上垂钓图。
穆从寒拾起画轴。“你的身体未好，不要用灵力。”
半身不遂，又没有灵力协助，师怀音就是个废人。她叹气问道:“那有没有育儿书？”
穆从寒:“……并无”
“来人……”阁内陷入沉默，一道虚弱的声音引起师怀音的注意。师怀音迅速和穆从寒对视。她冲穆从寒颔首后，穆从寒朝顶层飞去。
“噌”剑出鞘声以及顶楼书架并排翻到的声音。紧接着是刀剑相戈，桌椅劈断声。
穆从寒用剑挡住黑影的寒刀，她侧身旋转到黑影身后。寒刀再次挥来，穆从寒用剑挡在胸口。“噌”寒刀刚好劈在穆从寒的剑上。
两人靠得极近，穆从寒还是没有看清对方的长相，只看到一双似曾相识的黑眸。
对方似乎并不想与她纠缠，黑影甩出火球打在书架上。“呲”火焰似有了思想，猛然窜起，周围的书架都点燃了烟火。许多珍贵的书籍淹没在火舌中。
藏书阁内的水遁被火激发，阵法中有水柱朝火舌喷去。逐渐爬满书架的火焰怎能被小水柱熄灭，一时间楼阁中有浓重的黑烟从窗户中透出。
穆从寒对着黑色身影驱动法力。雷击从顶楼上空击中黑影的后背。黑影吃痛飞扑出窗户。
雷击在满是木制品的屋内是有局限的，被雷击助力的火焰更是窜上房梁。穆从寒想追击，身后传来一道虚弱的咳嗽声。“锦悦……”穆从寒轻唤，迈出的脚步迅速收回。
待她看清浓雾中的紫色衣角，穆从寒悬着的心才放下。不是师怀音！但是火舌几乎要爬上那人的腿。穆从寒懊恼地看着逃跑的背影，放弃追杀的好时机。她顾不得太多，用衣袖掩盖口鼻冲入火焰中。
楼上有烧焦的气味，师怀音掐诀运转灵力。枯竭的丹田拼尽最后灵力驱动阵法。
楼上的水遁有师怀音的加固阵扶持，立刻增加两层阵法。水柱有目的性地包裹住火焰。顶楼的火焰很快熄灭，漫天黑雾朝上空飞出。
师怀音捂嘴咳嗽，强行驱动的阵法消耗她全部灵力。聚灵散的后遗症还没好全，师怀音顿觉全身虚浮使不出力，大脑困顿不已。
穆从寒抗着两个昏迷的人落在师怀音身侧。一男一女压在穆从寒的背上，让她有些吃力。穆从寒摇头：“施了幻象，没有看清脸。”
师怀音用手顺着胸口，“嗯，你先带人出去。”
师怀音的脸色有些苍白，穆从寒犹豫。
师怀音恬静地坐在椅子上：“快去快回。”
“你自己小心点”穆从寒点头带着两个人离开。
百焰山的人察觉后山的异样，大家纷纷朝藏书阁飞奔而来。姬云初躲在里侧窗边观察楼下的众人的脸色。
偷入藏书阁之人可能隐藏在众人之中。楼下密集的人群里有人困惑担忧，也有人焦急想往里冲，并没有她所想的可疑之人。
姬云初躲回众多书架之间想得出神。“啪嗒”发丝勾住书架上方的竹简。竹简随着姬云初的动作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姬云初心中一惊。下一刻，她的脖子已经被师怀音禁锢在书架上。窒息让她头脑发胀，师怀音半身悬在空中，她冰冷的眼眸让姬云初害怕。“咳，师、师尊”姬云初双手抓住师怀音的手臂挣扎。
“云初？”师怀音松开手中的力道。这个丫头怎么会在这里，害得她紧张强行驱动灵力。紧绷的弦断开，师怀音全身松懈，双腿没有支撑力朝地上摔去。
糟糕，在徒弟面前摔倒会很没面子。师怀音来不及思索抓住姬云初的衣襟。腰间被姬云初抱住，师怀音回过神来她已经被姬云初抱在怀里。
师怀音盯着姬云初的眼睛问道：“你怎么在这里？”师怀音端出作为师尊的威严，奈何，她浑然没发现，她此刻的模样毫无杀伤力。反倒落在姬云初眼里，有股随时要昏倒的柔弱美。
她前脚把她送到礼乐堂，姬云初后脚就跑到藏书阁了。师怀音有种自家孩子逃课的无力感。
师怀音冷着脸拎起姬云初的衣襟。楼下的人蜂拥走进藏书阁内查看动静。上楼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抱着她的姬云初神色慌张。两人相拥的场面最容易让人多想。师怀音眸色暗沉，她强行运转体内最后一点灵力，搂住姬云初的腰肢从后窗飞回南厢院。
