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我等你。】
闻青生跟在锐寅身后,迅速抬手遮了一下屏幕,瞄过刚收到的新消息。
锐寅说,难得有空,想多聊一会儿。吃完饭再去小酌两杯。
那时,已经七点半了。
季向松约了晚上八点见面,闻青生肯定要迟到。
趁锐寅去厕所,闻青生给季向松发消息,说:突然加班,晚两小时到。
聊天框的顶部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但很快停止了。
季向松没有发消息过来。
闻青生想了想,季向松可能会觉得他又要临阵脱逃,担心季向松要取消见面,立即补发了一句:我会来。
五分钟后,季向松同意了。
闻青生收起手机,和锐寅坐电梯去在二十楼的清吧。
“青生,你今晚还有事吗?你好像一直看时间。”锐寅突然问。
叮。
天空餐厅在酒店顶楼。电梯从三十层下降至二十八层停住,打开了门。
“我没别的事。”闻青生答道,看见季向松闲庭信步般踏了进来。
闻青生垂眸避开了季向松的视线,后退一步,给季向松让出站位。
季向松没说话,转过身,背对闻青生。
他看了一眼亮着的楼层键,按了负一层。
锐寅毫不在意电梯里进来的陌生人,继续说:“我差点以为你刚请了两天假,又要回公司加班。你就安心好好享受假期吧。”
闻青生硬着头皮回答:“嗯。”
他盯着季向松的宽阔后背,但参不透男人的喜怒。
*
锐寅在研究特调酒水单,闻青生发现自己的手机又亮了几下。
【我去车里取电脑。】
【不用急。我等你加班结束。】
闻青生看见“加班”两个字,耳根一热,如芒刺背。
他不擅长撒谎,今晚他已经在尽力隐瞒。
瞒过了谢呈明,瞒过了锐寅,却被季向松撞见了。
季向松倒是反过来照顾他的紧张。
在电梯里,闻青生看见季向松要去地下停车库,他还以为季向松要离开酒店了。
季向松又发来两条消息。
【闻秘书,我信你会来。】
【少喝酒。用诱导素针剂会有副作用。】
原来用针剂就行了?
闻青生顿时心里有了底。
锐寅点好了酒,问道:“青生,你喝什么?”
“这个吧。”
如果他滴酒不沾,锐寅一定会起疑心。
闻青生挑了一杯酒精度最低的饮品。
锐寅合上酒水单,含恨痛惜道:“你发现了我想灌醉你的心思吗?”
紧接着,锐寅又叹气:“你能稍微注意到我的心思,我也很满足了。”
闻青生:“?”
说要灌醉闻青生,锐寅却哐哐给自己倒进两杯威士忌。
闻青生的低度小饮料才降下去一半,锐寅的眼神已经有点迷离恍惚了。
锐寅单手托着下巴,盯着闻青生。
为什么闻青生可以和铜墙铁壁似的,他怎么撬都没用。
这一晚上,锐寅绞尽脑汁,说尽天南海北的话题。闻青生都认真接了,还发表了独特见解。
但锐寅很清楚,闻青生是在礼貌应付重要的高管同事。
在闻青生又一次看手机,流露出明显的心不在焉时,锐寅忍不住了。
兵不厌诈,他为什么要老实不讲。
谢呈明再三叮嘱让他瞒着的事,绝对是闻青生最在意的雷。
长痛不如短痛。
谢呈明想拖到最后,他不如先把引线点燃了。
“这么些年,你眼里还是只有谢呈明吗?”锐寅问。
可谢呈明心里有你吗?
闻青生听出了言外之意,终于将目光落到锐寅的脸上。
锐寅:“大学四年,我所有选修课都跟着你,你没注意到吗?”
闻青生:“……”
“我也知道你所有选修课都是跟着谢呈明选的。他晚课出去和omega上床,你帮他答点名,我帮你掩护,我也是狗。”
“算了,反正我后面也和别人谈恋爱了。”
锐寅扯了一下嘴角,往事不堪回事。
"我喝醉胡说,你左耳进右耳出,当没听过。"
“简单讲,三天前,合规部收到员工匿名举报。S市分公司的执行总裁,塞关系户,收供应商回扣。我们初步调查下来,**不离十,他肯定会被撤职。那位子就空出来了。”
锐寅意味深长地停顿几秒,留给闻青生去领悟。
“青生,其实是好事啊,你要升职了。俗话说得好,情场失意,职场得意。”
“谢呈明还算有点良心。他也知道联姻后,不能继续绑着你在身边。”
锐寅一口气讲出来,总算舒坦了。
“什么时候?”闻青生问。
“三天前?”
“不是匿名举报的时间。谢呈明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让我去S市?”
