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以后，沈轩程派人把我带回沈宅，把沈喻景安置在老宅陪沈老太，自己一个人走了。
沈宅跟从前一样，我在的时候只有周管家一人，还没到过年，我独自一人在这待了几天，像被人关了禁闭。
但夜晚却来了个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打电话给我，叫我给他开后门。
我又惊又喜，边穿衣边下楼，拿着手机对他说：“我还以为你会翻墙进来。”
“宝贝，罗密欧与朱丽叶是很浪漫，但你家这防护栏是通了电的。”他说，“为浪漫而死确实很诗意，但这种死法似乎不大优雅。”
趁周管家不注意，我从储物室墙上挂着的成排的钥匙里，找到了打开后门的一根钥匙，揣在兜里，偷摸着溜到后院给魏楮堂开门。
只见魏楮堂站在铁闸门外，叼着一根烟，点点火光闪烁在他面前，耀得他眼睛微微发亮，他大衣领口夹上别着一朵粉白的蔷薇，似乎是从沈宅铁篱笆上摘下来的。我开了铁闸门，留下一条供一人通过的门缝给他。
他进来，取下口中携着的烟，把胸前的蔷薇别再我胸前的口袋里，与我深吻。
“想哥哥吗？”
尼古丁的微苦味缭绕在我唇齿间，我盯着他闪烁着微光的眼，笑说想。
我带着他避开监控，让他从后花园里的备用通道上了我的房间，这条道可以直达我卧房里的浴室后门，平常帮佣为我备浴水，不好走正门出去与我碰面，所以都是从这条通道离开的。
但这门关上便会自动锁上，从外面是打不开的，要从浴室里面才能打开，所以我得先去浴室开门放魏楮堂进来，再去储物间里放回我刚刚顺走的钥匙。
回来的时候，我看见魏楮堂正倚在阳台上，独自吞云吐雾，像个从迷雾森林深处走出来的夜魅。
我看见阳台的休闲桌上多了一提手提箱，似是他带过来的。
我不明所以，“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
我解开了手提箱，发现里面都是红灿灿的现钞，我偏头问他：“哪来的？”
“那天你点的马，利润五五开，这是你赢来的。”
魏楮堂这是敲了多少个零，才会光是得利润，从港币换成人民币，五五开分成后都能有这么多的。
商人很少会不挂名，就随随便便把钱投到赛马会这种娱乐性慈善项目里的。我反应过来，直言道：“我看你和沈轩程那天这么干脆利落地下注，八成是心里早有打算，只不过我随便点的跟你们心里想的刚好重了而已。你当我还是小孩儿，还拿这个哄我。”
魏楮堂不否认，他用下巴点点那箱钞票，“那就当新年礼物。”
“别人都是送玫瑰，你倒好，送钞票。”
“红玫瑰和红钞，都是红，沾点边。”他用手指勾勾我的下巴，笑问，“要情，还是要金？”
多么好听的借代手法，直白点说，这就是在问我，要钱，还是要他。
我合上手提箱，没看第二眼，笃定地说：“要你。”
我钻进他的怀里，闻到他身上的尼古丁味，仰头问：“烟是什么味的？”
“尝尝？”他把烟递过来，“就一口。”
我就着他的手，学着他们的样子吸了一小口，不知所措地含着它，然后又数尽喷吐了出来，“这样？”
魏楮堂盯着我看了会儿，然后又取笑我，他笑得跟花头枝丫一样一个劲地颤，颤出了满地花瓣，他说：“招招，你很有抽雪茄的天赋。”
我不服气，踮起脚要攀拿他的烟，“我再试一次。”
魏楮堂反而反手摁灭了烟，凑着我说吸烟有害健康，别吸烟，吸他。
他说完流氓话后，没让我有张口骂他的机会，因为他先发制人地堵住了我的嘴。
至床上，他问有没有我面霜一类的东西。
我转身拉开床头柜，里面有些周管家给我备的冬季防干燥的润肤露和唇膏，但我几乎没怎么用过。
