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么都不要做端水人。
仅仅一个上午，林霁就领悟了这个真谛。
早上八点，蓝燕仪的生物钟准时带着她起床，出门一看，费秋彤也醒了，根据“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赖在床上的林霁根本没有挣扎的机会，被迫跟着起床了。
“新的一年从早起开始！”这是元气满满的费秋彤。
“去年你有半年没好好吃饭，刚好从今天开始一日三餐。”这是操心的蓝燕仪。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等林霁回过神，已经穿好衣服跟着她俩来到了楼下。
“要不你俩去讲相声吧。”耳边嗡嗡声不停，林霁提出诚恳的建议。
她常常怀疑是自己在肚子里吸收了父母所有的寡言，后来出生的妹妹才会变成现在这样一副“不说话就会死”的样子。
蓝燕仪没给她太多感慨的时间，默不作声地走近，巧妙地将手穿过她插在口袋里的臂弯，两人连成环，变得密不可分。
“诶——”费秋彤怪叫着也凑过来，占据了她的另一边胳膊。
衣服本身就厚实，加上这两人刻意相交的视线，站在中间的林霁感觉心里也变得沉重起来。
毫无疑问，心累比身体累更痛苦。
这时候身边的两人都还算安静，到了早餐店，那些没浮于表面的针对终于浮上水面。
“你尝尝这个。”蓝燕仪夹着碗里的一只虾饺放进她碗里。
互相喂食在林霁看来已是常态，平常性地接受了，一旁的费秋彤不服，把碗里的大烧麦丢进她碗里。
“姐，你吃这个。”
和蓝燕仪的态度不同，林霁明显感受到她在丢烧麦的时候看的是蓝燕仪。
这让林霁突然想起一件往事。
虽然私底下很“疯”，但在同学眼中，林霁一直属于安静的人。寡言的性格加上明艳的长相，没能吸引男生，反倒吸引了很多女生的注意。
如果要特别强调的话，吸引的是较为帅气的女生。
年少的人总是向往成为他人眼中无可替代的人，在他们眼中，她就像是被攻略后好感度不会下降的NPC。
她们开始时是真心想要和她交朋友，后来真正了解了她，也是真心想撬开她的心门。
朋友注视的目光过于直白，甚至引得周围的人起哄，不加掩饰的真心让林霁感到些许困扰。
不想失去朋友，也不想谈恋爱。
于是在一个寻常的周末，她在朋友面前直白地问了出来。
“你喜欢我吗？”
对方扭扭捏捏地站在对面，还以为这是告白的前兆，犹犹豫豫地点了点头。
林霁没有任何惊讶的想法，只感觉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她注视着对方的眼睛，以极其平静的语气说了一句极其残忍的话：“我也喜欢你，朋友方面的。”
在对方想要争辩、挽留前，费秋彤突然从一边窜了出来，直接爬上了她的背，怒气冲冲地指着好友。
“我是绝对不会接受你和我姐在一起的！”
林霁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跟来的，但是有了她这一打岔，朋友的脸上更加窘迫，双手合十，再三保证自己没有那种想法。
费秋彤满意地点点头，站在她们中间，摸着并不存在的长胡须：“就知道你们是好朋友。”
三个人气氛尴尬地玩了半天，后来朋友自然而然地远离，渐渐断了联系。
挑明前林霁已经了然，在说出来的那一刻，结局就已经注定。
回家的时候林霁也逼问过费秋彤是怎么跟来的，没想到她人小鬼大，说起了自己班上的一对情侣。
没错，小学五年级的费秋彤班上有一对情侣。
“班长和副班长、纪律委员纠缠不清，姐姐你千万不要谈恋爱。”费秋彤晃着她的手，想到那位朋友来家里时看猎物的目光，希望她能给予肯定的答复。
因为父母常常吵架的缘故，费秋彤并不相信爱情，甚至不相信任何男人，在家里最依赖的人是她，在学校最依赖的人是同龄的女孩子，十分渴望在她这里得到正向回馈。
那时候她是怎么回答的呢？
看着碗里的食物越堆越高，林霁也想起了自己的回答。
“现在还在念书，我不会谈恋爱，如果以后碰到喜欢的人，会谈的。”
费秋彤气鼓鼓地站在一边，抹了两滴不存在的眼泪：“那我一定会烦死她！”
眼见碗里快要溢出，林霁心想，你烦死的可不是她，是我。
用筷子扒拉了两下碗里的食物，林霁制止了两人的小动作，无奈道：“你们是小孩子吗？”
小孩子都不会这样！
年过十八的两人默默收回了悬在空中的筷子。
费秋彤用一口银牙咬了咬竹筷，太用力，把筷子咬出了一个缺口。
对面的两人：……
注意到妹妹无辜的视线，林霁扫了眼桌边的竹筷，示意她再拿一双。
费秋彤安分了，蓝燕仪就要挑事了，把筷子往碗上一放，看向旁边的林霁：“先吃哪个？”
准备下筷的林霁停下动作，神情复杂地看着她：“你……”
“我就是小孩子。”蓝燕仪爽快地回答。
被接了后话，林霁盯着碗里的早餐，被两道紧追不舍的视线逼迫，突然感到了饱意。
女朋友和妹妹，女生自用，九九新，现在出售。
一筷子夹起两种食物，林霁在中间咬了一口。
遗憾的是，这个回答不仅没让一个人满意，还让两个人都感到了不满意。
林霁：毁灭吧。
……
