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我怎么说呢？”
贺琼放下啃了一半的玉米，十个指尖对接在一起，下巴搁在上面，头稍微歪了一歪。
“这毕竟是我第一次结婚。有些紧张，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说话时他目光低垂，像一只蜷缩在叶片背面的小毛毛虫。
“你看，婚礼现场会来那么多客人。有亲戚有朋友，还有合作伙伴。好多我不认识的人。”
“婚礼不就是这样吗？”何文清爱怜地拍拍贺琼手背，“你太紧张了，我们只是吃饭时随便聊聊天而已。”
“我去参加面试之类的没问题。”
这句话没头没脑地冒出来。
“嗯？”
何文清不解。
她不是非常在乎爱情的人，想要的仅仅是晚上温柔体贴的睡觉搭子，口味相近的吃饭搭子，平常能有话聊的生活搭子。假如伴侣能做到这些，没必要在乎两个人之间究竟有没有爱情。
不过现在，她真的对贺琼有点好奇了。
“呃，你社恐？”
“没到疾病那种程度，我只是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何文清：“我明白了。”
第二天的何文清假如能穿越回来，她一定要拽着自己的领子说不你不明白。
她的确不明白。
午餐和晚餐请了上门做饭的阿姨，贺琼躲在书房全程线上对接。吃饭是不需要操心的，连菜单都不需要操心，贺琼想好要吃什么，提前把菜单发给何文清确认一下，没有忌口就再转给阿姨。
贺琼放了婚假，何文清大学毕业后直接结婚没有工作。两个人在家极为清闲，一天过出了一个月的感觉。
系统没有回来，它飞得很远，但与何文清一直保持联系，源源不断地把资料传回来。
“贺琼还有一个高中就出国的弟弟？”
系统：“没错，他负责刚成立的海外分部。”
何文清：“……那贺琼是干什么的？我知道国内还是他父母在负责。”
系统：“我还没找到，贺琼把自己的私人信息保护得很好。”
何文清靠在一张躺椅上翻看时尚杂志，她有自己的书房，是贺琼安排的，原本的何文清完全没有关注新房的装修。
“他很细心。”
何文清翻过一页，她是真不喜欢看时尚杂志，书房里没有多少书，不如说是一个纯粹的私人空间。何文清本来想把以前的书搬来，但给何母打过电话后才知道“自己”除了中学规定的必读书目以外就没看过别的了。
“我得去祝安药企看看。”
系统默契地投放地图，绝不劳动何文清亲自拿手机去查。看见宿主接受包办婚姻它急的要死，眼见着想要看看公司事务，它当然鼎力支持。
贺氏集团的大头是祝安药企，旗下的其他公司都围绕药企的建设展开。
“产业园离这里不远。”
他们住在郊区的大平层，根据记忆，贺琼在第二次约会时问过何文清要不要买别墅当婚房，而原身对他的回答是“麻烦死了”，于是贺琼选择了不需要爬楼梯的大平层。
系统补充道：“开车十五分钟。药企很多中高层住在这附近，最近一个班车发车点就在小区门口。”
何文清合上时尚杂志不装样子了，反正书房的门锁了，没必要凹运筹帷幄的大佬造型。
“对了，系统，原来的何文清去哪里了？”
“她也是被选中的人，我们按照她的心愿将她送去了另一个世界。”
何文清喝了一口水掩饰惊讶：“我的世界？”
系统：“不，是她的世界。有另一个系统陪伴她。”
有关于原主的讨论到此为止，知道了原来的何文清活得好好的，身边也有一个做新手指引的系统，何文清把她彻底抛到脑后，再也没有想过。
系统回到原来的话题上：“现在是八点，再过半个小时就有一班车。”
恰巧在这个时候，贺琼开始敲门，何文清打开门，脸上带笑：“你做好决定了？婚假不准备闷在家里了？”
“是这样的，”贺琼略带羞涩，“我们办过婚礼了，也领过结婚证了。今天我带你去公司看看——离得不远，开车15分钟。你应该看看的，名下你有10%的股份呢。”
最后这句俏皮话说的不好，贺琼的脸皮薄，大概是觉得新婚夫妻谈钱不好意思。何文清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把钱说清楚了才能谈感情。
“行，我去换身衣服，贺总。”
何文清伸出小指刮了一下贺琼发烫的脸颊，笑嘻嘻从他身边过去。
“哎！我可不是什么总裁，”贺琼顺势倒在客厅沙发上，好像不是被碰了一下脸，是被一拳打中了心，“我是研发岗的工程师。很普通的。就是公司是我爸妈开的，每月除了工资以外还发当儿子的奖金。”
“什么？”
何文清抱着双臂坐在贺琼身边。
“你不去学习一下怎么管理公司吗？”
“当总裁好麻烦的，”贺琼抓起何文清的一只手摇一摇，态度近乎撒娇了，“光是身边人就有那么多，有生活助理，有行政助理，有法律顾问，有技术顾问……当工程师就简单很多了，我只要每天写一下实验方案，去实验室待上一天，和同事简单对接，回来写实验报告。然后就完了，不会有多余的人。”
