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陈菲临时叫走,苏安原来手上这摊事却无处交接,她只能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
在永昼帮忙有一段时间,她才知道永昼的后台已经缺人到了一定程度,前后台的发展和建设不可同日而语。
她匆匆啃了一个三明治当晚饭,接着写起剩余的报告。她在事务所已经加班成习惯,即便有点怨气也随着晚饭吞了下去。
刚写了几段,只听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夜宵来喽!”行政推着小推车进来,推车上是满满几层的夜宵外卖。
夜宵内容十分丰盛,烧烤、炸鸡、蛋糕、奶茶,从咸到甜应有尽有。
这片办公区都是中后台的同事,有财务、运营、投后、IR,这个时间大家基本都没走,顿时一窝蜂涌了上去。
同事们正抢着夜宵,行政又拿出一沓卡片给大家发:“楼下按摩店的按摩年卡,老大给大家的福利,每人都有!”
这一套“福利”下来,收买人心的作用非常显著。
因为接连加班带来的压抑气氛一扫而空,大家吃着夜宵,甚至有说有笑地聊了起来。
“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还有这种好事?”
“还不是跟人沾光了呗。”同事说着朝着苏安努了努嘴。
苏安是唯一一个没去吃夜宵的人,她坐在工位上,认真地盯着屏幕,手搭在键盘上,时而停下思索,时而飞快敲击。
她穿着普通的衬衫西裤,头发松松地用夹子夹住,一天下来脸上的淡妆也所剩无几。分明是平平无奇的装扮,但她坐在那却有种清冷出尘的气质。
从小练舞让她的身形挺拔笔直,脖颈到肩膀勾勒出流畅优美的弧度,锁骨清晰地凸起,细细的银色链子搭在骨头上,反射着冷白的光。
这样的人似乎不应该坐在闷热喧嚣的办公室,对着办公软件反复编织。而是应该站在舞台上,享受一切的目光和赞美。
这时,有男同事酸溜溜感慨:“美女就是有资本,跟老大硬刚不仅啥事没有,还换来一顿夜宵和按摩卡,是我等凡人不能企及的喽……”
这话顿时换来女同事的集体反击:“你少阴阳怪气,有本事别吃别拿。”“你羡慕你也上,不敢上就把嘴闭上。”
这些议论有些飘进了苏安的耳中,但断断续续听得并不真切。
“怎么不去吃夜宵?”
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苏安回头一看,居然是陈菲。
“太晚了,我就不吃东西了。”苏安站了起来,趁机活动一下僵硬的肩颈。
路过的同事闻言大叫:“你瘦成这样还减肥,给我们留点活路吧!”
苏安无奈地摇摇头,她并不是有意减肥,只是练舞时留下的习惯已经融入进她生活的点滴。
她四岁开始跳舞,十一岁考入央舞附中,一直到十五岁被迫退学转入普通高中,芭蕾一直是她生活中的全部。
就连做出成为职业舞者这个决定,她都不曾有过任何纠结和犹豫,仿佛她就是为跳舞而生的。
从附中退学之初,她并未觉得有多难过。
但在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失效过后,痛苦却从每一处破碎的缝隙中泛出来,如同雨天里踩上破碎的石板,涌出的泥水瞬间没过了脚面。
往往是在不经意间,她发现自己随意一个站姿都保持着外开,随便坐在椅子上都在压脚背,上选修的健美操课下意识就摆出芭蕾手型。
那时,她悲哀地意识到,她的身体虽然已经前行,但灵魂被永远地留在了过去。
她笑笑,掩盖掉那一瞬的失落,问陈菲:“菲总找我有事?”
陈菲拿出一管药膏递给苏安,说道:“这个给你。”
苏安接过来一看,药膏有活血化瘀的功效,显然是针对她手腕上的淤伤。
“谢谢菲总关心。”她没多客气,收了下来。
但陈菲却笑道:“别谢我,我就是个快递员。”
既然不是陈菲送的,那是谁送的不做多想。
苏安先是一愣,待反应过来后只觉得这药膏烫手。
陈菲就像是没注意到她的反应,说道:“明天上午跟我去见一下区引导基金,中午和他们领导吃饭,下午去一个母基金。”
苏安却没有马上答应,而是试探地问:“我去……合适吗?”
