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游的船队横亘江面,火光映照下,每一艘船都化作了索命的魔影。
"天霖山庄,背信弃义、出尔反尔,不配统领江湖!"郭游的怒吼声穿透火光,"洵江漕运是我郭帮的地盘!"话音未落,又是一轮火球如雨点般砸向对面。有些偏离了轨道,落入了平民的房舍,瞬间将木质建筑点燃。
这动静终于惊醒了张之,他带着衙役们在街道间奔走,指挥着救火。但那火里裹着油,往往一处还没被扑灭,另一处便又起了,“轰隆”,又是一处房梁坍塌,瞬间掩埋了还未撤出来的一家三口,张之瘫坐在地上,喃喃自语:"这下真的完了..."
河面上漂浮的火油将江水变成了一片火海。郭游不断往弩机上装填特制的火球,密集地朝着天霖的船队飞去。
天霖的船队提前备了张铁网,架在两张弩机上,眼见火球将至,瞬间铺展开,将火球包裹着又投回到郭游的船上。
郭帮众人哪见过这等防御工事,直到那火球砸在身边了才反应过来。
眼见身边几艘船都沉了,郭游咬牙切齿道,“继续投,投死他娘的。我倒要看看是你网多还是我的球多。”
“嘭”一声巨响,天霖的船断为两截,船身剧烈倾斜,甲板上顿时混乱一片。不少门人措手不及,脚下一滑就跌入了火光四射的江面。
李唐眼疾手快,长鞭出手如闪电。"啪"的几声脆响,鞭梢准确地缠住了几人的腰,将人拽了上来。
但更多的人仍在水中挣扎。李唐面色凝重,目光在水中扫视。然而火势越来越大,船身的倾斜度也在加剧,情况愈发危急。
"师父!后舱还有人!"有弟子急切地喊道。
李唐深吸一口气,这才高声喝道:"弃船!所有人弃船!"他的声音在火光中依然沉稳有力,"放逃生艇,速速撤离!"
就在这时,郭游下令开始齐射箭雨。
李唐抽出船上备好的盾,高喊道,“都躲在我身后”,掩护着门人跳下逃生艇。
郭游眼光毒辣,火箭瞄准了李唐的小腿,“嗖”的一声,剧痛像烈火般窜上神经,但他只是闷哼一声,跛着脚举着盾冲进箭雨里,去救中箭的徒弟。
“师兄,别去”,有人悲呼。
那年轻的小弟子大腿被只箭贯穿,此刻腾挪不动,李唐二话没说,弃了盾,把人揽在胸前,往船尾奔跑。
“嗖”“嗖”,又是几声利剑如皮肉的声音,那小徒担忧地想查看他的伤势,又被他按了胸前,“老实待着,马上到了。”
“师父,徒儿无用,放我下来,师父先走,不要管我了。”那小徒悲戚,哭声混在炮声中细若游丝。
李唐背后已被射成了靶子,他却保持着相同的姿势,只是脚步放缓了些,终于挪到船尾,他看着逃生艇上的众人,嘱咐道,“接好他”,那钢铁般的胳膊才慢慢松开。
“师父(师兄),一起走啊!”众人唤着他。
突然,空气中传来一声尖啸——李唐扭头去看,又一个火球携着死亡的温度破空而来。他朝着众人嘶吼着"走啊!"。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奋力一搏,冲上去去抱那火球,高温灼烧,李唐只觉得腹部直接被烧穿,但双力相撞,火球被他改变了预设的路径,被他带着双双朝着水里坠去。
“李唐!”将将赶到码头的温鑅和天霖众长老纷纷惊呼。
郭游等人见李唐陨落,狂笑道,“以后郭帮才是江湖第一大帮,天霖在我们面前也不过是个炮灰。”
"郭游!"温鑅的声音震动江面,激起阵阵波澜。
他的身影在火光中一闪而逝,如同出鞘的利剑,踏着零散的浮板腾挪。每一步落下,浮板便随之粉碎,激起层层水花。转瞬之间,他已立于郭游的主船甲板之上。眼见温鑅成了众矢之的,几位长老也轻功一展翩然落在其他船上,几个出手便肃清了障碍,而后便转身去捞水里的同门。
阿姌刚奔到港口,便见刀山火海,她眼中锁定了那袭月白色的身影,又见几个天霖的弟子在水中挣扎,咬了咬牙,解了艘小船便去救人。
郭游被温鑅的气场震得后退了几步,却还是面色狰狞,"给我杀!",他挥手示意手下围攻。数十名帮众挥舞兵器蜂拥而上。
温鑅手指轻弹,一缕剑气如丝如缕,却在瞬息之间化作千百道剑影。"青虹万象。"他的声音平静,剑势却如汪洋般浩荡,将冲在最前的十几名帮众笼罩其中。那些人只觉眼前青光流转,还未看清剑势变化,就已被一股力冲击,纷纷跌入火海。
下一波又蜂拥而至,只见温鑅剑势陡变,"青蛇吐信"直取左侧偷袭者咽喉;剑光未落,已是"细雨穿花"封住右方敌人攻势。他的身形在火光中飘忽不定,剑法却精准异常,几个回合,船上只余他和郭游二人。
郭游见状,脸色铁青,抽出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温鑅!别以为我怕你!"他怒吼着冲上前来,剑招凌厉,直取温鑅咽喉。
温鑅不闪不避,左手两指探出,竟直接捏住了剑锋。一个闪身,那剑不堪弯折竟应声而落断。
下一秒,郭游脖子上便架了把剑,"郭游,你可知罪?"
