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回到「遗忘镇」。
——你们的病灶,是记忆的过度保存。
——你们的处方,是七次遗失与一次选择。
装甲车在穿过最后一道山隘时突然熄火。窗外,铅灰色的云层间漏下一缕阳光,恰好照亮了山谷中的小镇。
「这就是...目的地?"」程夏祈趴在车窗上,呼出的白雾在玻璃上晕开。没有想象中的阴森诡谲,只有被白雪覆盖的斜屋顶,烟囱里飘出细软的炊烟。远处教堂的尖顶镀着金晖,钟摆悠悠晃着,像是连时间都变得慵懒。
陆曜吹了个口哨:「搞什么,度假村啊?」他踹开车门,靴子陷进蓬松的雪层。空气中飘来烤面包的香气,混着松木燃烧的焦香。
我们沿着主街慢慢走,积雪在脚下发出细碎的吱呀声。木质招牌在风中轻晃。
烘焙坊的橱窗里,肉桂卷堆成金字塔,老式邮局门口,铁皮邮箱戴着毛线织的帽子,书店的展示窗摆着《七日环游世界》的精装本
「温度计显示零下五度。」林弦的银发梢结着细小的冰晶,她伸手拂过路边挂满霜花的灌木,「但体感没那么冷。」
白泠突然停下。他的透明手指正无意识地跟着某段旋律敲击——街角糖果店里传来钢琴声,弹的是《雪绒花》的变奏。
小镇广场的喷泉结着晶莹的冰壳,中央天使雕像的翅膀上挂着冰棱,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光晕。我们围在喷泉边的黄铜告示牌前,积雪在靴子底下发出砂糖般的细响。
喷泉池边的积雪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银光,陆曜一脚踹在黄铜告示牌上,靴底与金属碰撞发出沉闷的"咚"声。
「这玩意儿上写的啥?」他凑近那块泛着古旧光泽的铜牌,哈出的白气在金属表面凝成细密的水珠。
我们围上前去,只见铜牌上刻着几行工整的字迹:
每日黄昏请到白屋登记
不要追问镇民忘记的事
第七天有特别庆典
「就这?规则怪谈?」陆曜嗤笑一声,抽出随身的□□,锋利的刀刃在铜牌上轻轻一划。
刺耳的"吱嘎"声突然响起,像是金属在痛苦呻吟。更诡异的是,被划开的痕迹处竟然渗出淡蓝色的液体,在零下五度的严寒中冒着丝丝热气,非但没有结冰,反而像有生命般在铜牌表面蜿蜒流动。
「卧槽!」陆曜猛地后退两步,差点撞上身后的林弦。
林弦的银发无风自动,她蹲下身,从随身的工具包里取出检测仪:「导电率异常,这液体的成分...」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们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喷泉池底——清澈的水面下,静静地躺着七个冰雕小像。其中六个栩栩如生地呈现着我们的样貌,而第七个却被水流冲刷得面目全非,只能隐约看出是个年轻男性的轮廓。
离开喷泉广场时,程夏祈突然拉住我的衣袖:「千绫,你们有没有觉得...太安静了?」
我这才注意到,虽然街道两旁的店铺都敞着大门,橱窗里的商品琳琅满目,却几乎看不到什么顾客。偶尔有镇民经过,都低着头快步行走,像是在刻意回避我们的目光。
「看那个。」白泠突然指向路边的一家玩具店。橱窗里,七只机械玩偶正在表演茶会场景,但其中一只始终背对着街道,任凭发条转到底也不肯转身。
正当我们驻足观望时,玩具店老板猛地拉上窗帘,门把手上"营业中"的牌子翻转成了"休息"。
不远处肉桂和黄油混合的香甜气息从街角的烘焙坊飘来,勾得人食指大动。
「六位客人!」系着草莓图案围裙的老板娘热情地招呼我们,鼻尖上还沾着面粉,「刚出炉的姜饼人,送你们当见面礼!」
橱窗里,金黄色的姜饼被做成了精致的人形。宫千绫拿起一个,发现姜饼上的巧克力线条完美复刻了她标志性的黑长直发型。
「手艺真好。」她由衷赞叹。
老板娘笑吟吟地递来一个藤编托盘,上面整齐摆放着六个姜饼人:
宫千绫的黑长直
程夏祈的卷发
陆曜的怒眉
林弦的银发
白泠的冷淡表情
纪临的玩世不恭笑容
但托盘边缘明显留着一个空缺,本该摆放第七个的位置只剩下一圈焦痕。
「哎呀,烤坏了一个呢。」老板娘用戴着婚戒的手指轻轻抹过那个位置。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的戒指竟然陷进了木质托盘,就像抹过软化的黄油。
「要听听镇上的趣事吗?」她突然掰开纪临造型的姜饼,内部露出蜂窝状的蓝色糖浆,「上周有对情侣在钟楼求婚...」她的瞳孔突然失焦,声音变得机械,「...抱歉,我忘记后来怎样了。」
捂住陆曜正要开口询问的嘴把他拖了出去。