引导基金属于政府部门下设的专项资金,也就是说陈菲要带她去见区政府的人。
但她不仅不是正经的IR,甚至连永昼的正式员工都算不上,跟着陈菲去这些场合不免有越俎代庖的嫌疑。
陈菲显然看穿了她的想法,她挑了挑眉:“也别问我,我只管带你去。”
这下,苏安平静的表情终于出现了裂缝,她突然觉得自己看不懂湛钧了。
起初湛钧让她去做IR,她是愤怒的、抗拒的,她觉得湛钧在挟私报复。
但湛钧接连的行为,却又让她不解。
他让陈菲带她,是知道陈菲资源多,想借着这个机会让她去多认识一些人,同行、家办,或是政府资金端的人。
这样无论她之后是转型做投资,或是想做IR,认识的人多总没有坏处。
只是经过那一晚后,她向来不吝以最大的恶意揣测湛钧,他做的一切在她眼里都像是别有所图。
她顿了顿,又问陈菲:“那您的想法呢?”
知道这件事内情的只有陈菲,她不想在陈菲眼中留下个“祸国殃民”的形象。
陈菲却什么都没说,而是拍了拍她的手臂。
*
写完报告,又看完财务助理交上来的报表,时间已近十点。
办公室的人已离开大半,只剩零星几个还在苦大仇深地敲键盘。
苏安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关上电脑,坐电梯下楼。
为了节电,晚上八点后电梯只运行一部,速度有些慢。
苏安无聊地划着手机,待电梯门在面前打开,她也没抬眼,而是低着头走了进去。
电梯中已有一个人。
先是一双皮鞋落进余光里,然后苏安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烟草和皮革的气息混杂在一起,似有似无,却如同一阵影片的快闪,将她拖回到那晚。
她猛然抬头,正对上一双幽深的眼神。
湛钧正看着她,见她终于抬头,冷淡的脸上有一丝缓和。
苏安第一反应是退出电梯,但转念一想,凭什么是她退让。
于是她抬起头,按下一层按键,又走到电梯里面,站到了和他平行的角落。
只有两人的电梯很安静,安静得连湛钧身上的气味都被放大,仿佛他用衣服包裹住了她,又仿佛他在拥抱着她。
苏安不安地动了动脚步,湛钧却在这时突然开口。
“夜宵怎么样?”他问道。
“大家说不错。”苏安沉吟片刻,给出一个万无一失的答案。
但她撇清关系的态度实在过于明显,湛钧轻叹了一声:“你到底为什么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如果是因为那晚的事,我向你道歉——”
“你技术太差了。”苏安突兀地打断他。
“你说什么?”这个回答显然不在湛钧的意料之中,以至于他竟然追问了一句。
感受到湛钧的难以置信,苏安终于有了扳回一城的快意。
她索性火上浇油:“我说,你技术太差了,毫无服务意识,毫无体验感。”
说完,她上前两步站到电梯门口,只待一到一楼立刻出去,她知道湛钧要去负一层的停车场。
但湛钧的存在感太强了,即便是成百上千人的场合,他也会自然成为人群的焦点,更何况是狭小的电梯间。
苏安知道湛钧在看着她,他的视线丝毫不加掩饰地落在她的背后,所到之处皮肤好像被火焰灼烧,泛起热意。
只是短短的几秒,她却连呼吸都不自在起来。
但电梯四面光滑的金属墙壁不给她任何隐藏的空间,湛钧的视线从她背上逡巡而上,落在她的颈侧。
没有狎昵,只有危险。
她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下一秒他就要从背后扑上来,用尖利的獠牙咬破她的皮肤,刺穿她的动脉。
气氛越来越焦灼,就在苏安快要承受不住时,“叮”的一声,电梯到了一层,电梯门徐徐打开。
苏安踏出门的瞬间,沉默良久的湛钧突然开口:“怎么回去?”
“有人接。”她头也不回地扔下三个字。
方才被湛钧压制的阴霾一扫而空,她不去想也不去管身后湛钧的反应,脚步轻快地走远了。
湛总委屈:都没做到最后,怎么就能说我技术不好呢?
苏苏:谁说吻技不能代表呢?
湛总:你质疑我的技术,你完了,你给我等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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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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