"什么罪不罪的!"郭游狞笑道,"这洵江上谁的拳头大谁说了算!你们天霖算什么东西!"
"好一个拳头大的说了算。"温鑅眼中寒光一闪,撤了剑,猛地插在船板上,“嗡”的一声如同蜂鸣。
下一秒他已右手成拳,已然按在了郭游胸口,"那便让你见识见识,谁的拳头更大!"
温鑅内力原本孱弱,本不适合用霸道拳法,此刻却顾不得自体,内力提聚,一股凌厉无匹的掌力透体而入。郭游只觉五脏六腑都在这一掌之下移位,口中鲜血狂喷。但温鑅未停手,又是一拳接一拳,每一击都势大力沉,打得郭游连连后退。
"这一拳,是为被你累及的百姓!"
"这一掌,是为被你烧毁的洵南!"
"这最后一掌,是为死在你手下的李唐!"
郭游只觉得心口仿佛被打穿,他面容扭曲,眼珠外凸,抽搐几下便已气绝。
温鑅收剑入鞘,缓缓转身环顾四周。火光映照下的洵南,哭声与惨叫此起彼伏。原本富庶祥和的水乡,此刻俨然化作人间炼狱。房屋倒塌的声响不绝于耳,浓烟滚滚中,到处是失去家园的百姓。
“为什么?”温鑅有些踉跄,他攥紧了剑柄才稳住身子,指节发白,"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忠勇立于疆场、良善生于闾里之人,却不得其位、难保其命。食民脂、啖民膏之人却稳坐庙堂。唯诡谲者得志,正直者蒙冤。"
温鑅闭上眼睛,心疼万分,就连他天霖山庄,虽行事正派,但在这乱世中,又何尝不是这场悲剧的推手之一?
阿姌的小船已救下数人,此刻她正撑着船往温鑅身边赶,她一瞬不瞬地盯着船头上屹立的男子,熊熊烈火中,那笔直的背影孤寂却愈发挺拔,像寒天里的松柏,暴雪压枝却不改其华。
突然船身剧烈晃动,摇摇欲坠的甲板开始崩裂。那身影摇晃几下,宛如一片落叶直直坠入水中。
“萧筠!”,阿姌情不自禁喊出声,把船桨往别人手中一塞,纵身跃入滚烫的江水中,一瞬间仿佛有千万根银针刺入肌肤。她本就不擅水性,此刻却顾不得害怕,抱了块残破的浮板,奋力朝温鑅沉没的方向游去。火光透过水面映照,将深邃的江水染成了血色,她却在这片猩红中看到了他缓缓下沉的身影。
“萧筠,你不能有事!”她在心中呐喊。
他的长发在水中飘散,白色的衣袂被火光映得忽明忽暗,阿姌猛吸了口气便一头扎了下去,她努力把他往上托,却发现自己的力气太小。江水不断灌入口鼻,呛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调整姿势,用尽全身力气环住温鑅的腰,借着江水的浮力,一点一点地往上游。
就在这时,温鑅忽然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一串气泡从他口中溢出。阿姌心急如焚,想都没想,就俯身将自己的氧气渡了过去。
她吻得慌乱又用力,一如她心底那些未经言说的情愫,温柔又决绝。
温鑅的身体稍稍平静下来。阿姌终于带着他突破水面。
岸边的人赶忙打出绳索,将两人拉上岸来。阿姌浑身湿透,被烟熏得面目漆黑,她颤抖的手指轻轻拂去温鑅脸上的水珠,看着他苍白的面容,心疼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几位长老赶来给他输了气,他才身子暖和起来,陈守山看阿姌也全身发抖,眼里也有一抹心疼,“女娃娃,你也当心点身子。”
阿姌却眼睛不愿离开温鑅,只道,“我没事。”
片刻后,温鑅才睁开眼,他在围着他的一堆大头里一眼就锁定了阿姌的那张被烟熏黑的脸。
几人都是长舒了口气。
“筠儿啊,身体可有哪还不舒服的地方?”
“真是逞能,你本就内力不足,也敢用蛮力起杀招,我看你是嫌命长。”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五个老头唧唧咋咋的你一言我一语,阿姌见他没事,又恢复了往日的疏离,作势就要退出亲友团,却被温鑅拽住了胳膊。
五个老头一看二人的眼神,一个浓情却隐忍,一个心疼却疏离,当即心中了然,韩铮努了努嘴,“可是你这徒弟下了火海才把你给捞了出来。”
阿姌面上一红,“随手的事。”
温鑅昏迷时嘴唇的触感还残存着,他视线往下移,见她贝齿咬在红唇上,没来由地心悸。
五个老头爱看这画面,又羞着老脸不敢直视,或斜着眼或眯着眼,还是陈守山担心二人身体,嗔了句,“哎呀,先回客栈啊,以后多往玉坤山跑跑,有的看。”
这一闹,那二人脸上更是彻底红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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