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少阳不好,非常不好。
他洗完澡,正想跟隔壁同行打听一下沈瑶川是犯了什么事,终端忽然警铃大作,传来一个高危求助。
云端系统有一个功能,求助。
针对终端所检测到的生命特征十分危险但又没有危险到需要120急救的时候,云端系统会为他选择一名帮助对象前往查看情况。
至于帮助对象的来源,是政府相关机构有一定医疗资质的工作者们自愿报名的。
向少阳从诺亚舰退役后,也报名参与了这个求助功能。
作为星舰军医,宇宙航行过程中星舰几乎是完全密闭的,因此登舰的医生远比一般医院医生拥有更加冷静的现场判断处理能力和高超的技术水平。
向少阳秉持着军人的天职,坚定为人民服务。
即使如此,当他接到云端系统发来的求助,并看清帮助对象是沈瑶川时,也难免愣了一瞬。
但他是个专业的军医,几乎是立刻就接下了求助,在赶往沈瑶川家的途中连闯了6个红灯。
投影屏幕上,沈瑶川的状态非常可怕。
仅仅透过这小小的电子显示,向少阳并不能立刻判断他的症状。
但从沈瑶川的表现来看,他应该是在经历着什么剧烈的痛苦,身体的紧绷程度非常高,甚至有自我伤害的倾向。
向少阳大致认定为是剧痛。
但这对于Alpha来说是非常异常的。
Alpha的身体素质是很好的,在ABO性别当中,Beta更像地球时代的人类,Omega稍弱一些,而Alpha要更强,即使是未经过任何身体锻炼的Alpha,身体素质也是要高于经过锻炼的Beta的。
尤其沈瑶川同样作为S级Alpha,除非是重疾或者严重的外伤,否则不可能出现这种程度的疼痛。
因此向少阳心中十分焦急。
在他的判断中,沈瑶川大概是因为忍受力太强或者身体太好而导致了终端检测的生命指标尚在安全范围内,但实际上这人的情况可能已经严重的快要死了。
他差点就拔枪射穿门锁闯进去,好在云端系统紧急连通了公寓门锁网络,及时地给向少阳开了门。
一进门就是客厅,向少阳险些没刹住步子,直直冲到了沈瑶川跟前。
映入眼帘的是地上一片碎玻璃,以及沈瑶川胳膊上血红的道道伤口,伤口并未深到致命的程度,但血流如注,鲜血与地上的清水混在一起,蔓延开一团粉红色。
沈瑶川就倒在这片粉红色中,呼吸艰难,信息素混乱。
受到来自Alpha的信息素攻击,向少阳的身体本能地释放出更强势的信息素来。
随即沈瑶川痛苦的呻|吟了一声。
向少阳立刻意识到什么,他控制住自己的信息素,半跪下去,慎重的将手搭在沈瑶川的肩头。
他有亲密接触障碍是没错,但是作为医生,病魔才不会给他这种心理障碍矫情的时间。
因此在服役生涯中,向少阳很好地学会了控制自己的心理与生理,在医患前提下的适度触碰是完全没问题的。
甚至对于大部分日常情况来说他都可以应付,但接吻上床这种是绝对不行的。
亲密接触障碍,重点不在接触,而是亲密。
向少阳查看了沈瑶川手腕上终端的各项读数,除了体温以外,其他数值虽然有所波动,但全部在正常范围内。
终端甚至给沈瑶川量了血压并检测了心脏情况,并无异常。
终端是对的,沈瑶川并没有什么太严重的问题,只是疼痛。
在这个前提下,向少阳试着将沈瑶川缓慢地抱了起来,让他能够在沙发上平躺下来。
这是他第一次对沈瑶川完全收敛起自己的敌意,他的声音平缓温和:“沈博士,你能动吗,哪里痛?不要这样蜷缩着,身体紧绷的话,会加剧痛感。”
俨然是位尽职尽责的好医生。
***
沈瑶川的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水,他的睫毛被沾湿了,贴成一簇一簇的,那双灰色的眼睛吃力的望向向少阳,但毫无焦距。
他颤抖着,声音嘶哑:“别……”
别碰我。
求求你,别碰我。
沈瑶川到底是有着超高智商,那可怕的理智让他即使在濒死的痛苦中也还是分出一隙思考的空间。
他已经想明白了向少阳为何会出现在家里,甚至清楚的回忆了自己是否已将药品装好,冰箱内冷冻层的激素注射针剂应该不会很快被发现。
自己伪装Alpha的身份应该还不至于很快暴露。
但他更加清楚,如果自己与向少阳有所触碰会发生什么。
他的痛苦来自于身体对Alpha信息素的剧烈排斥反应,这时候即使是外来的,效果也是一样。
沈瑶川太怕了,他对那经历已经怕到了极点,在向少阳将他扶起来,让他能半靠坐在沙发边的时候,他几乎出自本能地怕得发起抖来。
倘若要接连承受两次那种痛苦,他宁愿现在就放弃这一切。
但出乎意料的是,疼痛并没有出现,甚至在向少阳抱住他的一瞬间,信息素在极近距离的接触之下,身体上的剧痛反而有了快速减缓的势头。
沈瑶川像是重新活过来了一般,意识与身体渐渐归于原位,他看着已经在为自己包扎伤口的向少阳,罕见地主动安慰他了一句:“不用担心,我的身体问题,老毛病了。”
这话说单独说出来是很可疑的,但配上他过于病态苍白的肤色,就有了几分说服力。
从外表来看,沈瑶川确实要比一般的Alpha要单薄了许多,脸色也十分的不健康。
向少阳包扎的手法非常细致,纱布缠得薄又平整,既不影响动作也不会压迫伤口。他问:“终端以前也有过求助吗?”
