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规大臣之所以成为热门,是因为他在鹿党内阁的阁臣当中,支持率最高,比较有机会减少齐大公子的空难实验,对鹿党选区带来的名誉伤害。
礼顿公国的选区分两类:票仓选区,边缘选区。
在某党派的票仓选区内,地区议员的竞争者往往出自同一政党,选票是左口袋进右口袋。
票仓选区的选民,通常瞎投或者弃权,因为无论怎么投,结果对他们来说,差别只在于议员的脸长得好看还是不好看。
边缘选区,才是大选胜败的关键。
因为边缘选区经济相对落后,财阀没有经营这些地方的动力,财阀对边缘选区选举结果的影响比较小。这类选区的选民摇摆不定,牛党跟鹿党的支持者势均力敌。
而地区发展规划部大臣,在蒂恩南郊,以及长冬郡各皇家领地周边的边缘选区,名声很好。
在蒂恩南郊的名声好,是因为蒂恩雾霾事件以后,他的政治顾问庾年帮他谋划,直接把蒂恩南郊划定为非工业区,敲掉了那几条大烟囱。
而皇家领地周边选区的选民,则把在皇家领地上新建基站,改善选区网络状况的功劳,归到了地规部的头上。
地规大臣目前距离首相的位置,不说只有一步之遥,至少他获胜的机会,比大多数阁臣都要大。
而正被看好的地规大臣本人,却不太想要首相的位置。
“庾顾问……”地规大臣今天也缩在家里,拖延着不想出门上班,“我能不能辞职?”
“您在说什么胡话?”庾年扯过领带替他系上,“我们都要帮您坐上首相的位置了。”
“我想做礼顿公国的首相,而不是可可公国的首相啊!”地规大臣被领带勒得喘不过气,“我不能,不能……”
“您要是有反抗我们的魄力,早就跑内政部举报我们了。”庾年冷笑,“您不是刚刚才跟内政大臣开完会吗?嗯?您怎么没告诉他,您的首席政治顾问,是可可公国的间谍?”
“庾年,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地规大臣苦着脸,“你也是被逼迫的对不对?我们一起去揭发他们,我们可以做污点证人,做双面间谍……”
“晚了!”庾年面色发狠,抓着领带把地规大臣甩到床上,开始给他穿外套,“你敢告诉内政部和文官集团,是你泄露的图纸,让桓季疑神疑鬼,把应大小姐跟谢秘书凑到一起,让她们被绑了一个多月?你敢告诉鹿党内阁,你给柏劳国总督府通风报信,让他们差点欠了应氏一亿五千万?你猜应氏会不会放过你,文官跟内阁会不会放过你?”
“既然已经脏了手,就别想替自己洗白!”
他又放缓语气:“你的首相生涯,会很轻松的。你自己想想,是伺候下议院,财阀,选民这么多方容易,还是讨好一个可可公国容易。只要你听话,天大的事我们都能给你摆平,多舒服啊。”
“咳咳,哪有你说的这么容易?”地规大臣把领带调松,可还是觉得喘不过气,“我还不是首相呢!如果我能毫无争议地坐上首相的位置,内阁会议就不会每次都乱哄哄的了。”
“您还记得我对您说过,如果女王能替您说话,女王的支持率,就会变成您的支持率吗?”庾年引导他,“我们已经帮皇家领地安装了基站,比别人领先一步。可惜宫务部截了我们的胡,直接把皇家领地的产出变现了。这不要紧,裴树音又不可能成首相。”
“我们还要继续想办法为女王陛下分忧,让女王支持您。您想想看,现女王最上心的,是什么事?”
“什,什么事?”
“陛下目前最操心的,当然是亲王殿下谢汝安的身世。我们的人已经找到线索了,如果您能替亲王殿下找到来历,陛下会感激您的。”
“您看,您最后还是得靠我们。您难道能指望那帮拖拖拉拉的文官,帮陛下找到亲王的父母吗?”
中部宫殿,女王的会客厅里,“拖拖拉拉的文官”谢小池,把地产商王家相关的档案,摆到女王面前。
“我怀疑,殿下是王家人。”
她把王家主的照片放出来。
“殿下的外貌,很符合王家人的长相特征。而且殿下对育幼院登记年龄限制印象深刻,这一点不同寻常。再显赫的门阀,也不会对一个九岁不到的孩子反复提及这么复杂的问题。”
“殿下一定有一段时间,反复听到家中长辈提及这份修正案,才会在失去孩提时期的记忆之后,还唯独这件事印象深刻。”
谢汝安皱眉盯着王家主的照片看了半天。
确实很熟悉,给他一种很亲切的感觉。
陆沛沛这时正好替谢小池接了个比较急的工作电话,进来打断他们。谢小池出去接听之后,她看着王家主年轻时的照片,也觉得眼熟。
谢小池接完电话回到会客厅,陆沛沛还站在原地发愣。
“陆助理,我刚刚想找你做通话记录,你怎么不跟过来……”
“那个,谢秘书,这人我好像见过。”
“你见过?在哪?”谢小池没想到还能在陆沛沛这里有意外收获。
周绮茵跟谢汝安也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这位……跟费秘书的新助理,好像啊。”陆沛沛突然灵光一闪,“啊,亲王殿下,跟费秘书的新助理也有点像,也是黑色头发,黑色眼睛。”
费峥突然被女王叫过去,还以为入宫觐见的谢小池出了什么状况。
自从他把谋杀加斯顿亲王的道具交给女王,女王就有点怵他,没事不会邀请他入宫。
不再跟进两份皇家产业的贸易事宜后,他的工作内容,跟中部宫殿也没什么交集。他已经很久没入宫了。
所以宫务部一到商贸部传话,费峥就火烧屁股似地,领着自己的新任助理文官王浩之入了宫。
“看,看吧,真的很像!”陆沛沛把王浩之跟谢汝安拉到一起。
谢小池的视线在他们之间来回晃了几次。
“王助理,家里都有什么人?”