「干嘛啊」陆曜不满地开口「还没听他说完八卦呢,哪有人说话说一半钓人胃口的」
「你忘了第二项规则了吗」林弦对这个金鱼脑翻了个白眼
「对喔不能问」陆曜感到一阵后怕
离开面包店时,纪临突然停下脚步:「等等。」他弯腰从门口的积雪里捡起一枚银币——正是他平时把玩的那枚,但此刻两面都变成了空白。
「奇怪...」他皱着眉头翻转银币,「我明明一直放在口袋里的。」
就在这时,街对面的一个穿棕色呢子大衣的男人突然朝我们挥手。等我们走近时,他却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转身就跑,只在雪地上留下一串脚印。陆曜眼尖地发现,那些脚印在第七步时突然消失,就像有人凭空蒸发了一样。
一抬头发现竟然走到了镇长办公室。
镇长办公室的门牌用优雅的花体字写着"记忆保管处",橡木门把手上挂着一只褪色的晴天娃娃。当我们推门而入时,门楣上的风铃奏出《友谊地久天长》的前三个音符。
「哎呀,稀客啊!」白发苍苍的镇长从堆满文件的办公桌后站起身,镜片后的眼睛笑成两道月牙,「我是汉森镇长,欢迎来到遗忘镇。」
陆曜大大咧咧地往沙发上一坐:「我们就是路过,想找个地方住一晚。」
「路过?」镇长擦拭眼镜的动作微妙地停顿了一下,「这可真是...巧啊。」他走向墙上的小镇地图,手指在某个位置点了点,「正好蓝顶民宿有空房,那里视野好,能看到整个镇广场。」
程夏祈好奇地凑近展示柜:「这些罐子是?」
「哦,我们小镇的特色。」镇长笑呵呵地打开柜门,七个陶瓷储蓄罐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游客都喜欢存些小物件当纪念。比如这位小姐...」他指向贴着林弦名字的罐子,"要不要存点什么?"
林弦的一根发丝缠上了罐口的裂痕。透过缝隙,她隐约看见里面装着半张烧焦的试卷。
「不必了。」她后退一步,银发"嗖"地缩了回来。
镇长不以为意地合上柜门,第七个空罐突然"咔"地裂开一道细缝。他若无其事地用身体挡住我们的视线:「我让助理带你们去民宿吧,晚餐会送到各位房间。」
蓝顶民宿比想象中还要温馨。原木色的走廊铺着厚实的地毯,壁灯散发着蜂蜜般的光晕。老板娘亲自送来热可可,还贴心地给每人发了暖手炉。
「厨房可以随便使用,」她指着走廊尽头,「冰箱里有准备好的食材。」
程夏祈打开双门冰箱,突然"咦"了一声。冷藏室第二格放着瓶鲜牛奶,瓶身上贴着手写便签:
「给怕黑的祈——
牛奶在第二格
睡前故事书在枕头下
苍」
她刚念完,字迹就像被水晕开的墨水般消失了。
「奇怪...」程夏祈揉了揉眼睛,「我明明看到...」
「看到什么?」宫千绫走过来,顺手拿起牛奶瓶检查,却发现标签上空无一物。
「好像是苍留给我的纸条」程夏祈摇了摇头「应该是我累了」
「嗯那你早点休息吧」宫千绫安慰的抱了抱程夏祈,打着哈欠回到房间
房间内,宫千绫站在穿衣镜前,手里拿着雨宫去世前送她的檀木梳。突然,她发现镜中的自己竟然慢了半拍才抬起手梳头。她试探性地快速挥手,镜中人却突然对她露出一个温柔又悲伤的微笑——那绝不是她自己的表情。
「你们快来...」她的呼唤被突如其来的钟声打断。窗外,镇广场的钟楼敲了七下,每一声都让窗玻璃上的冰花变换图案,最终凝结成七只闭着的眼睛。
第七声钟响的余韵还在屋檐下震颤,宫千绫的檀木梳突然卡在了发髻间。铜镜里,她的倒影依然保持着梳头的动作,嘴角挂着不属于她的温柔笑意——那弧度像被无形的线拉扯着,露出八颗过分整齐的牙齿。
「都下来!」陆曜的吼声震得楼梯咚咚作响,木质扶手簌簌落下虫蛀的粉末,「这破民宿连个鬼影都没有!厨房的炖锅里全是蜘蛛!」
我们跌跌撞撞聚集在门厅时,程夏祈手中的牛奶杯还冒着热气,但林弦的银发正死死缠住厨房门框——透过发丝间隙能看到,铸铁灶台积着指节厚的灰垢,墙角堆着发霉的土豆,而程夏祈方才取牛奶的珐琅壶,此刻正爬满锈迹斑斑的裂纹。
「不对劲...」林弦的银发突然全部竖立,像受惊的猫,「老板娘说晚餐会送来,但餐具...」她的声音被餐刀落地的脆响打断。七套纯银餐具在烛光下泛着尸斑似的青灰,第七个座位前的汤匙不知何时扭曲成了钥匙形状,匙柄浮现出与白屋记忆罐相同的裂纹。
推开结霜的橡木门时,暴风雪竟已停歇。月光像液态的汞,将积雪染成幽蓝。主街两侧屋檐垂下冰棱,最长的几根贯穿了冻结在空中的乌鸦,黑羽与冰晶形成诡异的静物画。白泠的透明手指突然结出霜花:「有人...不,那根本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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