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禁止外人入内的图书馆,一眼望去就给人一种书海的既视感,几乎被书籍淹没,要说它的组成部分却是白。
墙壁的白、书架的白、是除了书之外的空隙的白色,没有丝毫人气,冷冰冰的。
这座建筑在地下深处,窗户外是层层环绕的实验室。
高高垒起的书堆里坐着一个小孩子,他的身边堆积各类有着轻微翻阅痕迹的书,涉猎之广是成年人犹之不及的。
他勉强翻读着一本黑色封皮的书,内容浮现出这样的文字:
【男人收到了来自本家的消息。
他说:“自从父亲离世,我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了,现在算算大概有十多年了吧。就在刚刚,我收到了堂哥意外去世的消息,他们留下了未成年的孩子。”
身边的女人不得其解,没能理解男人的意思:“你想回去?”
“亲戚不止我一个,还轮不到我这个外人插手。”男人摇了摇头,他抽出一根烟来叼进嘴里,拢着火点燃,缓缓吐出一口气,“他们是警方的人,我们这一支只会给祖上增添没必要的污点罢了。”
“看来你有后悔过。”女人这么回道。
“这么说我的父亲可就伤心了,艾斯托拉涅欧家族的信任就这么轻么。”男人的口吻也没什么变化,自顾自开口。
“我和父亲已经算不上那里的人了。不过听说那孩子和我儿子一样,拥有惊人的观察力和推理能力。”
似乎是打发时间提起的闲聊,他问道:“轮回之眼的配型如何?”
“很顺利,不出意外,今晚就会出结果了。”
“是么。等会记得把我儿子送回去,他不适合看到那些场景。”男人在灭烟盒点了点,“啊对了,我儿子怎么样?”
“江户川先生指哪方面?”
“哎呀、要我纠正多少次,我跟我父亲一个德性啊,当了人家的上门女婿。”
“现在姓朝来野。” 】
……
话语声变得十分遥远,以至于朝来野月奈为了逼迫自己听得更加清楚,反而从梦里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面前是生了锈的铁栅栏,墙壁是粗糙的石头砌成,不光是潮湿和干涸的血腥味,还有常年斑驳的腐朽味道。
他被人绑在椅子上,双手背后动弹不得。
向左看,有一位共患难的狱友。
黑发少年浑身湿漉漉的,裸|露的肌肤和脸蛋被绷带严密覆盖,黑大衣松垮垮套在身上,垂着脑袋让人分不清他的状态,是昏迷还是清醒,呼吸轻得若有若无。
关键的一步到位,原来是这样。
朝来野月奈明白了港口Mafia的用意,那些人和横滨本土的小组织不同,听口音是来自意大利。
要知道现在意大利黑手党的两大巨头分别为:以彭格列家族为首的势力和热情组织。
这并不是说其他组织没有了生存空间,只是和“大企业”相比,就不值一提了。
能在港口Mafia的势力管控下偷渡到横滨,其中没有间谍接应是说不通的,武器库对任何组织来说都是重中之重的机密。
他们能轻而易举入侵一定是从某个地方得到了确切资料,并试图在横滨侵占一席之地。
港口Mafia不会允许此事发生,都骑脸耀武扬威了,无疑是踩着他们的脸面向外宣告“横滨的黑暗势力不过如此”,处理不好的话连近些年镇压下去的组织都会蠢蠢欲动起来。
所以港口所图的不止是将外来敌人连根拔起,更有调查机密走漏的成分在。
毕竟昨天是武器库,明天是什么?以后又会是什么?
不把港口Mafia放在眼里的人注定后脑勺都会被铲平。
凭借港口Mafia的高层主动以身犯险,不在前方指挥,出现在敌方大本营就知道了,港口Mafia绝不会善罢甘休。
就是不知道已经得到了多少情报。
意大利、彭格列、情报,这些关键词串联起来容不得朝来野月奈多想。
如果是那样……
保管不利不应该算在死人头上吧?
默默同情了一下彭格列首领,久到模糊的记忆似乎被拨开云雾,一点点变得无比鲜明。
记忆当中的青年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听不出情绪的稳重,微暗的金橙色眼睛闪过一丝复杂。
他闭了闭眼,轻声低语,就像是在朝来野月奈耳边说话:
“我同意你退出彭格列家族的申请,但出于私心,我没办法放心你独自回到东京的事情,这方面请交给我来安排吧。”
“我相信你,不会监视你。关于你的病,我很抱歉,蓝波他们已经和其他领域的治愈能力者接触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最优秀的……”
尚未说完的话语淹没在沉默里。
当时他的回答是什么呢?
朝来野月奈抬起头,窗孔里透进来的一点非常微弱的天光,仿若有一根线拉扯着即将了断的神经,无所顾忌地划裂希望与绝望的界限。
青年对面的金发少年,面容逐渐在光辉中消散,他说:“首领,好累啊……就这样吧……”
这些年过去,当初的每句话,朝来野月奈依然没有忘记。
那是比任务失败更能感受委屈和绝望的情绪在交织。
……
“我说你呀,怎么一点都不害怕呢。”轻柔的嗓音突然开腔。
朝来野月奈如太宰治所愿依着声音看了过去,发出迷惑不解的气音:“嗯?”
太宰治意义不明笑了一下,他被捆得像正在蠕动的虫,尽管如此,不费力气抬起腰靠向了椅背,椅子不堪重负地响起嘎吱声,摇摇晃晃地承载不安分的重量,让人差点以为会后仰摔下去。
“我观察你很久了哦,普通人被抓到这种作呕的地方恐怕早就哭出来了,乞求他们不要杀死自己。”
太宰治抬起脸,露出半边稚嫩的面容,单只鸢色的眸子像是沉着浓稠的阴郁,表面朦胧起轻飘飘的笑意。
“你是怎么进来的?”
告诉他也无妨,朝来野月奈不在意这些,“……我是单纯的过路人哦,他们说我是港口Mafia的人,我解释没人听就没办法了。”
太宰治像是听见了什么极其好笑的东西,背对着他,笑得身子都在抖动,肩膀一耸一耸的。
“这理由,噗哈哈哈哈——”
太宰治笑了好半天,明明视线都没有对上,朝来野月奈却明显察觉到他的心情并不像表现出的那样愉快。
不管是出于哪种心理刻意发笑的,语气的那股恨恨劲儿都在针对朝来野月奈,彰显存在似的腾升而起。
是那个吗?
是那个啊。
朝来野月奈歪了歪头,眼眸倒映出黑发少年狼狈的模样,河水一滴一滴从发丝往下落,衣服也因为和敌人斗智斗勇显得有些破烂。
纤细的,柔弱的,即使这样形容也不能改变他是天生的黑手党,面容与学生相似的年轻人若是被不知内情的敌人当成笑话,一定会死得相当惨烈。
和这样的人共处一室绝对是个十足的坏消息。
朝来野月奈心情不佳地移开视线。
外面没有看守,这是细窄密闭的地下牢房,栅栏间的缝隙连手臂都伸不出去,优先排除暴力越狱的办法。
“呐呐、你能不能再回答我一个问题。”
太宰治不在意对方漠然的态度,他偏过头,眼神就像深不见底的海,面容浮现出冷漠的神色,杀机化作实质,在本就冰冷透骨的空间孕育出强烈的窒息感。
“——单纯的路人,为什么穿着我的衣服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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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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