两人飞入院子中，师怀音小腹剧痛，她搂着姬云初摔进院子中的草坪上。师怀音全身沉重压在姬云初的身上。鼻尖触碰到温暖的脸蛋，她闻到姬云初身上阳光的味道。
要死，好尴尬的姿势。师怀音胯坐在姬云初的腿上，瘫软在姬云初怀里。救命，这该怎么收场。她恨不能双腿立刻恢复知觉。
趁着姬云初还没回神，师怀音捏住姬云初的下巴先发制人。“说！你为什么在藏书阁？”她不希望她的徒弟与纵火犯有瓜葛。
“我……我……”身上的柔软的触感让姬云初涨红脸。“师尊、你先放开弟子。”
师怀音面色一滞，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她倒是想下去，奈何她这双不争气的腿。无论自己抡腿还是让姬云初抱她下来，场面都不会太好看。
“为师放开，你跑了怎么办。”师怀音捏下巴的力道加重，看着姬云初吃痛眼框里腾升雾气，无暇顾及两人的处境，师怀音才乘胜追击。“说话！你逃课了？”
“师尊，弟子不是故意的。”姬云初灵机一动抱住师怀音的腰讨饶。“弟……弟子肚子不太舒服，去茅房时碰到一团疑云飞向后山。弟子便就跟上去一查究竟。”
师怀音满脸不信。“你刚才为什么不出来。”
“弟子本想出来，又怕被师尊责骂。”姬云初满脸委屈，这话是真的，她确实害怕看到师怀音生气。她偷偷抬眸打量师怀音的表情变化。
阳光落在两人身上暖洋洋的。樱花花瓣落在姬云初的额间。原本惊艳的容颜更娇媚，师怀音的思绪被打断，想好的训话断在脑海里。
师怀音松手艰难翻下身，她拍打裙摆上的褶皱，她冷声吩咐：“说谎”
“弟子没有。”半真的话也是真话。姬云初双膝跪地低头狡辩。衣襟再次被拎住，等姬云初会过神来，她已经趴在师怀音的腿上。
“啪”巴掌重重打在姬云初的屁股上。隔着衣服，姬云初只觉屁股上酥酥麻麻，不痛却火辣辣的。绯色胀满姬云初的脸颊，她呆愣在师怀音的腿上大脑一片空白。
她被师尊打屁股了！！她都18岁成年了还被打屁股，脸都丢光了。
“狡辩，该打”师怀音又一掌拍在姬云初的屁股上。师怀音冷脸教训：“独自前往，不顾自身安全，该打。”姬云初如今与常人无异，若是被抓住必定凶多吉少。
“啪”又是一掌打在姬云初的屁股上。手感不错，姬云初看着瘦，屁股上还挺有肉。“发现异常不立刻禀报，该打。”
手感Q弹，师怀音又打了两巴掌。不管姬云初有什么心思。知情不报，面对她的追问还有意隐瞒，最后两巴掌不算冤枉了她。
师怀音收手没再多问。姬云初有意隐瞒，她问再多，姬云初都不会说实话。
“你可知错？”师怀音问趴在她腿上的姬云初。
小脑袋胡乱地点，姬云初耳尖泛红没有吱声。
上空有风略过，穆从寒喘着气收剑落地。确认师怀音完好无损地坐在院子，穆从寒的神色瞬间松懈。她目光确认趴在师怀音腿上的人时，穆从寒愠怒握拳，青筋在手背上暴起。
穆从寒压低声音吼道：“还不快起来，成何体统！”师怀音的腿本来就不好，若是压出好歹可怎么办。
腿上的姬云初终于有了动作，她低垂着脑袋跪在师怀音的面前。“多谢师尊教诲。”
“知错就好，你先下去。”师怀音摸摸姬云初的脑袋，她隐约能看到姬云初粉嫩娇艳的侧脸。
姬云初将头埋得更低。“是”她起身跑回房间锁上房门，动作一气呵成。
“可有查到什么？”师怀音低头摆弄小腿，突然她发现衣服上两点两点斑驳的泪痕。“……”师怀音心中一愣，内心皲裂。
她把姬云初打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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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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