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得意楼的人流很大,走商的、常住的京城贵胄们,都喜欢在这儿歇一歇脚,还有那自认风流的酸秀腐儒,吟诗作对必得叫上一两个女子作陪,以示风雅。
那轻衣玉带的少年一进来,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俊眉星目、唇角噙着一缕若有似无的笑,让人一看便生了好感,瞧起来像是哪家尊养的贵族公子,他身边跟着一个亦着黑衣的青年,是这儿的常客。
老鸨一见,连忙迎了上去。
“公子——”
几个衣着妩媚的姑娘过了来,好奇地瞧着那小公子,把他瞧的俊脸有些红,干咳一声,连忙往后退了一步。
众姑娘哄笑起来。
越清城强装镇定,咬牙切齿地看着她们。
他自认平日里面子功夫做的不错,把那风流浪荡的模样做了个十成十,结果一来便露了怯。
龙影长道:“今日我们便逛逛,不叫姑娘了,领我二人去我常去的那雅间。”
越清城被几个姑娘纠缠着,那些女子瞧他年纪又小,又经不起逗,均乐得不可开交,越清城恼火交加,运功推开她们:“怎么全是姑娘,有男子么?”
众人呆了一呆,听到这声的人,都把眸光落在那少年身上。
龙影长悄声说:“小、小越,你不会、不会是断袖吧?”
“断什么袖……”
就在这时,老鸨哈哈一声,说道:“小倌自然是有的,端得是魅惑如妖、飘然若仙,这位小公子,要叫一位么?”
她瞧这公子年纪不大,又时常脸红,眉宇间自带一副温柔的模样,连忙又补充了一句:“黑皮精壮的也是有的。”
“行了行了!”龙影长邬远擦了把冷汗,连忙拉过越清城,将他紧紧护在身后,“我们此番来就是长见识的,带我们去我从前去的雅间便好,他还小,别乱扯那些话。”
二楼,雅间。
香炉里燃着若有似无的催情香料,墙壁上皆画得男女欢好、花好月圆。
邬远有些头疼地看着那个少年。
这哪是什么风流浪荡的公子,明明是个什么都没见识过的雏。
越清城腰间的传音镜开始震动。
萧泽。
他刚点了接通,问话劈头盖脸便冲他浇来:
“你在哪呢?”
“我,”越清城顿了顿,“我在当值。”
对面沉默了下:“好,中午回府吃饭。”
“知道了阿泽。”
传音镜挂断。
邬远小心翼翼问:“是……?”
“我哥。”越清城说,“让我中午回去吃饭。”
桌上是摊开的春宫图,越清城的眸光一一扫过,找寻那日晚上的答案。
他记得那个梦、记得萧泽含住自己的触感,记得那天他被逼到失控、崩溃。
这种无从诉说的感觉,既让他觉得自己无比脏污、又无比羞耻。
他不敢问萧泽为什么。
越清城翻着那些册子,眸光淡淡的,如同研究一部典籍一般,快速扫过册子上的知识。
邬远看着屋顶。
须臾,他将册子往桌上一扔。
“还有么?”
邬远回过头来,“这春宫图上的花样 ,是全京城最多的。这册子有个学名,叫《百花开》,所绘之人皆如真人一般,别处再也没有比这画得更全的了。”
越清城动了动唇:“那……男子的呢?”
邬远叫苦不迭:“小祖宗,这里——”
就在这时,老鸨领着一队形姿各异的男人袅娜而进,那些男子要么妩媚多情、要么清冷出尘,还有几个一看便沉默寡言,精壮的汉子。
邬远一见便跳了起来:“翠红!你干什么!”
老鸨翠红慧眼识珠,早便看出了那小公子才是两人中一言九鼎的那个,况依那小公子的样貌,定是哪个大家族的贵家子弟。
她压根不理会邬远,与越清城道:“公子您看,这是我们这儿最好的小倌了。”
越清城怔怔地看着其中一人。
那人眉眼很深,清冷出尘,好似被强行叫来一般,并不若其他小倌一样低眉顺眼,他腿上有一道血痕,隐隐约约地藏在他黑金色的袍子里。
“阿泽……”
老鸨见状,立马说:“这是昨日刚来的,脾气还不太顺服,公子若要他,我便先去教训他两句,再给公子送来,公子看如何?”
越清城道,“不必,他留下,其他人,出去吧。”
他想了想,从腰间解下一个荷包,扔给了老鸨,那老鸨顿时笑逐颜开,连声道谢着,往门外退去。
房间里仅剩一个黑金袍的少年,冷冷地看着他们两个,他眸光不时掠到越清城脸上,露出一抹惊羡。
只是那抹惊羡很快就被鄙夷取而代之。
“坐。”越清城说。
黑金袍少年站着不动。
越清城笑了一笑,指尖猛得弹出一缕真气,强逼着那少年坐在桌边,而他面前,恰巧就是越清城翻开的春宫图。
那少年顿时羞得面红耳赤,狠狠得瞪了他一眼。
越清城将他所有的反应收入眼底。
右手骨节在桌子上敲了敲。
阿泽看到这种册子,也会这般脸红么。
他想,肯定不会。
阿泽是很霸道的性子,又霸道又爱装,就像说书人嘴里的霸道太子,看到这种册子,肯定会一脸嫌弃地将它拍成灰。
然后……然后……
他想象不出来。
“越清城,”邬远的话打断了他的思路,他一脸恳求道,“要不要不咱们走吧?”
