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萧泽赶来时,就与“另一个自己”打了个照面。
豁,黑金袍、高鼻梁、半披的头发,两人一边一个,萧泽抱住越清城的身体,对面那陌生少年抱住越清城的胳膊,两人寸步不让、四目相对。
“松手。”萧泽道。
“你是谁?”江寒在看见这个人时,心里忽然明白了大半,为何在一众人之中,那个少年会选择他。
但他想问,就是想问,因为一点恼火、和可耻的好胜心。
“萧泽。”萧泽简短道。
没和这个人废话,简单利落的掐了个诀,将那陌生少年推了开,随及,便抱着越小五扬长而去。
萧泽……
江寒微微一怔。
这个名字好熟,可他想不起来在哪儿听到过了,突然,从房顶上大喇喇飘下来一个人,那人的衣装十分奇特,拍了拍身上的灰,对他说:
“还不走,打算在龙影大院住下吗?”
宋御多看了他两眼,“啧”了一声。
长得和殿下的确像,黑色的袍子夹杂了一点土灰,遥遥望去好似一身黑金袍;身形是不差的,远看着和殿下一般无二,近瞧了那容貌却常带凄苦,心中似有怨怼,比不上殿下那般雍容。
是个清冷倔强的美人。
小五眼光不错呢,只怕今日殿下要气得紧了。
*
越清城一睁眼瞧见萧泽放大的脸时,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他立马又把眼睛闭上,须臾,又睁开眼,眨了眨:“江寒?”
萧泽的眼神危险起来。
越清城一跃而起,却因为虚弱使不上力而扭了腰,“嘶”了一声。
萧泽伸手揉着他腰上那一点:“玩得开心么?”
“一般。”越清城说。
“哦?”萧泽慢条斯理,“我听说你去那儿,是学习去了,可学会了?”
“没完全学会……”越清城低头沉思。
萧泽忍不住说:“你还打算再去一趟?”
“那有何不可。”越清城侧着脸,没瞧见萧泽逐渐危险的眼神,那人说一不二道:“我教你,不许去了。”
你教我,你如何教我,你你你——
越清城低头想着,冷不丁得,另一件事涌上心头,他记得自己已经让江寒走了……那么萧泽和江寒……应该也没撞上吧?
“江寒是怎么回事。”
刚想到这个问题,萧泽就开始问了,越清城一闭眼,只觉得自己太会瞎想。
“他身世凄苦,被家人卖入青楼,吾意甚怜,所以我就……”
“所以你就才子救风尘了?”萧泽问。
越清城不太明白何谓“才子救风尘”,硬着头皮说:“就是这样。”
萧泽凉凉地笑了声,突然凑近他,“那你说,为何他长得和我这么像呢?”
“哪里像了!”越清城差点茬了气儿,“阿泽在我心里举世无双、世间唯一,天底下再也找不出来第二个好吧,怎么能说他和你长得像呢!”
萧泽被夸得心情不错,舒服得微微眯上了眼,却哼了一声:“他也穿了身黑金袍……”
越清城沉默了下:“那你不是也觉得,我和龙苏像么!”
两人四目相对,越清城寸步不让得瞪着他,却微微抿起了唇,眼睛睁得很大。
萧泽知道,这是越小五即将掉眼泪的征兆。
这个人就是幼稚。
“我们好好说话,”萧泽说,动作很轻地拍着小五的背,“这么久,我知你心里一直介意这件事,从前我一说你便不理人,今日我便一并说清楚了,你听一听,行么?”
越清城低头不语。
萧泽便道:“我是他的灵魂制造人,很久之前,有个地方叫机械修仙域……”
在讲述的时候,他的手一直缓慢地按着小五后脑的某个地方,指尖时不时划过一道金光。
彼时,殿外,一个大鼻子的老头正在和宋御对峙。
宋御神情惊疑不定,“你是谁?”
“龙斩呢?”泰凌风说。
宋御道:“这里并没有一个叫龙斩的人,此地乃煜王府,仙长若要找人,应该是走错地方了。”
泰凌风眯了眯眼:“那萧泽呢?”
宋御暗道不好,难道这人竟是殿下在外惹上的仇家。
泰凌风已从他眼神中得到了答案,大声道:“他身边,是不是跟着一个叫‘小五’的痴傻儿!”
宋御:“我煜王府中绝无痴傻之人,仙长莫再近前了,再要近前,宋御便要不客气了!”
泰凌风此番来,便是来找智力受损、降到凡间的龙苏的,却找了许多年没有找到。
凭借他仙道庭的能力,在世界找这么一个人竟找不到,想来想去,能做得如此周密的,唯有龙斩。
可龙斩不是被关在海底么?