结束了气氛焦灼的早饭，蓝燕仪终于有时间看手机上朋友们发来的祝福。
【梧桐树：元旦快乐！】
【任平生：下午有空，可以见面，你选个地点吧。】
考虑到费秋彤和林霁许久没见面，蓝燕仪决定大方一回，把时间让给费秋彤。
结果到了下午，两人同时整装待发地站在了门边。
“你也要出门？”蓝燕仪正在小包里找钥匙。
“是啊，我还以为你会和我姐过二人世界呢。”费秋彤眨眨眼，先一步打开了门。
因为顺路，两人看了眼孤单的林霁，肩并肩一起出了门。
“早点回来啊。”面上难过实则暗爽的孤家寡人如是说。
下了楼，进了小路，费秋彤警惕地朝后方看了一眼，贴近蓝燕仪：“你是怎么和我姐在一起的？”
想起林霁在喷泉边上的主动，蓝燕仪咳嗽一声，为了维护林霁在妹妹眼中的形象，没说出这个小秘密，简略道：“她追的我。”
现在回看过去，那时的林霁特别外向，倒不像是本人了。
费秋彤重复了一遍：“她追的你？”
从她一字一顿的咬字看，她并不相信这个事实。
“不聊这个了，你要去哪？”出了小区，该拐弯了，蓝燕仪已经做好了和费秋彤告别的准备。
然而费秋彤打开导航，输入的是她要去的那个商场。
得到肯定的答复，两个人又一起走到了商场。
“那我先去十号门那边了。”来的路上尽是沉默，费秋彤迫不及待地说了再见。
“嗯。”蓝燕仪低头忙着给梧桐树发消息。
【任平生：你在哪？】
过了一段时间，梧桐树终于回复。
【梧桐树：十号门。】
嗯？察觉到熟悉的字眼，蓝燕仪握着手机的力道重了几分。
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走向十号门，梧桐树又发来新的消息。
【梧桐树：你今天穿的什么衣服？我穿的是浅绿色的羽绒服，短发，身高一米六多。】
好像今天费秋彤穿的也是浅绿色羽绒服？
“怀上她的时候妈妈看到了梧桐树。”
林霁昨天说的话适时跳了出来。
视线越过汹涌的人潮，精准锁定在十号门前的费秋彤身上，蓝燕仪摸了摸自己已经长过肩头的头发，双手插兜，走到她面前。
这该死的缘分。
“蓝燕仪？你朋友还没来吗？我朋友马上就来了。”费秋彤傻乎乎地看着她，在这张和林霁大不相同的脸上，蓝燕仪第一次看到她们的相似之处。
呼出的热气在寒风中散尽，亮起的屏幕放置于费秋彤面前。
好友界面上的“梧桐树”三个字和熟悉的头像映入眼帘。
“我是任平生。”
关于我的战友突然变成姐姐的女朋友这件事。
费秋彤心想，现实总是比小说更魔幻。
……
在商场里找位子坐下，蓝燕仪点了两杯奶茶，询问了一下费秋彤的口味。
费秋彤似乎傻了，低声喃喃：“大杯、七分糖、热的。”
点了一杯七分糖一杯三分糖，蓝燕仪看了眼时间，开始计算什么时候能够回家。
而一直期盼见到任平生的费秋彤哀怨地看了蓝燕仪一眼，不敢置信道：“我姐怎么还睡粉啊！”
“咳！”没想到她第一句话是谴责林霁，蓝燕仪替林霁解释，“我们认识的时候她不知道我是她的粉丝。”
或许是知道，但林霁也是她的粉丝，蓝燕仪并不在意这件事。
费秋彤紧接着说出了她的经典台词：“你不会是因为我姐画画才喜欢她的吧？”
从她眼中只看到对林霁的担忧，蓝燕仪否定了她的想法，问起林霁的过去：“你姐半年多前那件事你知道吗？”
费秋彤低着头，弯着腰，越来越低。
“知道。”
林霁刚回到费家的时候，费秋彤感觉很高兴，一方面她们已经很久没有线下见面，另一方面林霁似乎有常住的意思。
时间一长，兴奋冷却后她才察觉到不对劲。
林霁确实寡言，但那是对外人，林霁和她说话的时候向来是想说多少说多少，奇怪的是，林霁回家住的那段时间不爱说话，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像是一个透明人。
“姐姐，你不开心吗？”费秋彤正是憋不住话的年纪，一路跑上楼，不敢直接问原因，只能试探着问。
回家后的林霁没再画过画，那些流畅的线条变得尖锐、丑陋，她也不爱看手机，一天到晚对着窗台发呆。
“秋彤，你能没有姐姐吗？”
费秋彤相信，她一定是痛苦到了极点，才口不择言地说了这句话。
春光明媚的某一日，一向怕疼的姐姐鼓起勇气，沉入水中，决意告别。
姐妹或许是有心灵感应存在，费秋彤闯入房间，跪在一边，只知道声嘶力竭地呼喊妈妈。
之后她没再见过林霁。
“纸巾。”
蓝燕仪把纸巾递到她面前。
即使费秋彤低着头，地板上溅起的小水花还是反应了主人真实的心情。
“你姐会越来越好的。我们都会。”
蓝燕仪不会安慰人，只能木讷地伸出手发誓作出保证。
和好友一样，蓝燕仪从未想过谈第二次恋爱，既然谈了，就死磕到底。
其实燕仪心思很重，只是从来不说，看似不在乎，比谁都在乎。
饼：还欠一更让我想想什么时候补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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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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