“没有。”沈瑶川说。
他经历过许多次这样的痛苦,但今天是第一次终端发出了求助。
“你是专业的,”向少阳隔着纸巾将地上的碎玻璃收拾起来,“告诉我,你的身体状况跟今天接触的变异者有没有关系,跟地上城的空气辐射有没有关系?”
他认真地看向沈瑶川,或许是怕对方敷衍了事,还特别加了一句:“接下来我需要你加入现场调查小组,跟我们一起前往A区市政大楼进行毒株检测,我必须掌握你的安全情况,不许说谎。”
沈瑶川只是说:“不会影响工作的。”
他非常聪明,几乎是立刻就把自己摘了出来。
在他的认知里,自己与向少阳是工作关系,只要不影响工作,这位白天还对自己挑刺的Alpha应该也不会有其他多余的关心。
但他确实忽略了向少阳的医者仁心。
“我不是在说工作,我是在问你,”向少阳竟然不依不饶地逼问了一句:“我会对你的安全负责,不要对我隐瞒。”
沈瑶川还是没有正面回答,但也算是给出了一个不那么敷衍的回应:“不会是你担心的情况的。”
说实话他自己也不清楚具体原因,毕竟他是生物学方向的博士,并不是非常精于医学知识。
但不会影响工作是真的。
久病成医,沈瑶川对自己的身体状况还是有把握的。
或者说他对自己的高度理智更加有把握,即使身体出现什么突发状况,如果情况危机,他也能保证自己不会拖别人的后腿。
再严重也不过痛而已,忍忍就过去了。
向少阳今晚似乎是打算做个保姆,他收拾了地面,还烧了壶水,重新找了个杯子晾温了递给沈瑶川。
顺便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谢谢。”沈瑶川接过温水喝了几口,直到这会儿才尝试着支撑着沙发从地面站起来,随即又倒进沙发里。
好歹是不再坐在地上了。
“你还在发烧,”向少阳通过云端系统读取了他的体温,“家里有药吗?没有我去买。”
沈瑶川却像个提上裤子就毫无感情的渣男:“吃过了,你什么时候走?”
言语间就是赶客的意思。
他对自己的身体也感到十分的无奈。
疼是好了,但对向少阳却起了反应,他甚至觉得腹腔已经快要不止是发热和发紧这种简单的反应了。
只希望对方能早点离开。
但向少阳却说:“云端救助功能志愿者协议第五条,志愿者需保证至少24小时内的观察并上传观察报告,方可离开。我今晚住在这。”
沈瑶川陷入了沉默。
半晌后他才又翻出一个借口:“我不会投诉你的。”
向少阳:“我对人的生命负责。”
沈瑶川又想了一个:“我家就一个卧室,我们不适合同住。”
向少阳:“我睡沙发。”
沈瑶川没能再找出第三个理由,在他的理智认知中,理由太多反而容易惹人怀疑。
于是他改口:“旁边的柜子里有被褥,我很累,先睡了,谢谢你。”
充分演绎了礼貌和生疏。
然后径直进了卧室,甚至从里面锁上了门。
隔绝了向少阳的信息素,他才终于真正的放松,在床上平躺下来。
沈瑶川确实累了,因为长年信息素排斥与自身受影响不稳定的缘故,他的身体素质和精神状况比一般人都要差。
即使是早八晚五的工作,对他来说也十分疲惫,遑论这一天经历了许多。
他躺下来,几乎是立刻就要昏沉的睡去了。
恍惚间感到意识沉入一片泥泞之中。
又将是一夜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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