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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等到祈天赐离开,段莲城才看到他身后的黑衣男子。黑色的帏帽依旧挡住了他的面容,见祈天赐越走越远,男子纠结了一会,也只匆匆丢下一句“你好好休息”,转身追着祈天赐的步伐去了。

现在,段莲城不仅是好奇这黑衣男子的身份,还好奇他和祈天赐的关系。

要说他们像平辈一样亲近,倒不如说,是男子在单方面地追逐祈天赐……

但他想起跟着男子身后的那五个黑衣人,又觉得以男子这不一般的身份,好像也没必要对着祈天赐唯命是从。

他与男子的接触实在少得可怜,也只能揣测到此。

不过作为一个陌生人……男子对他的关心似乎过了头。他不禁再次怀疑,他与男子是不是认识,甚至可能有过一段故事。只是成长的这十年,他都是在水芙堂度过,下山的次数更是寥寥,记忆中自然没有这号人的存在。

如果这个人是在十年前认识的呢?

一个名字呼之欲出——但段莲城不敢相信此生还能再遇见他。

他一屁股坐回床上,又躺了下去,翻了个身,开始看着墙壁发呆。

如果真的是他就好了。

如果真的是他,他是不是可以带他离开水芙堂,随便找个地方一起生活,正如他日日夜夜所梦想的那样。

他有些期待,甚至不自觉地幻想起以后的美好生活来。

段莲城小憩了一会儿,又随便找了些事做,才将这两个时辰消磨完。他站上甲板,不远处的岛屿隐在重重白雾之中,若隐若现,颇具仙气。

他所知的仙岛只有一个,是只出现在典籍和传说中的“蓬莱”。无人见过其真容,唯《地理风云志》有云:“海外有仙山,五岛拥其主。沧浪纪事行,仙道不可求。盈盈珍珠贝,渺渺玉浪牌。桃源试心否,一丹一药一剑坟。”

眼前这低矮的小岛与典籍所述相差甚远,段莲城不敢妄下定论。他听到脚步声回头,却见祈天赐和黑衣男子一起走了出来。他微微低首,让开了这个视线绝佳的位置。

祈天赐在他身前停下,看了他两眼。段莲城只好作揖,低低地道了声:“师叔安。”

脚下船板一震,原是靠岸。

“走吧。”祈天赐道。

下船之前,他拦住了段莲城,小声地问道:“唯心可在?”

段莲城点了点头。

他又道:“带好它。”

段莲城垂眉道了声:“是。”

祈天赐放他下了船,又怕他走丢,召出了金绳,金绳末端在他手腕上自动系了个结,还不忘交代道:“跟紧些。”

下了船是一片沙滩,白雾铸成的高墙离他们不过十步之远,封锁住了岛内,更看不清里面的情形。这雾多少有些古怪,恐怕一进去就会重现当日莲城之况。段莲城乖乖应下,与祈天赐靠得近了些。

等到黑衣男子们准备好,祈天赐和段莲城打头阵,男子带着剩下的人紧随其后,正式往岛内走去。

刚踏入白雾,一股水汽便扑面而来。

段莲城只往前走了两步就察觉出了问题,四周皆是茫茫白雾,伸手不见五指,只余下青色衣袖。他抬起左手,腕上的金绳果然没了踪影。

这东西的阵法好生厉害,连祈天赐的法器都能骗过去。

段莲城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没一会儿便在这白雾之中迷失了自我。

他不得不停下脚步,环顾四周,跟着直觉重新找了方向。

白雾将天空遮挡得严严实实,又走了不知道多长时间,眼前的白雾越来越薄,逐渐露出周围的蓝色树木。

又是蓝色……

段莲城一边庆幸找到了方向,一边警惕起来。

等到最后一片白雾自他眼前消失,一切都豁然开朗。天光透过白雾围成的圆形“天窗”将白砂铺就的地面照得发亮,能见的视野中央立着一棵看上去普通的果树,绿叶之间缀着一串串晶莹的蓝色果实。

