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少阳开车回了家。
拥有私人车辆并可以驾驶是调查局独有的权利,而其他市民想要如此,就得申请,接受审查,在限制的条件下开车出行。
他住在米娅达市的中层区。
由于空间紧张,为了节约面积,米娅达市的居民楼是典型的蜂窝状建筑,每人一个小间,因此也被称作“蜂巢”。
中层区是采光还不错的区域,下层区是各种条件都最差,也最便宜的区域,而上层区,自然是有钱人享有的,露天泳池,玻璃阳光房应有尽有。
这充分体现了只要有钱,确实可以在法律范围内为所欲为。
向少阳简单炒了个菜,给自己做了一菜一饭一汤。
随着现代社会的发展,做饭这种能力似乎已经在一部分人的基因中衰退了,有许多人一辈子都无法学会做饭这件事。
而向少阳恰好是另一部分人,做饭特别好吃。
吃饭时他打开电视看了会儿新闻,今天的新闻铺天盖地都与海拉(Hela)病毒有关,各类科普,A区报道,城市目前的情况,应有尽有。
总结下来就是,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临时组建的新市政已经稳步运行,会接替在事件中不幸遇难的原市政同事们,为大家的生命安全提供完善的保障。
吃完饭向少阳把碗筷插进洗碗机里,中层区配备完善的家居AI智能系统,能够帮人们洗碗、打扫卫生、洗衣服等等。
他关上电视,进入卫生间简单冲了个澡。
温热的水流从淋浴喷头中落下来,浇在向少阳的皮肤上,滑过他胸口一道狰狞的疤痕。
向少阳的指腹在疤痕处停留了片刻。
他的肌肉十分结实,尽管已经退役三年,也不像当年一同服役的其他同伴一样化作一滩被酒肉滋润起来的肥肉。
向少阳的生活十分简单,禁欲、克制且规律。
不得不加班时除外。
他对感情没有需求,相对的对生理方面的需求也不大有兴致,在过去32年的人生中干干净净,唯一的牵扯就是对沈瑶川稍微有那么一丁点的动过心。
但当初那点冲动放了三年,早就磨成了灰,对向少阳来说什么都不算了。
想到沈瑶川,他心中毫无波澜,甚至还有些生气。
很久没见过那种傻的给别人当肉盾的研究员了,敢把后背让给变异者,自己的命就那么不值钱吗?
澡还没洗完,终端就来了电话。
是工作上的同行,立场上属于友方,安全局打来的。
调查局与安全局在某些职责上有所交叉,但总体来说是互相配合的两个机构,安全局主要负责维系社会治安状况,调查局负责处理刑事案件。
他未加思考便接了电话:“是我,向少阳。”
全然没看到屏幕上显示着的是视频通话。
于是显眼的胸肌就这么出现在视频前,惹得对方低呼了一声:“操,向少阳,你他妈在办事吗衣服都不穿?”
向少阳低头看了一眼,对于自己的“走光”并不怎么在意:“不好意思,就是在洗澡。”
“得嘞,”对方说,随即镜头一转,屏幕上出现个人,浅金色头发,白衬衫,坐姿端正,面无表情,“你认得这人吗?”
向少阳当然认识,他眉毛一扬:“沈瑶川,我们新来的病毒专业指导,怎么犯了事让你们抓起来了?”
“行,身份确认无误,你们俩今晚几点分的手?”对方又问。
“分的手?”这词显然有些歧义,向少阳强调了一遍才道:“八点多吧,我没注意看,但我刚到家吃了个饭,现在是九点五分,应该是在八点半到八点四十左右。”
对方对这个答案十分满意:“时间也确认了,行嘞,没您的事了,继续洗澡吧您。”
向少阳显然被当作了工具人,视频被无情挂断了。
***
沈瑶川看着安全局的民警挂断视频,眼底难得地泛起了一丝细碎的波澜,但很快又在他强大的自控能力下平静下来。
他闭了半秒的眼睛,把向少阳那小麦色的肉|体从脑子里赶了出去。
视觉刺激也是刺激,腹腔不争气地隐隐发紧。
他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被“抓”,只是由于方才面馆门口的骚乱事件而被一视同仁地当做嫌疑人带回来问话了。
方才在面馆时,沈瑶川因为坐在柜台里躲过了门口的火焰,因此也在窗户中看到了那些随意扔着□□游行人群。
那些人身披黑色长袍,脸上用黑白红的颜料涂得骇人,他们以统一的节奏呼喊着某种不像人话的语言,其中还夹杂着高亢的尖叫声。
而队伍中间,赫然举着一名显然已遭受变异者辐射的人类。
那人口中吐出与莉莉相同的白色东西,那东西甚至自由的左右晃动着。
在研究界,人们将那东西称为“苍白头颅”,主流理论认为那是人的精神受到辐射后的具象化物质。
沈瑶川坐在柜台里,吃着刚端上来的面,冷静地报了警。
只是没想到因为自己包里装着瓶副作用写着致幻的镇定药品,报警人就被民警以有嫌疑参与游行为由一并带了回来。
倒是有几分讽刺。
沈瑶川不得不解释了药物是遵医嘱服用的,然而对方不依不饶,要求他提供一个验证身份的联系对象。
沈瑶川并不希望研究所的人知道这些,宋知诚也在研究所上班,无论他找谁,这事都会传进宋知诚的耳朵里。
对方没有恶意,但那过分热情的追求也让沈瑶川有些吃不消。
面对着民警怀疑的眼神,沈瑶川灵光一现,想到了向少阳。
这人虽凶,但又不坏。
于是便有了给向少阳打电话的那一出。
“行了,感谢你配合工作,”民警已经对着沈瑶川招手,“你可以走了,作为补偿,我们会出车送你到家的。”
沈瑶川点点头,走出拘留室时,他听见几个民警在讨论:
“是救世教吗?”
