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长安在直播间看到花央第一次毫无征兆坠楼重开时,人还在思考,手已经自觉联系上《问鼎》官方。
由于第一次情缘活动卡出的BUG,他和花央都有官方提供的专属人工服务。
因此,官方回复问题相当及时。
官方再三保证游戏的安全性,并表示高层对此次开荒格外重视,相关部门正对玩家未退出游戏的原因进行排查。
安长安一半理解,一半争求官方对花央最大的远程保护力度。
与官方同时回复的,还有他最先联系的徐医生。
徐医生说院方已审批下来相关流程,会确保最佳抢救时间。
在花央第十次坠楼重开时,安长安内心极度不安。
但好在,他终于联系上了花央双父。
秋花茗闻言后,先安抚了这个成年不久,还不太成熟的少年人。
“……我这个做父亲的,很高兴央崽有你这样的哥哥。你反应快,准备工作也全面,我替花央向你表达感谢……”
“小长安大可放心,央崽他陵爸是《问鼎》背后的控股人,我们都清楚《问鼎》的技术水平。我现在以《问鼎》高层的名义,向你保证,这次意外不会对花央有实质性伤害……”
“有关决策已经通知下去,陵爸也在去医院的路上,小长安可以把心揣肚子里——我这边还有事,小长安回聊……”
不靠谱的秋花茗没那么靠谱的一串话,但至少让安长安浮躁的情绪,随有节奏的通讯忙音散去大半。
剩下的,他勉强能控制。
但花央坠楼后的两秒画面冲击过强,安长安顿时心如刀割,负面情绪转眼死灰复燃。
一旁的徐医生清楚来龙去脉后,沉稳如老狗。
徐医生一面给安长安喂新药,一面观察他的身体数值变化。
安长安乍看起来稳定如常,但跌宕起伏的各类电表图暴露了他的真实情况。
徐医生在笔记本写下:监测到因情绪引起的正常激素波动,可以提前进入下一阶段。
秋花茗和官方传来相关分析及救援措施,安长安尽力理解。
但隔行如隔山,他对这方面的认知度停在基本面,了解不深。
他又陷入了一种“帮不上忙也提供不了有效建议”的焦灼状态。
赶来的轧花陵注意到了少年人平静下的无可奈何,于是,他建议安长安去回答直播间观众的疑惑。
安长安依言照做,分散了部分注意力后,理智才渐归。
轧花陵便带冷静下来的安长安快速认识这类“玩家无法退出游戏”的突发状况,帮他消除未知下的无力感。
徐医生见缝插针抽了安长安两管血,继续监控安长安和花央的身体数值。
而被“坠楼”激起胜负欲的花央,浑然不知全息仓外的人仰马翻。
拒绝回答分手理由的阿穆声控开放式厨房吧台旁的窗帘,露出的落地窗完美展现了高层下的城市夜景。
花央猫在洁地机和花瓶间,心底涌现不详的预感。
于同学两步并一步追上俯瞰钢筋城市的阿穆,他试探:“是因为我要出国?”
花央看到侧身的阿穆弯眼浅笑。
这是他第一次从阿穆脸上瞧见“既不生硬,也不违和”的微笑,他甚至还品出了点悲伤。
等阿穆开口回复后,花央莫名生出种错觉:不止表情生动起来,这个NPC说话的语气也带了情绪。
“是不是很狗血的理由?为了不耽误我男友的前程,我向他提出分手。”
花央的视角观察不到于同学的面部细节。
于同学摇头,言辞恳切:“我的男友考虑了我的未来,我很开心。但我的男友没把自己加入我的未来,我又很难过。”
这貌似是个无懈可击的回答,成功打碎了阿穆的表情管理。
他似笑似哭:“哥……我,我家怎么会允许我出国……你忘了,我家是保守派。”
花央捕捉到关键词:保守派。
结合城市风格是半个世纪以前,这个副本的历史背景在花央脑中跃然浮现。
半世纪以前,人机混战处于末期。
人类已彻底控制61.5%的智能设备,并杜绝了人机鱼死网破的可能。
国内对智能设备的态度大致分成三派:维持零或低风险的保守派,得过且过的中立派,要么毁灭、要么掌控的激进派。
那时,国内没有像国外明面倡导“接管、改造和反制智能”。
一方面是国内中立派和保守派人口基数大。
另一方面是国内高层想借助“机不如人”的必胜走势,来个釜底抽薪,在本土建造独立自主的虚拟平台。
对于国家而言,彼时的激进派是未打磨好的矛,国内高层对他们的态度是“有枷锁的任其发展”。
而保守派则是未重建好的盾,高层的手段是“不破不立”——先采取怀柔政策,再一气呵成、一步到位全面更替。
中立派的诉求,就是国家掌握矛盾的双手——护己不自残,御敌以自保。
这种特殊时期,出国群体多数是“想精进技术的激进派”和“随心所欲的中立派”。
因为国外主张个人完全自由,他们社会对智能的包容度总体高于国内。
保守派难以接受国外“没有明确管控和安全系数的智能服务”,绝大多数非必要不出国。
又加上保守派多为长辈,哪怕他们尊重后辈对智能的看法,但骨子里也不愿意和不支持后辈“出国冒险”。
花央按按爪边的洁地机,重新估计阿穆家的智能化程度。
倒不是他思考不全。
因为《问鼎》万物共存的设定,模糊或者说打破了现实与虚拟的界限。
这导致现在的花央,对远古神话副本冒出个科技人都能接受良好,但对这种基于现实背景的副本缺了应有的敏感度。
花央没走神多久。
他眼见于同学将阿穆推压在落地窗前,心里直突突。
一个手撑窗,一个背靠窗,多么好的坠楼点啊……
[要素齐全]
[不亮的灯 闪亮的夜景 霸总式壁咚 藕断丝连的爱情 不同的人生发展方向]
[是策划迷上了古早,还是小说劈腿了游戏]
[好奇央崽在想什么,这呆萌的小表情awsl]
倒计时还剩一分钟。
于同学没出声,花央也看不见他们在做什么。
除了低噪的电器运作声,空间诡异的安静。
窗外的光点同时熄灭,于同学开口:“我家是激进派,不代表我是。”
他磁性低哑,情绪复杂,不像是系统合成的电子音:“我留在国内发展,不会比出国混得差,我相信我的实力……”
花央蹲在洁地机顶,向窗边俩NPC缓缓靠近。
阿穆打断:“可这对你不公平……”
“年年!”