这棵树比段莲城高上些许,站在树下的他只要略微抬手,便能摘下一串。他只摘下了一颗果实,小指指节大小的果实外表呈现透亮的蓝色,纺锤状的内核似有血珠流转,正是段莲城所见的神药。

他又摘下一片树叶,想要细细查看其形状和纹路,却发现贯穿叶片的叶脉竟呈蓝色,而这诡异的蓝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本为深绿色的叶片也染成了一片蓝。变成蓝色的叶片迅速枯萎,在段莲城手中彻底化成了粉末。

这到底是什么植物?

段莲城不死心,还想要再摘一片,刚够上叶柄,他所触的枝头便倏地拔高数尺,伴随着回荡此地的笑声,这棵树的枝干在他面前逐渐变高,枝叶却在收回,在段莲城的见证之下,变化成了人形。

待人形模糊的五官变得清晰明朗,纵是十年未见,段莲城一眼就认出了这张脸:“哥……”

他欣喜而又迟疑着,似是不敢相信奇迹真的会降临在他身边。

这是他的兄长,是他思念了十年的哥哥。

他缓缓抬手去触碰眼前的至亲,声音同手一样颤抖,“哥……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莲城。”熟悉的声音一起,昔日那些在莲城发生的美好回忆便统统涌上脑海,段莲城眼眶湿润,一头埋进了段莲溪敞开的怀中。

兄长的怀抱却不如他想象中的那般温暖,甚至冰冷又僵硬,仿佛在抱着一块木头。不过这一会儿时间,自身的体温便跟着下降,段莲城的指尖泛着冷意,理智也逐渐回笼。他轻轻推开了段莲溪,往后不着痕迹地退了一小步。

不过是一小步,再抬眼时,他与段莲溪已隔了三五步之远。

什么时候……

还未想出个所以然,眼前的人当着他的面突然吐出一口血来,身体摇晃了个来回,眼睛一闭,脱力般倒在了地上。鲜红的血液自他身下流淌,汇聚成一条蜿蜒的血色溪流,绕过段莲城的黑靴,往外流去。

除了是个开阔场地,一切画面都与记忆中的那日重合。

凉意自心底蔓延,像是冻结了全身的血液,他一动也不能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发生,然后陷入梦魇般呆愣在原地。

“莲城……”

兄长虚弱的声音传至耳畔,段莲城猛地惊醒。他飞奔至兄长身旁,跪了下来。

暗红色的血迹触目惊心,他的心脏跳得奇快,几乎要将一切声音屏蔽。段莲城捧起兄长的手,正欲把脉,段莲溪却是扣住了他的手,又低声地唤了他的名:“莲城。”

“哥。”段莲城的声音染上一抹哭腔,他握紧段莲溪的手,眼眶也再度湿润。

段莲溪痛苦地咳了两声,血液自嘴边涌出,顺着脸颊流入发中,汇入那源源不断流动着的溪流。

“哥!”

“莲城……你要为我报仇……”

报仇。段莲城的心抽痛起来。

此恨绵绵,可他要如何才能报仇?

再也兜不住的泪水自眼角流下,湿了青白色的衣裳。

“莲城,杀了他……”

“帮我杀了他……”

兄长的话如同一道道咒语回荡在他的脑海,缠绕住他的心房,将他的心脏揪得更痛。

“我……杀不了他……”段莲城无力地松开了手,绝望道,“我杀不了他啊!”