他挑挑拣拣，转头问：“喜欢哪个味道？”
“……随便。”
他在一堆瓶瓶罐罐里，取了里面最普通的一瓶凡士林。
很黏，很厚重。我发誓以后都不会用这东西上脸了。
激烈拥吻，厮磨缠绵，**翻覆。他在里处释放，我感觉热流涌动，浑身潮露且黏腻，我几近昏厥。他伏在我肩头，停留在我身体里，我能隐隐知觉到他的鼓动。他喊着我的名字，说着些直白、让人为之意乱情迷的蜜语。
但把我从迷糊中拉出来的，不是魏楮堂的动人的情话——他的蜜语只会让人更加迷瞪，而是楼下徐徐的门铃声。
我的意识渐渐回笼。忽然想到这是沈轩程的房子，自从沈轩程把一屋子沈老太派来的佣人赶走后，便没多少人在赶上门打搅我了。
其他人不会轻易来，所以这会儿来的人是……
我吓得支着身子起来，赶忙捂上了魏楮堂的嘴，打断了他的话。他的掌心附上我的手背，趁机吻我的手心，问我怎么了。
“你听到什么声音了没？”
他默了一阵：“……门铃声。”
我轻推开他的肩，他退出来，我赶忙翻身下床，去拾散落在地毯上的衣物。
“是有谁要来了吗？”
“应该沈轩程。”
魏楮堂转身去更衣间，给我拿了件寻常的黑T恤和休闲灰裤子，一边气定神闲的帮我理衣服，一边问：“他怎么不打招呼就来？”
我看了魏楮堂一眼，低声嘟囔：“鬼知道他又抽什么风……”
我换完衣服，走到门前准备开门，手都已经摁在把手上了，魏楮堂却把手附在我的手背，阻止了我的动作。我疑惑地看向他，他忽而与我耳语，语气含着笑，说他的东西还在我身上，还没清理干净，现在下去真的好吗。
他边说边把手抚上了我的后腰，我被他说得心里咯噔一下，耳廓如被火燎。
犹豫之间，我听到楼下的开门声和皮鞋踏地的声响，我心一横，瞪了他一眼，拍开了他的手，开关门一系列动作，把这个没脸没皮的男人关在了门后。
我慌忙下楼，看见沈轩程已经进来了，手里提着瓶酒，笑着张开手朝我说Surprise.
“这么久不见，不给老父亲一个拥抱？”
我没理会他张口就来的胡言胡语，也没回应他的拥抱，反问：“你怎么来了？”
“怎么？不能来看看你？”
他随手把红酒放在厨房外的咖啡台上，身后陆陆续续来了些人，似乎是把什么贵重物品搬了进来。周管家指挥着他们，说把观音尊放到保险箱里，把红酒搁在酒窖里。
沈轩程那双千年老鹰般的眼忽然眯了眯，低头凑近我说：“还是说……你在房子里偷偷藏了东西，不想让人知道？”
我耳根一又烫，但仍厚着脸皮跟他掰扯，“没有，你想多了。”
“是吗。”他语气陈述，“刚才怎么这么迟才下楼。”
“洗完澡没多久，穿着浴袍，刚换了件衣服下来。”
他挑了挑眉，忽地凑近我，在我脖颈处嗅了嗅，真真像只千年老妖刺探猎物一样。
“你……”我抬脚想后退。
“有烟草味，还有一点须后水的味道，但很淡。”他说，“我记得，你好像不抽烟。香水也不是你惯用的风格。”
“……我不用香水。”
“那就说得通了。”
意识到被他套话了，我还想继续反驳。他却掐上了我的下巴，阖上了我的嘴，用话把我堵了回去，“你藏了人，还是个男人。”
他朝我逼近，“让我再猜猜看，他现在在你的房间里。”这人朝我狡黠一笑，“我现在进去，是不是还能发现他躺在你的床上？”
“……”
我撇开他的手，听见他语气随意地说：“嗯……身为一个关心孩子的好父亲，我是不是该上楼捉个奸？”
“……”
我觉得我再怎么粉饰似乎也会被这老妖怪看穿，索性扯开天窗说亮话，“你很介意我带外人回来？”
“也不算，要看那人是谁。”
他绕过我，走向沙发，把茶几上的茶杯翻转过来，给自己斟了杯茶，慵懒地靠坐在沙发上。朝我伸手，示意我坐。
我抿抿嘴，没敢坐下。
我斗胆正视着他：“有什么话直说。”
他也没再强求我，手撑着脑袋说：“我最后再猜猜看——楼上的人，是魏家那小子吧。”
