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谨回到房间里，心如止水地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双手自然地往腿上一放，听着窗外呼呼作响的风声。
A4762察觉不到他的情绪，便问：“在想什么？”
余谨将领口收紧，凹陷的锁骨一半露在外面，一半压在衣服底下，系统看到他单薄如一片纸的背，眨了眨眼，又听话地问了声：“可以告诉我你在想什么吗？”
余谨依旧不说话，目光一直看向窗户敞开的小缝，系统不得不连接上他的视觉神经。他正在看一只小鸟，黑漆漆的只能看见小鸟发光的绿眼睛。
系统问：“你在想今天早上的事吗？”
余谨这才轻轻“嗯”了一声，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问：“你知道但是没有阻拦，对吗？”
A4762被这句质问吓得不敢吱声，他紧张道：“这是没有办法改变的。”
余谨似笑非笑：“我一直都很好奇，你们这个游戏的受众是谁，女性吗，还是男同性恋？”
系统躲在屏幕后面，小声说：“对不起。”
余谨轻轻摇了摇头，抬眉无奈道：“今天发生的事让我觉得挺滑稽的，我不明白你们这个游戏究竟是要做成什么样，如果这样的剧情让你们觉得很满意......那我也对你们无话可说。”
“我会尽早完成你们给我的任务，以我所能将游戏进度往前推进。”余谨起身将窗户关好，走到桌边拿起桌上的一本书翻看了几页，翻到昨晚看的那一页后他说：“希望你们不要拖我的后腿。”
A4762心里咯噔一响，战战兢兢地问：“你觉得我在拖你后腿？”
余谨低头看着书，沉默了很久，时间一分一秒的度过，4762如同被火烤，万分煎熬。
系统盯着他线条柔和的侧脸，呆板地低下头，在键盘上敲下一行字，觉得不太对又立马删掉了，再输入时余谨终于开了口：“没有。”
系统松了一口气，没舒坦多久，余谨就说：“你只是在制造麻烦。”
系统：“。”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余谨放下书，呵斥道：“滚出来，别躲在屏幕后面。”
4762偷摸地站在帘子后面，余谨看到他的小腿，将书“啪”地合上放桌上重重一放，声响传进4762的耳朵里，他小碎步挪出来，鞠了一躬：“对不起。”
余谨轻笑，将手压在桌上抵住下巴，从头到尾打量着他：“你倒是会打扮自己，对于游戏你是一点都不关心吗？”
系统没敢起身，任由他骂，余谨也不惯着他了，将对他上任后所做的一系列不满的事全部都说了出来，一口气说完，余谨轻轻呼出一口气，如释重负：“舒坦。”
他是舒坦了，系统快被他骂出抑郁症了。
一直以为自己做的很好的4762经过他这一番批评顿时觉得自己一无是处了，他低着头情绪异常低落，余谨察觉到了但反问他：“你有什么好难过的，你有经历我在游戏里经历的一切吗，你在难过自己被我批评吗，但其实我已经说的很委婉了，如果说的再刻薄一点，你除了有读心的能力外其余时候就是一个废物。”
系统脑袋吱呀响一会儿，自动保护系统过滤着余谨不断输出的信息。
余谨的嘴从开始挑刺开始到现在就没有停下来过，除了刚刚休息的那一会儿，说到最后他唇舌都有些干了，舔了一下嘴唇后又说：“就这些，你自己更正吧，既然你们能变成人的形态，那想必你们也挺智能的，有些话我说出去希望你能及时输入到颅内，然后不断调整。”
他走到系统面前，把他的脸捧起来，目光温柔但又不容拒绝的强势：“你作为系统最重要的是辅助我，而不是不断给我制造危机，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的底线。”
他和系统对视，眉目柔情：“下次不许再这样。听话，是听我的话。”
系统被他看得表情呆了，半晌才愣愣地点了一下头，下意识说出来一句：“我永远听你的。”
余谨满意地点点头，夸赞道：“好孩子。”
系统被夸得一愣一愣的，回到主控室时还在回想着那句“好孩子”。
好孩子，好孩子。
好孩子。
4762摸了摸自己的嘴，他其实还是蛮有用的，因为他会读心，也帮了他不少的忙。
他是一个有用的系统。
虽然余谨说他拖后腿很严重，但是最后夸他是好孩子了，好孩子......