他这么歇斯底里地哭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段莲溪抬手将他的眼泪擦去,轻道:“他就要来了……莲城,我相信你。”

见段莲城还在犹豫,段莲溪却是直接将他一推,道:“去吧,我会助你……”

段莲城踉踉跄跄地站起,朝白雾走去。

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停下了。祈天赐隔着衣物探了探胸前的魂铃,魂铃无声无响,预示着主人平安。祈天赐稍稍安心,在地上做了一个记号。

此迷雾之阵的阵眼已被他捣毁了四五处,白雾依旧浓郁,单靠他自己实难辨认出方向。他自袖中又掏出一块星轨表,才发现自与段莲城分开,不过半个时辰。

他按照罗盘指示的方向又走了一会儿,忽听到有人在身后喊他的名字。

“祈天赐。”

声音听着熟悉,他便也毫无防备地转了身。

深绿色的光芒在他眼前一闪,他弯起的唇角就这么僵住了。

他与心心念念之人近到呼吸交缠,祈天赐却是没了一点旖旎心思。

他缓缓低头,黑色长剑穿过他的胸膛,体外只余那人双手握着的剑柄一把。裸露在外的剑格之上,有他亲自刻下的层层图纹,纹路掩映着的,是“唯心”。

血液从伤口处缓缓流出,很快将青衣染红。冰冷的长剑离心脏还有三四分距离,祈天赐却觉得此刻的心脏疼得要命。

他看着段莲城眼神空洞地握着唯心,慢慢地向后退——

利器一点点抽离他的身体,所受几近凌迟之刑。原本堵上的血液如开闸之水涌了出来,一呼一吸都变得异常艰难。

再这样下去……

祈天赐握上了段莲城的手,一个用力,将他拉入了怀。

利器重新划开血肉,甚至进得更深。他闷哼一声,压下涌上喉头的鲜血,低头吻上了段莲城的唇。

握着剑柄的手缓缓松开,祈天赐怀里的人动了动,贴着他的唇微张,漏出一道气声:“师叔……”

祈天赐放开了他,扶着剑柄往后退了一步。

白雾在此刻消散,露出一片蓝色森林。

四周风声呼啸而过,祈天赐手沾血液,侧身面对一个方向,飞快地在空中画出一道血符。

“莲城!”未知声音划破了此刻寂静。

血色符文亮起的瞬间,只听耳边爆发出一声巨响,一团蓝黑色的雾气狠狠地撞在了符文所铸的屏障之上,又被撞飞出数里远。

段莲城捂着耳朵,看着远处蓝黑色的雾气向中间聚拢,凝为实体,逐渐幻化出一个人的模样。那人蓝发蓝衣,一双桃花眼妩媚众生。他轻抬右手,变出一把玄铁折扇,正欲往祈天赐攻去,一根长鞭突然出现,直直砸向他的脸,生生将他打了回去。长鞭收回,黑衣男子匆匆赶来,还未来得及看他们一眼,就不得不开始应付这人的攻势。

祈天赐眼前一花,握着胸口的剑猛地跪了下去。

“师叔!”段莲城跟着跪了下来。他看着插在祈天赐胸口的唯心,一时不知从何处下手。

祈天赐却是无暇管他,看着前方的战况,自袖中翻出一瓶白色药丸,倒了五六颗出来,一口吞了下去。他的牙齿已经咬得酸痛,可他还得咬着牙,将身体里的唯心拔出来。

段莲城见状,连忙自吊坠中搜出所有止血的药剂。

眼见这五六颗止痛药也失去效用,祈天赐疼得眼冒金星,粗喘着气停了动作。近半的唯心还未抽出,祈天赐却是没了力气。

“莲城……”

不用祈天赐说完,段莲城一手覆在他的手背之上,一手握住剑格,快速往外一抽!