王浩之抿唇笑了笑:“我父母尚在,也没听说我还有兄弟,恐怕要让殿下失望了。”
“可是……”陆沛沛拿着王家主的照片,放在他的脸旁边比了比,“你父母难道跟王家主有什么关系?你也姓王嘛。”
“王姓是长冬郡大姓,姓王的很多,说不定我跟亲王殿下,四百年前真的是一家人。”王浩之笑容不变。
“不是有返祖的说法嘛,说不定我就是刚刚好,跟这位先生同宗同源。”
谢汝安看着眼前的王浩之,脑海里闪过一张狰狞青白的脸,浑身一抖。
“谢汝安,你没事吧?”周绮茵拉住他的手,“要是一回想就很难受,那就别想了。”
“我真的想知道,我想想,想想……”
谢汝安还在纠结,费峥走到谢小池身后,低声问:“亲王殿下的身世,对学姐来说,很重要?”
谢小池犹豫着点头。
一方面,她真的想帮谢汝安找到自己的来历,谢汝安自己也很想知道,自己是谁的孩子,童年的记忆为什么会缺失,父母为什么要抛弃他。
另一方面,如果谢汝安真的是王家子,这是个很好的切入点,能让鹿党设套坑害王家这件事,引起关注,从而帮卫琏造势。
“要弄清楚王助理跟亲王之间有没有亲戚关系,很简单。”费峥径直上前,毫不手软地揪下下属的一根头发。
“做个鉴定就行了。”
谢汝安梦到,自己又变成了矮矮小小的孩子模样。
“他们在那里!”
“王家的小子,往哪跑?”
“把我们的钱吐出来!”
他本能地牵起一只手,在楼梯间里疯狂逃窜。
“哥哥,跑不动,跑不动了……”他的身后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
谢汝安想起来,他的爷爷是这栋楼的开发商,他父亲挪走了建楼的钱,导致家里没了资金,这栋楼烂尾了。
他们兄弟目前正在被强行搬到楼里的住户追杀。
一楼一直有人守着不让他们离开,他们只能在楼层里东躲西藏。可他的弟弟好像没力气了。
他挑了一个人少的楼层,钻了进去。
“呼,呼,累。”弟弟小脸煞白,喘着粗气,过了一会又说,“好饿。”
“小朋友,饿了?你们家大人呢?”一个头发斑白的中年女人蹲下身来。
谢汝安警惕地护着弟弟后退。
“你弟弟饿了,要给他吃东西才行呀。”中年女人热情地招呼着,“要来我家吃点东西吗?”
他们就是被其中一个住户骗到家里,被堵在里面,才会逃得这么狼狈。
谢汝安听到这话,拉起弟弟,转身就跑。
“哥,我们绕一圈,再回刚刚那个阿姨家对面。她一定想不到,我们又绕了回去。”弟弟提议道。
弟弟一向聪明又有主意,谢汝安决定照做。
他们绕了一圈,偷偷住到了刚才搭话的女人对面。女人家里好像有吃的,他们溜进对门,从橱柜里偷了两袋面包回来。
面包很快被吃完,画面一转,转到第二天,他们又溜到对门的橱柜里,又发现了两袋面包。
“那个阿姨就没发现丢了面包吗?”谢汝安嘀咕。
画面飞速转动,第三天,第四天,对门的橱柜里好像每天都能长出来两袋面包一样。无论他们拿多少次,次日再去,那里还是雷打不动地放着两袋面包。
“哥哥,我们今天别走了,就躲在这里,看看面包是怎么长出来的。”弟弟好奇地钻在橱柜里,摸索着。
谢汝安也很好奇,跟弟弟藏好以后,就从里面关上了橱柜门。
他们听到了那个中年女人开门的声音。
她的手里提着两袋面包,身后跟着另外几个穿工装的男人。
“阿冯,你这地板不平啊,安个木地板?”为首的男人对中年女人道。
“也好,坑坑洼洼的,让阿池回来看到,不像话。”
阿池?
谢汝安的脑海里,闪过一双淡蓝色的眼睛。
外面的谈话还在继续。
“铺上地贴就像话多了嘛。”
谢汝安一眨眼,外面的地面上,就铺满了一层平整的塑料布。
“狗哥,你们不是还要装木地板吗?木地板呢?怎么就带了地贴?”女人狐疑地问那群男人。
“有地贴,就够了。”为首的“狗哥”语气诡异。
“哎,你们关门干嘛,你们想干嘛?呃……”
谢汝安下意识地捂上弟弟的眼睛,从橱柜的缝隙里往外看。
然后,他看到了那个,潜藏在他记忆深处的,噩梦般的画面。
几天前还笑眯眯跟他们说过话的中年女人,被一群人围在中间,脖子上圈着一根电线。她的双眼暴凸,舌头伸长,最后慢慢软倒在地。
他看到,她最后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阿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