他怎么上来的?
宋御大惊,这个老头儿简直不讲道理,上来就冲着煜王府里冲去,几番回合,他被打得几乎吐血,眼见就要招架不住,府中传来一个隐隐的人声,替他挡住了直冲天门的一击:
“你就是这么欺负小辈的?”
这声音很熟悉,像流水响在山涧里,妖域圣主的声音要更冷漠一些,却无端地令泰凌风将两个人联系在了一块儿。
五百年,连石头都能被磨成沙子,人变了也很正常。
殿内,萧泽试探完越清城脑后,这个人的确连半点恢复记忆的征兆都没。
按说,越清城现在的身体状况都调理得不错了,不会因为承载了龙苏过载的法力与记忆,而撑不住,现在就缺个契机。
让他情绪波动稍微大一点。
太大了,他会心疼。
但是没有一剂狠药,小五必定是想不起来的。
越清城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他微微偏着脑袋,顺从着萧泽的动作,方才的病状模样,已经因为呼吸到异化圣兰香好转不少。
他有些好奇地瞧着萧泽,眼睛睁得很大。
“龙苏在你这儿,是不是?”
府外的疯子叫道。
“他是谁?”越清城问道。
“一个自称是你师尊的人。”萧泽说。
越清城道:“我没有师尊的……他不会是从前丐帮的那些人。”
这就省了萧泽再找借口了,“对,我猜他也是当年丐帮的余党,你在殿里等一等,我把他赶走。”
越清城蠕动了下唇,欲起身间,却又有点贪恋着暖和的被子、和环绕在身旁的异化圣兰香,懒得出门。
于是就任萧泽出去了。
他将被子裹在自己身上,刚躺下,又弹跳起来:“还有一件事!”
萧泽顿了步,“讲。”
越清城艰难地开口:“那个……江寒……?”
萧泽抬脚就走:“杀了。”
门里传来一声含嗔带怨的恼火声:“阿泽!”
“没杀。”萧泽头疼道,他现在很有养了个十分不省心的孩子的感触,“宋御给他找了个地方,住下了,也摆脱了奴籍。”
他慢悠悠地走,不紧不慢地说,离寝殿越来越远,所说的话却分毫不差地传进越清城耳中:
“你看看,他和本殿下找得有些许相似,到底沾了多少光……”
越清城:“……”
*
殿下若再不出来,大门就要被这个怪老头儿敲碎了。
要知道,王府的一土一寸,皆被殿下拿禁制扫过,端得是坚硬无比,这个老头简直不是正常人类。
宋御看见殿下的身影,眼前一亮。
泰凌风停止捶门,煜王正从分开的门里走出来。
缓带轻衣,依旧是一身黑金袍,哪里是什么煜王殿下,分明就是妖域圣主。
*
萧泽去了很久,越清城醒来时,边上燃着灯。
五更天,天还未亮,萧泽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他的头发,另一只手正就着燃着的灯翻书,像萧泽这种闲散王爷,既不入朝也不为官,连宫里都很少去,整天不是研究怎么玩,就是在研究修炼功法的路上。
他自己好似功德圆满,不用怎么修炼了。
掌心下那颗脑袋微微动弹了下,萧泽便知道他已经醒了。
“今天跟我那个便宜父皇去秋猎,你也随我一起,有个自称是从仙道庭而来的方士,好像会什么仙法的,这几天给宫里那年轻老头迷糊得够呛。”
自打他父皇吃了他给的丹丸变年轻后,萧泽便常常用“年轻老头”这个称呼来叫他。
越清城沉吟道:“可是哥哥,我今天大概要去当差。”
什么当差,不是去春风得意楼么?
萧泽冷哼一声,“没事,宋御给你请了五天假呢。”
越清城犹豫了一下,很快说道:“我也想瞧瞧阿泽怎么整治那骗人的方士。仙道庭……这个名头怎么这么熟悉。”
萧泽笑了一笑,没有说话,已经开始给他挑选起今天出行要着的衣袍。
他自己要穿黑金袍,穿了五六百年了,自是不必说。
小五的衣袍却是要换一换。
他平时都穿那黑漆漆龙影袍,因身材比例过分地优越,连背影瞧去也是极俊美的一个少年,戴上面具,往边上一站,那姿态和形容,很容易让萧泽找到他。
但他今日不想让人穿那么低调的衣袍。
他要将小五完全地暴露在众人视线中。
再以他自己为一剂猛药,打开龙苏的记忆阀门。
毕竟,不管从前还是现在,他从没怀疑过,自己就是小五心中最在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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