温热的鲜血溅在段莲城脸上,红了他的视野。段莲城顾不得手上的刺痛,连忙将止血的药丹连着参片一同塞进了祈天赐嘴里。他扒开祈天赐的衣服,在绷带上疯狂地倒着药粉,往狰狞的伤口用力按去。

祈天赐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听到声音的段莲城眼泪止不住地流,却不敢卸下手上力道分毫。

“对不起,对不起……”

祈天赐以剑撑地,身下已是一滩暗红血液。他含着参片,说话更是含糊不清。段莲城为他重新上了药,他便连话都说不出,只能咬着牙扛过这波剧痛。等到胸前的血止得差不多,段莲城又剪开了他身后的衣服,好不容易缓过神的祈天赐又将这痛苦经历了一遍,黑衣人与那人的打斗也快接近尾声。

水芙堂的止血药物效果奇佳,他由着段莲城为他包扎伤口,一双眼睛却是时时注意着前面的战况。

有患未除,他还不能倒下。

此时那个蓝衣男人被长鞭绑得动弹不得,身上已是处处挂着彩。黑衣人将他包围,堵上了全部了退路,他还在挣扎着企图摆脱他们的桎梏。

“蓝丰,束手就擒!”为首的黑衣男子试图强取他体内的魔核,蓝衣男人忽然抬头,看向不远处的段莲城。

魔气铺天盖地袭来,段莲城眼前一黑,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走,险些就要倒在祈天赐的身上。祈天赐将灵力注入唯心,身下的血液在地上流动,慢慢绘成了一个以剑为眼的阵图。唯心一霎放出白光,一**极纯的灵气自剑上荡开,扫过整个岛屿。

“诸邪,退。”

灵气将魔气层层逼退,蓝丰被这白光震慑,一时呆愣着。

不顾至纯之气刮过皮肤的痛感,黑衣男子趁机将手伸进了蓝丰体内,取出了他的魔核。当着蓝丰的面,将那魔核捏了个粉碎。

暗蓝水晶般的魔核乍然破碎,从核内散发出的强大魔气如浪般卷来。段莲城下意识地抬手阻挡,却见身下血阵亮着红光,再抬头,圆阵边界竖起一道透明结界,将侵袭而来的魔气撕裂出一个口子,劈成了两半。

魔气很快消失殆尽,血阵的红光闪了闪,也跟着熄灭了。身下的血液变得毫无章法,混乱地分散在地上。

祈天赐气力已尽,闭上眼失了意识,一头栽进了段莲城怀里。

身下的地面开始震动,黑衣男子快步赶来,探过祈天赐的脉搏,又见伤口已经包扎,便喊了两个人将他抬上担架。男子拉起段莲城,急忙道:“快走,这岛要沉了!”

段莲城将唯心收好,跟着男子上了船。船上有不少淡水,段莲城上船后的想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为祈天赐的伤口重新清理上药。他看了看自己满是血渍的手,先打了一盆水将手搓洗干净。右手传来一阵阵刺痛,他也忍着,倒掉血水后又过了一遍清水,才开始擦祈天赐一身的血迹。手掌上那道半深不浅的划痕是拔剑时所伤,段莲城趁着给祈天赐换药时也顺便抹了点。

忙活完,段莲城出了房间。处理完盆中的污水,他见黑衣男子站在船头,心领神会地站了上去。

“哥。”他直接喊道。

男子转头看他,抬手摘下了帏帽。是一张比十年前更为英气的脸庞。段莲溪苦笑道:“什么时候认出来的?”

段莲城沉吟片刻,说:“那个时候……你喊了我的名字。”

纵是知道有祈天赐在,蓝丰不可能伤到段莲城分毫,段莲溪却还是在那一刻心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喊出了他的名字。段莲溪笑了笑,抹去了段莲城耳下的血珠:“你长大了,副堂主确实将你照顾得很好。”

段莲城偏头,低声道:“你和他……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听到这个问题,段莲溪思忖了片刻,才回道:“他当年没下死手……我不过是被他打晕了去。后来我被另一个人所救,恰好与他错过了。”段莲溪顿了顿,继续道,“等我收到他的拜帖,已是五年之后,他告诉我你进了水芙堂,一切都好。”

见段莲城缄默不语,段莲溪又补了一句:“他待你不薄,你应对他好些。”

段莲城垂眼,许久后点了点头。段莲溪拍了拍他的肩,转身走下阶梯。段莲城突然喊道:“哥,你能不能带我走?”