“……”
要说他是单单凭我身上的味道和我的神色，而准确地判断出楼上有人，并且人还是魏楮堂的话，我其实是不大相信的。
我更愿意相信的是，他很早之前就看出来了。
“别紧张，我没派人监视你，也没装监控。”他一口否认了我的担忧，“你看事比较准，而我看人比较准而已。”
我敷衍地笑了一声，“那也不知道是该算你的遗传，还是该算我中途变异了。”
话题轻松了些，他果然笑了笑，说：“你当年这么决绝地去了首都，我还真以为你跟他分了呢。”
他好像有点误会了，毕竟当年我还没跟魏楮堂在一起，但我没反驳，反而说：“你不反对？”
“我反对有用吗？我当年这么劝你，你不也没听吗？”他说，“你跟你妈一样，倔的要死。”
他说完就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不存在的褶皱，“我来没什么事，就是想叫你明天去赴场宴，赵董事的女儿过生日，当着他爸的面请我来给你送邀请函，你明天顺手带几瓶酒过去意思意思一下。”
我语气带讥，“什么邀请函犯得着您亲自来送。”
他给了我一个眼神，我懂他的意思了——物尽其用，他现在需要我给他带利了。
他插着兜晃在我面前，“不过现在好像也不需要了。”
“那我还要去吗？”
“要啊，肯定要啊。”
这个老妖精压低了声音，跟我耳语，“看你男人为了你吃醋，不觉得很好玩吗？”
“……”
他用手背拍了拍我的脸，笑说学着点。我别开了脸，“别动手动脚。”
我直言问：“……想要我做什么？”
“不当面得罪，不明言拒绝。起码给人女孩子一点面子，你跟了秦贤几个月，应该知道要怎么做。”
沈轩程看着常年不理事，但其实什么都知道。我不卑不亢，“为什么我要帮你？”
“广交人脉，本就对你没坏处。”
我本就不大喜欢这种交际会，“我要是拒绝呢？”
他眸色一暗，看起来不再想与我拌嘴，他掐上我的脖子，把我生拉硬拽拖进书房，似乎怕被人听见似的。
我感觉呼吸一窒，觉得他可真的把喜怒无常四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我掰着他的手想反抗，听见他在我耳边说：“那你就要小心了，不要让我的人拍到你和那野男人有什么不检点的行为，他的事业要靠品牌和名声，而我不用。”
我一惊，没想到他能这么快就抓住我的软肋，“他不是……你常年赞助的合作方？”
“魏家没完全站起来前，他就是一条狗。”他哄孩子般说，“让不让他看门，以后你说了算，好不好？”
他淡淡一笑，“我都依你，乖儿子。”
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翻译过来不就是凡事看我表现，让我乖巧懂事识时务点。
前有许琦素，后有魏楮堂，人不可能完全没有软肋，而我的软肋都被眼前这人抓全了。
是敌是友，是宿仇是世交，是竞争方还是合作方，似乎都是他一句话的事。
“这是你的要挟？”
“当然不是啊，只是让你看清楚谁是爹而已。”
沈轩程松了手，慈父一般帮我整理衣领，继而说自己该走了，又补充了句，“今晚记得别玩得太晚哦。”
我看着他的渐远的背影，开口问他，“你……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他走到了房门，打开了那扇厚重的大门，撇过头来，语气随意，“从那匹枣红色的马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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