见越清城看过来,邬远咬了咬牙:“等出去,给你介绍几个良家公子怎么样?在-在这种地方……”
我怕宋大统领知道之后,会打断我的腿。
坐在椅子上的黑金袍少年一声不吭,眸光悬停在对面那两个人身上。
“我还没学会呢。”越清城闷闷道,“你去把外边那人叫进来,给我找些男子的册子。”
邬远讨价还价:“咱们看了册子就走,行么?”
越清城微微一蹙眉,邬远接着说:“我出去办个酒宴,邀几个良家公子来,你瞧瞧怎么样?”
他句句不离“良家公子”,对面那黑金袍少年冷冷一笑:“谁又不是个良家公子,难道在这里住过一遭,这辈子就得挂着这个污名了吗?”
邬远还没说话,越清城腰上的传音镜又震动起来,他点开镜子,阿泽的声音从镜子里传过来:“春风得意楼,你在哪一间?”
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越清城:“哥-阿泽!”
“哪一间。”萧泽淡声道,语气不知喜怒。
越清城搂住传音镜,小声说:“我在龙影大院呢,一会儿我便回去吃午饭,你在府中等我——”
他最清楚阿泽的性子,对方既问出这种话,应该已到了楼下,他刚抓起那少年的胳膊,闪身而去,屋门便被猛得推开。
萧泽扫视了一眼。
屋子里就一个局促不安、欲哭无泪的青年,桌子上有摊开的春宫图,那青年似乎识得自己,连忙连滚带爬跪到自己身边来:“煜王、煜王殿下!”
“越清城呢?”
“走了。”
“什么时候走的?”
“刚走,就在您进来的前一刻。”
萧泽漫不经心地扫了眼着上的春宫,微微一笑:“很好。”
邬远大气都不敢出,谁知道越清城背后的人竟是煜王。他觉得自己还是全交代了比较好:“小越他,走的时候领了一个小倌,殿下——”
萧泽冷笑一声,讥讽道:“我瞧你面熟,是不是当龙影卫的,大概还是小五的上级,你瞧他带走一个刚刚认识没多久的人,都不愿带走你,你这个上级做得也挺失败的。”
言罢,“哐当”一声,房门再度关闭。
心灵遭到二度创伤的邬远简直欲哭无泪。
*
“你放-你放开我!”
两人刚到龙影司,越清城的房间,他便被那穿黑金袍的少年狠命挣脱。
他闷哼一声,踉跄几步,松开了他。
黑金袍的少年一呆,既紧张又警惕:“你、你怎么了?”
越清城无意识地把眸光望向屋外,他头脑有些晕,问道:“今日初几?”
“四月十一。怎么了?”
十一。不应该是十日么?
错了整整一天,难道他昨天睡了整整一天觉?
可他不是只做了个梦么?难道那梦里的事竟是真实发生过的,他彼时太过疲惫,所以睡了整整一天。
那少年看他唇色煞白,一副生病的模样,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扶着人在榻边缓缓坐下。
越清城无意识地念:“十一,每月十一……”
每月九日到十一日都是他犯病的时候,他被萧泽养好身子后,都是在晚上发汗、高烧,再没有出现过那样一整日一整日的晕厥。
今天是怎么了?
他扶了下额头,直到被那黑金袍少年端来的水,喂了一口,他才想起来屋中还有一个人。
越清城强撑起精神:“你是哪里人?”
那少年眸光复杂:“我是罪臣之子,我爹爹,我爹爹被人陷害抄了家,我便被卖到了青楼中……”
“有名字么?”
“江寒。”
越清城从腰间掏出一个香囊,扔给他:“你走罢,此香囊既可救命,也可杀生,他日你若生害人之心,自然有你的苦处。”
黑金袍少年打开香囊一看,愣了一愣,又听了那少年所言,更是幼稚得可笑。
此番放了自己出去,竟是要求自己不造孽,不做坏事。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人,眼见着那少年身子不虞,眉宇间一抹病弱难掩,已经即将支撑不住。
江寒怔怔地看着他,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早已站起身,伸手欲要扶人。
越清城摇摇头,身体一闪躲开他,趁着现在还有几分力气,得先要去找萧泽。
他很想念他身上的味道、和他抱着自己的感觉。
他刚走出了几步,突然眼前一黑。
阿泽马上就来!
除夕啦,过年快乐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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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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