段莲溪回头看他,眼神多是悲怆:“抱歉,我不能。”

“为什么?”

“因为……”段莲溪叹道,“早在十年前,我就已经不是人类了。”

“当年那颗神药,便是蓝丰的果实。食之者,魔根深种,其魔气能通全身经脉,补受损之身。他所要的,是你的求生之气,是你的无主之身。

“莲城,他最喜欢的,就是我们这些病痛缠身之人。”

段莲溪将帏帽重新戴上,进了船舱,留下段莲城一人在船板之上吹着瑟瑟冷风。

“……原是如此。”多年的困惑一夕解开,可他还有一点不明。

修仙之人不能对凡人出手,就算是当年兄长身中魔气,无药可救……

联想到自己,段莲城突然明白了。

蓝丰想杀祈天赐,又怎么会放过如此大好机会?若是段莲溪暗地里出手,六岁的他也是不知的。

当真是天意弄人。

段莲城自嘲地笑了笑。

哪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他早就应该放下的。

他看着晴朗的天空,忽然低头触了触自己的唇。

如果那么多年的照顾都是出于愧疚,那个吻又算是什么?

真的会单纯到只是想要把他唤醒吗。

一个念头闪现在脑海,段莲城却是摇了摇头。

男子和男子……实在惊世骇俗。

一路风平浪静,他们足足花了三个时辰才靠岸。夜幕降临,岸上的灯火就如同繁星璀璨。祈天赐已是能起身,甚至自己穿了套新衣服。段莲城执意要搀他下船,他也依着,一边悄悄地打量着他的神情。

看来以后可以光明正大地接近他了。祈天赐心道。

段莲溪急着回魔教报告,一下船就不见了踪影。段莲城扶着祈天赐在岸边正打算着之后的去路,不远处站着的人服饰眼熟,两人对上视线后,那人匆匆离开了。没过多久,那人就带着一群人走了过来。

夜色下只勉强看得清他们的青色衣裳,最高的人持着一把泛着深蓝光芒的剑,段莲城安下心来,在持剑之人走到眼前时,先喊了声“师叔”。

祈天赐瞥了段莲城一眼,稍稍挺胸,视线扫过这群人,最后锁在了那个高个子:“宁澄。”

宁澄向他行了一礼,恭敬道:“宁音楼有魂铃异响,堂主特命弟子前来察看。”

祈天赐的魂铃响了。段莲城不好意思地看了看祈天赐身上的伤口,低下了头。

“师弟!”

宁澄回头,见到那个提着裙子跑来的少女后又微微低首,作揖道:“师姐。”

方芃在宁澄身后停下,走到了他身旁,也朝祈天赐行礼道:“副堂主。”

这礼仪不胜其烦,祈天赐摆了摆手,说:“嗯,都起来吧。”

方芃起身,走到祈天赐身旁为他把脉,谁知祈天赐抽回了手,低声道:“我没事。”

祈天赐的脸色瞧着都不对,方芃自是不信他的说法。她的目光转向段莲城,希望这个宝贝徒弟能主动说明一下情况,段莲城却是低着头,始终不肯看她。

方芃翻了个白眼,不屑道:“既然没问题,何故只有你的魂铃响了?”

“嗯——”祈天赐望天,好一会儿才说,“这不是已经没响了?”

“嘁。”方芃随手一挥,金色的物件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到了段莲城眼前。

段莲城连忙接下,长长的金链之下挂着一个梨形铃铛,其中铜舌微晃,却没有声音。

“副堂主的魂铃,你可要看好了。”方芃抛下这句话,转身往外走去。行至中途,她似是想起什么,又回头道:“堂主担心得很,你还是今日就回去吧。”

祈天赐颔首。路过宁澄之时,方芃一拍他的肩膀,说:“还不走,等着一起上马车?”