“救世教很多年没出现了啊。”
“不管是什么先上报吧,他们的行为肯定不正常。”
“刚得到消息,其他分局今晚也有出警。”
“时间太巧合了,是跟海拉(Hela)病毒有关吗?”
他默不作声地将这个词记下来,走出安全局分局警务处的大门,坐进了车中。
民警的办事情商倒是很高,车子并不是警车,虽然在门下方有小小的安全局标识,但并不显眼。
这就避免了“邻居看见我坐在警车里”的尴尬。
沈瑶川家在上层区,但也很小,规模跟中层区差不多,只是采光和视野更加好点。
属于研究所分配的。
回家后他先测了下信息素,还在安全值内,随后又以“把”为单位吃了药。
其实吃饭时腺体就已经疼得厉害,坐在安全局时他甚至有些想要吃一片镇定药的冲动,但碍于民警盯着,避免节外生枝,到底是忍住了。
早上的药效已经过了。
人为注射激素制造的Alpha信息素本就与原生的Omega信息素不合,两种信息素激得腺体灼烧般的疼着。
这种疼痛在沈瑶川回家后达到了峰值,吃过药后他甚至没能握住水杯,任凭玻璃杯落在地板上摔了个粉碎。
而他疼得眼前发黑,仅有一点呼吸的力气。
因为疼痛,沈瑶川几乎弓成了一只虾子,腺体的疼只是开始。
他太熟悉这种感觉了。
药物并不是每一次都能确保他安全度过易感期的,总会有一些时候,药效提前过去,或者耽误了回家,耽误了吃药的时间。
疼痛压迫着他的胸腔,压得肺里几乎进不得一丝空气,压着他的五脏六腑,将胃狠狠地捏住,压在他大脑丰富细密的神经上。
痛,太痛了。
沈瑶川只剩下一丝喘息,他仅凭着顽强的控制力避免自己叫出声来,把这种疼痛一点一点嚼碎了,安静地吞下去。
安静地捱过这难熬的时候。
等到补上的药起效果,就好了。
但真是太疼了,疼得他恨不得立刻结束自己的生命。
只要能让这疼痛停止,死亡都不足为惧。
沈瑶川无意识中感觉到自己握住了什么,一支很薄的小刀,那是他过去借以转移痛苦的工具。
这并不是出于意识的自主伤害行为,反而是人体在极端痛苦的情况下所产生的保护行为。
如果这时候不能转移这份痛苦的话,人可能会就此崩溃。
刀尖割开薄薄的表皮,沈瑶川并没有什么感觉。
他的手本能地动作着,一下,两下。
其实很轻,伤口的疼痛只需要触碰到浅表的真皮就足够了。
这种伤口不会流很多血,隔天就会凝固,用药两天便能好好愈合。
但今天的疼痛似乎异常顽强,沈瑶川甚至失去了时间的概念,恍然间他觉得自己落进了无尽的时间之中,那痛苦几乎是永恒。
“……瑶川,沈瑶川!”
沉在痛苦中的意识朦胧地捕捉到什么。
像是溺水的人忽然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从疼痛的汪洋中被捞出来。
沈瑶川大口喘息着,出自本能地应了一声:“我在。”
疼痛正在消减,但尚未褪去,高烧又爬了上来,沈瑶川在冷与痛中活过来,声音抖得吓人。
视频另一边,向少阳皱起了眉头。
苍白头颅的灵感来自于生化危机游戏,具体是几代我忘记了,玩完好久了完全没有印象,大概是二代重置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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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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