4762露出洋洋自得的笑容，忽然一睁眼看到黑色屏幕里自己的嘴脸，立马尴尬住了。
黑屏一闪，被数据包围住的4771的脸出现，他的长相变得更加年轻水灵，五官更加立体清晰，瞳色也变了，晶蓝色的眼睛慢慢睁开聚焦看向屏幕另一边的4762，声音从主控室的四面八方传出来：“你在他身边做事怎么样了，他有跟你提到我吗？”
4762没由来的有些紧张，他僵硬地把背直起来：“...没有，他没有跟我提到你。”
4771眼神骤然大变：“怎么可能！你撒谎！”
4762嘀咕道：“我没有撒谎。”
4771还想骂他几句，一团蓝绿色的数据就涌进了他的嘴里，将他的嘴堵了起来，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4762在主控室静静地看着他被数不尽的数据吞没，最后画面变成了一团由数字和字母堆砌成的蓝海，4762站起来将这个惊悚的画面调走。
彼时，主控室和余谨的大脑里不约而同地响起一道平稳有力的机械女声：“原系统4771更新中，不被允许以任何途径与现任玩家和现任系统取得联系。”
“播报更新进度：目前进度为45%。”
余谨听着从脑子里传出的声音，原系统还在更新吗，余谨掰弄着手指，系统更新对游戏会不会有什么影响呢。
现在的系统除了会读心和告诉他任务线索，其他什么也不告诉他，有些已见过的人物，具体的人物信息也不给他展示，余谨完全感受不到自己是主要且唯一的玩家，三个系统对比下来，余谨竟然还是觉得第一个系统比较好，机灵活泼，比第二个善良，比第三个明事理。
余谨叹了一口气，被琐事烦的没了继续看书的心思，躺床上又睡不着。
两个新系统带给他的印象都让他觉得不对劲，特别是第一个新系统，他似乎更不可饶恕，因为他总是要将自己置于死地。
余谨将被子压在胳膊下，他想起来绑定001时，他总是会做一些很真实的梦，甚至这些梦是真实发生的，而且几乎全部都是有关卡什负面的内容。
001有意让他看清卡什的另一面，余谨觉得不太对，梦里001让他看见的或许才是真实的卡什，一直在他面前表现得看起来除了想和他亲热没有其他想法的卡什应该只是卡什为了不让他害怕而伪装出来的。
余谨晃了晃脚，翻了个身，眼睛睁着看向床边。
001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会儿第一个副本才结束，如果没有那些梦，他不知道那些事，他会念在卡什又救了他一次而一直和他保持着亲密的关系，但就是那些梦，还有下药，让他看清了卡什，让一切都变了。
余谨有些烦躁，他反思自己怎么可以因为001的错误而开始后悔现在和卡什的一切，明明卡什也有错。他现在走的每一步，和每一个角色之间发生的事都已经没有退路了，但余谨觉得自己没有走错任何一步，他很庆幸自己发现了卡什给他下药的事，让他看清了卡什对他到底是怎样的。
那个说爱他的男人，还是会为了满足自己的**而做伤害他的事。
那爱也是假的了。
余谨闭上眼，将脑中树状的思绪又重新折回到对系统的审判中。
如果说001是全心全力地陷害他，挑拨他和主要NPC之间的关系，那么4762可能只是单纯地做不好事情。
他只会给自己他已经确定的线索，但是不会主动出手帮他任何一点，甚至每一次到游戏中也是避开了游戏里的NPC，没由来有一丝偷鸡摸狗的猥琐和怯懦之气。
越想余谨越觉得完蛋了，在原系统回来之前，他不是几乎只能靠自己来行动了吗。
还不能回溯......
余谨得好好想想后续的故事将如何发展。
想着，余谨就利索地从床上爬起来，将那本记载书阁历史和每一位守护书阁人物的史书重新看起来，旁边又放了纸笔还有一盒墨汁。
看到人物关系，他会在纸上画图。最后书看完，纸也画满了。
余谨将书放在一旁，看着以四代书阁主人厄尔尼为中心的复杂关系网络。他是伊萨的师傅，也是伊萨的父亲。
伊萨没有母亲，从小被父亲在河边捡到，一直跟在父亲后面做事，但那本书中对于他俩关系的记载很隐晦，在父子这层关系之下似乎还隐藏着另一种关系。
或者说......隐藏着厄尔尼对年幼的伊萨的幻想和意.淫。
余谨看向另一个指向伊萨的箭头，奥托比。他的师哥。
奥托比是厄尔尼的亲生儿子，但是俩人关系很差，奥托比也不喜欢伊萨，他似乎对书阁里的每个人都很厌恶。
余谨回味着对奥托比的描写，脾气暴躁，喜欢为一点小事大发雷霆，在看书的时候会突然发疯，将书砸到书柜上，看书抄书不专注总是会被窗外的风景吸引注意力，接受不了任何批评。
亲生父子，父亲儒雅和蔼，儿子脾气暴躁。
余谨笑了出来，看着三人之间交错但又十分清晰的箭头，又看了眼那本由不同色的动物皮纸缝在一起的大书。
这一篇怕不是那个父亲写的。
余谨虽然不是父亲，童年里也从来没有过父亲，但他是一位男性也更是一位出版过自传类书籍的作家，他很清楚在写书记载生平的过程之中需要对自己进行美化，这其中也不乏对厌恶的人进行刻薄傲慢的贬低。
这本书如果真的是那位父亲写的，那很明显他对自己进行美化了，并且十分厌恶自己的亲生儿子，且对伊萨有着奇怪的感情。
他笔下的伊萨听话乖巧，长得也是十分可爱讨喜，他做事总是比别人积极，一丝不苟。他优雅，小口吃饭不会发出咀嚼的声音，倒水时不会将茶水抖到桌上，看到长辈会行礼......
从文字里，余谨能感受到他对伊萨的爱。他甚至还惋惜，如果伊萨是他的亲生儿子就好了。
多么熟悉的话。
为了避免是自己的记忆混乱，余谨特意将书翻到那一页确认这个事实，但紧接着下一行就写道：“不，绝对不行！伊萨只能是捡来的孩子，绝对不能是亲生的。同样的血缘会让伊萨变得暴躁，像那个可恶的怪物一般的奥托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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