宁澄点了点头,朝祈天赐一拜,连忙跟了上去。其余弟子一同撤走,只留下最初段莲城见到的那位,引着他们上了一辆停在路边的马车。

回到水芙堂后,祈天赐去拜见了堂主,段莲城去了宁音楼,将两个人的魂铃一齐挂回架上。

站在宁音楼上可以纵览水芙堂全貌,此中静谧非常,入夜后更甚。段莲城坐在祈天赐常坐的蒲团之上,环顾周围,只有不出声的金玲相伴。他在这静静地待了不过一刻钟,便觉得孤寂难忍,两次三番地想离开。

他想着要给祈天赐换药,便也只能忍着,随手拿起桌上的书本,翻开了第一页。

“乾坤者,易之门户,众卦之父母。坎离匡郭,运毂正轴,牝牡四卦,以为橐龠……”

就着祈天赐的注释巴巴地读了两页,段莲城把书放下了。他看着面前的金玲发了会呆,又低头去看书。翻到第五页,书上出现了朱红的批注:“此段有误,需改成……”

段莲城找到了划红线的句子,通读一遍,方觉得熟悉。

他翻到封面,确认了书名。

《周易参同契》是所有人的入门读物,只是段莲城没想到,书中注释竟是出自祈天赐之手。他不禁去想,祈天赐到底多少岁了?

听到楼梯的动静,段莲城放下书本,转身看到祈天赐绕过红柱,出现在了眼前。他连忙站了起来,就听祈天赐惊讶道:“你怎么在这?”

“该换药了。”段莲城将座位让开,低首站在一旁,说道。

“噢!”祈天赐的视线一扫矮桌,又看了看桌旁的铃架,一眼就认出了他们两个人的魂铃。他笑了笑,说:“好,你随我到楼上去吧。”

楼上有榻,段莲城帮着祈天赐换完了药,又被拉住了。

“天色已晚,你今日便在此处休息吧。”

段莲城看着那只抓着自己手腕的手,低低道了声“好”。

第二日一早,段莲城换完药后回到药堂,一路就听见不少传闻,其中不乏祈天赐受伤,还帮段莲城免了责罚一事。因为无凭无据,这些八卦的弟子们很快被路过的先师长老们训斥了一通,这训斥还一直到了课堂之上,一位崴到脚到药堂请他诊治的弟子埋怨道。

段莲城无奈地劝慰了一通,将那位弟子送走了。

他为祈天赐重新配了药,在日落之时送到了宁音楼。临走前,他又被祈天赐拉住了。

“不是说近日都在这里休息?”

段莲城被这问题给问懵了。祈天赐看着他的眼睛里充满着期待,段莲城只好应了下来。

这一住,就住了大半个月。

说好回宿舍住后的几天,他还习惯性地走到了宁音楼前才反应过来。

最开始的两日,祈天赐还会每天来药堂煮茶,之后便忙得不见身影。再见到他时,已是两个月后了。祈天赐换了新的锦囊,自然也要换新的药囊。他有些好奇,开口问了一句:“之前的锦囊呢?”

祈天赐支支吾吾,只道是不小心掉进了泥里。

一恍又过了半月。

莲城进入盛夏,刚踏进城门,段莲城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荷香。

站在短桥之上看着十里荷花盛开,段莲城还觉得在做梦。

这当然不是梦。

祈天赐邀他泛舟湖上,他坐在船尾,看着近在咫尺的荷花,伸手摘了一只,递到了祈天赐面前。

祈天赐接过荷花,却是在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段莲城不解其意,他便笑了一声,低头凑到花前闻了闻,问:“世上修仙者众,你可知为何得道者寥寥?”

“为何?”

他随手将荷花抛进段莲城怀里,懒懒地道:“天上地下,都逃不过一个情字。”

段莲城低头看着怀里的荷花,一时有些呆滞。

“情字……何解?”

他抬头,只见祈天赐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双唇微张,只说了四个字:

“唯一心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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