“好吧，你开心就好。”
何文清摸摸丈夫的头。贺琼的发质很好，发量很多，清爽的不分叉的蓬松黑发给人一种很干净的感觉，他也的确是一个从内到外都很干净纯粹的人。
“你对我真的很好，何文清。”
贺琼低声说。
“什么？”
何文清没听见，她只看到贺琼的脸上泛着一丝红晕。
“我有一个请求，”贺琼大声说，“一会儿我坐班车去公司……有个班车发车点在小区门口，然后你开车过去。最后你就可以来办公室找我了。”
“为什么？”
何文清感到好奇。
“那样就可以让同事们知道我的另一半是超厉害的人。”他的脸色像在夏末上市的鲜艳的桃子。
“你很坚定，遇事不慌不忙，对身边的人很好……特别是对我很好，”说出这些话对贺琼来说似乎有些困难，他开头时很吃力，但随后越来越流利，“而这些纯粹是你自己的东西。我知道我们有钱，知道我们被称为富二代，可我知道这和钱没关系。你很优秀，我希望我的同事们见到我有这样一位优秀的女性作为伴侣。”
他的声音低下去：“就…我想炫耀一下嘛，人之常情，你能理解，对吗？”
“我可以。”
何文清点点头，同意了贺琼的全部观点。她最大的优点就是毫不自卑。
目送贺琼刷过工卡走上班车，何文清转身走向小区车库，何母已经安排助理把她的车开过来了。然而拉开车门的一瞬间，沉默许久的系统再次尖叫起来：“你不是认真的，宿主，你肯定不是认真的，对吧？”
何文清发动车子：“我是认真的。”
系统：“你不觉得贺琼不怀好意吗？他没准是想让你出丑！做好准备！”
何文清：“……”
她觉得系统有被害妄想症。
系统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别告诉我你相信他。咱是大女主系统，咱不能恋爱脑啊。”
何文清：“我没有恋爱脑。出门前我约了市场部经理，你没看到我拿手机吗？”
系统：“啊……我以为你在**。”
何文清：“我不觉得有什么情好调。”
这边的路都是新修的，路况很好，开车几乎成为了一种享受。而何文清也运气很好地没有碰到红灯，一脚油门到停车场。
她走向前台：“你好，我要见市场部的唐经理，有预约。”
前台：“好的，请您稍等一下。”
打过电话，前台看向何文清的目光不对劲了，本来很礼貌的语气又带上一份恭敬：“经理一会下来接您，女士。”
何文清：“好的，谢谢。”
唐经理一身西装套裙，粗跟鞋的鞋跟敲在地上沉沉闷闷。
“何董您好，我是唐乐平，市场部的经理。”
“你好。”
唐乐平引她去接待室：“您请坐，是喝水还是什么？”
何文清：“水就可以。”
她仔细观察唐乐平，她有一种保养得很好的老态，人到中年，免不得皮肤松弛，脸上细细的皮肤纹路画出大半辈子的路。
何文清端起盛水的茶杯：“目前，咱们的产品销量如何？”
唐乐平同样保养得很好的白牙在红唇之间格外突出：“当然是荷花祛瘴，目前，各大药企的主力都是这个。”
何文清：“那其他新研发的呢？”
唐乐平的声音显得有点儿轻飘，她略略抬一抬下巴，看来声带也跟着抬了：“有个肿瘤的项目，还在临床试验阶段，他们很看好。”
他们很看好，言外之意就是唐乐平不看好了。
何文清点头：“多久了？从立项算起。”
唐乐平：“不短，有好几年了。”
她没能说出年份，敲门声断了下半截。
“请进。”何文清喊。来人是位年轻女士，短发，红色方框眼镜。
“您好，我是研发部经理韩露，”她先与何文清握手，然后随意地冲唐乐平一点头，“唐姐。”
“啊，韩经理来了，快请坐。桌上有水。”
韩露也是何文清约的人，她并没有提前让唐乐平知道。
“他们说何董您在这里，”韩露的语气和动作都很轻巧敏捷，“我就直接过来了。”
“谢谢你，”何文清微笑，“我还请了人事部的经理。我想要个技术顾问。”
她顺嘴和两个人聊天，实际上在和系统商定人选。何文清需要解释自己的安排，但她只是随口一说，无论她们是不是赞同，计划的第一步都要推行下去。
系统：“这个，年轻有活力。”
何文清：“秋招刚入职？算了，别祸祸人家了。”
系统：“那找个有经验的？”
何文清：“可以，但经验别太多。我不想要老油子。”
系统：“筛选出来了，贺琼。”
何文清：“呃……我的法定配偶？”
系统：“不可能，看履历，他是个普通人。”
三天后，贺琼抬起黑眼睛，柔和到半透明的眼睛，软软的目光落在何文清身上：“你嫌弃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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