闻青生站起来,紧紧抓住桌角,似乎不靠手臂支撑,就要立不稳了。
“快的话,等一个月后?最慢也是今年年底,你一定会去上任了。”
“这顿我请。我先走了。”
闻青生朝前走了几步,又回身夺过锐寅手里的威士忌,猛地喝下。
“你喝我的酒……”锐寅愣住了。
闻青生把空玻璃杯推到锐寅面前,指尖敲了敲杯沿,冷然道:“今晚你什么都没说,我们也没喝酒。”
锐寅:“对对对。”
*
晚上十点,又过两分钟。
闻青生没有发来信息,季向松的耐心也耗罄。
季向松关上电脑,刚站起身就听见房铃响了。
嘭。
铃声变成了一记用力的捶门声。
门一打开,闻青生就冲进来,揪住季向松的衣领,往房里推。
“你要做什么?”
季向松被推搡着后退两步,但很快站定,宛如一堵墙挡在闻青生身前。
他握紧闻青生的手腕,让闻青生不要横冲直撞。
“针剂给我。”
闻青生双目充血,去抓季向松的手背,登时拉出几道红印。不知道的,会以为犯了什么瘾。
“坐好。我去拿。”
季向松将闻青生拽到沙发边,按着他坐下。
闻青生脱掉外套,解开衬衫衣领。
他盯着季向松拎出一个小型的冷藏保温箱,放到他面前。
季向松按了指纹解锁,箱盖掀开,散出白冷的雾气,里面放着三支诱导素针剂。
和omega注射用的抑制剂一模一样。
整体圆柱形的注射器,细针尖和药剂都裹藏在导管内。
抵住腺体,盖戳似的,从尾端按压下去就能注入。
但诱导药剂不像抑制剂普及使用,控制不好会出事,只有医院才会给特定病人开诱导素针剂。
之前在艺术展,宁澈能弄到的诱导药剂,就是轻量口服型。
医生给闻青生开过一支人工合成的alpha信息素,但他用了不舒服,晶体也没反应,就没再继续。
季向松看过他的病例,怪不得说他用过这个治疗方法。
不必等季向松再做说明,闻青生抓起一支诱导剂,偏过头,让出针口对准了腺体的位置。
冰凉的药剂被注入腺体,寒意从后颈游走到全身,骨头缝挤压出磨人的酸意。
闻青生想不通。
他喝了热巧克力。
他从不妨碍谢呈明谈恋爱。
谢呈明说他应该休假,他就休假。
他哪里做错了?
为什么还要将他调走。
闻青生拿起了第二支,义无反顾地再次按下。
因为他不是omega?
闻青生额头渗出冷汗,手开始颤抖,几乎拿不稳最后一支诱导素。
季向松冷眼旁观,一言不发,没有制止闻青生自毁般的行为。
喝酒。迟到。身上还有别的alpha气味。
闻青生该受点惩罚。
这三支是提取了季向松信息素的高浓度诱导剂。
作为三次见面的筹码,稳妥来说,一次只能使用一针。
闻青生一下子全部注射了。
“季总,谢谢。我该回去了。”
闻青生捏着外套站起身,衣领也忘了扣,就摇摇晃晃地往外走。
他手臂使不出力了,拉了两次房门,才打开。
闻青生看见了暗红的地毯,黄白的走廊灯。
霎那,耳朵里响起尖锐嗡鸣,眼前天旋地转,所有颜色变成了一团混沌。
像浑浊的酒,像搅乱的草莓奶油蛋糕,像香烟燃尽的星火,像结痂的血块。
闻青生眨了眨眼,看见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男人,用双手怜惜地捧住了他的脸。
男人温柔地说:“阿生,怎么了?别害怕,到我这来。”
忽然,他严厉呵斥:“你为什么又不听话?你再哭,我也不要你了。”
死了十八年,从没在闻青生梦里出现过的人。
闻青生以为自己早就忘记了他的模样。
但当那人从脑海里浮现出来的时候,居然如此清晰。
闻青生看见了他的亲生父亲。
男人是beta,长得艳丽漂亮,性格古怪。
为了一个alpha要死要活,疯疯癫癫,生活过得一塌糊涂。
“看你的表情,又在瞧不起我了?那你怎么和我一样狼狈了?”
“我只需要在乎你爹能不能感受到我。但你——”
男人神经质地嘻嘻笑起来,轻飘飘地说出能勒住闻青生咽喉的诅咒:“阿生,谢呈明很排斥你的信息素吧。”
闻青生眼前一黑,朝地面栽去。
季向松及时伸手,将人捞进了怀里。
闻青生额头抵在季向松的肩膀,意识逐渐模糊,吸了吸鼻子,闷声道:“我会乖乖听话。不要丢下我,呈明。”
季向松抚摸过闻青生的后脑勺,又用掌心捂住他发凉的腺体。
最后,季向松轻吻了一下闻青生的耳廓。
“从现在开始,你该听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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