花央被于同学一嗓子吓得一哆嗦,连忙跳下洁地机。
看着转过身大步走来的于同学,他快步倒退。
心道:眼力可真好!
“你又转移话题!”
阿穆一个背后拥抱,于同学满脸涨红定在原地。
花央直呼:好抱!
咱仨离开落地窗比什么都重要!
“我、我……”
[心机学长还怪纯情?]
[系统坏坏,央崽刚爬上洁地机,灯就灭了]
[落地窗摇身一变照猫镜]
[看得出央崽挺想“喵呜喵呜”吸引他们注意力,但游戏不让,还反过来吓他一跳哈哈哈哈]
倒计时还剩下20秒。
花央不完全统计过自己两位爸爸拥抱的时间。
最短一分钟,最长不详。
面前这对虽然不是合法伴侣,但,是情侣。
如果最短拥抱时长能类比,就算打半折,阿穆也能拖于同学半分钟。
够他整理思路了。
他现在需要能贯穿始末的线索。
是他扮演的“年小猫”吗?
猫是于同学的,但“好久不见”那面信的意思却是:二人合养的。
还有阿穆的那句“你就选他”,别有意味。
而这只受过伤害的猫,虽然警惕心强,也不亲近阿穆,但会接受他的投喂。
并且“经常活动”阿穆家……
花央从系统信息中提炼出四个关键词:“领养”、“贪玩外逃”、“恶意投毒”、“义眼定位器”。
他有个大胆的想法。
倒计时还剩18秒。
花央在提交面板上输入:
[玩家扮演名为年年的猫,它的第一任主人是阿穆。]
[年年调皮爱玩,经常离家。某一次离家被不知明原因害瞎眼,然后被于同学捡到送宠物医院治疗,并安装了义眼定位器。由于无人认领,它被于同学领养回家。]
[因为于同学和阿穆是楼上楼下,年年将两层楼认定为自己的领地,时常巡视。]
[又是一次贪玩外出,年年在小区里被恶意投毒,被阿穆救回。]
[因为义眼定位器的存在,阿穆得知年年已有新的主人,却没有告知于同学他曾经养过年年。]
[年年因投毒事件,肠胃受损,乳糖不耐受。但知晓年年酷爱羊奶的阿穆不知情。]
[阴差阳错下,于同学和阿穆说开,最后共养年年。]
[阿穆细心地为年年准备特制的羊奶制品,但多次受伤的年年虽信任阿穆的吃食,却再也不敢亲近人。]
花央顿了顿,又补充:
[玩家需演出年年对NPC有距离的信任,一旦ooc,玩家立刻死亡]
自由阶段的难度和前期收集的信息度息息相关。
花央知道,与其说他现在是在推理,不如说是在编故事。
但这故事还有很多未解之谜。
消失的楼梯和电梯、于同学跳楼的原因、于同学一个星期没上学的原因、于穆二人完整的爱情线、一张纸上的两面信、始终空白的课外书……
倒计时还剩8秒。
花央想起顾昙的一句话:“答题卡不能空,抄题目都要填满。”
他没有重头检查试卷的习惯,但这次,提交前,他默读了三遍。
[但今夜发生的事,是阿穆的噩梦。]
不然解释不了同亮同灭的灯与不存在的楼梯和电梯。
[真实的故事是:阿穆以约战的形式提出分手,放弃出国的于同学备受打击,在一个星期前跳楼自杀。]
跳楼是阿穆放不下的心结,是梦与真实相通的一跃。
所以,游戏BE是通向死亡的真实,游戏HE只是梦主人的虚妄。
[阿穆得知于同学的选择后,自责难安。每每午夜梦回,他都希望那一晚的“战书”没有送达,而是面对面说清楚或者相约未来见。]
“好久不见”的那面信,字迹工整,没有错字。
相约北巷梧桐树见却没有明确时间,行文风格更像是内心独白。
梦不会骗自己,“好久不见”才是阿穆的真心话,也是他梦里虚构的、一面美好无错的“情书”。
【系统温馨提示:是否确认提交】
花央停顿,点否。
倒计时最后3秒,他补充:[玩家不是来弥补遗憾的,玩家是来帮他拥抱痛苦的]
【系统温馨提示:玩家已确认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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