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年间,未分三界,天地同一,灵息紊乱。
而无论怎样,只要有人群在就有善恶之辨、强弱之分。追逐之巅,有那么一对强者,一个叫斯古,一个叫夕禾。
他们私下称呼彼此真名。
薄海飘浮。
雾影弥溪。
他们有着竞争关系。
强者为尊是不约而同的法则,天地只能有一位共主。于是二人约战藏海。(zàng)
藏海是大陆中心。
令天下人意想不到的是,此战成为“开天辟地”的一战,亦是世界史上最大的一次转折点。
他们自己也没有想到,在灵息最稳定的藏海运力,恰恰牵动了外界灵气,正好他们又是最厉害的强者,综合下来竟能有那么大的破坏力。而专注于决斗的二人一时没有发觉外界的翻天覆地。
止渊还是头一回亲眼见识远古混沌,她发现自己对于这个时期的事物有点难“把持”。
夕禾:“哎,你看我当时厉害不厉害?有没有你强?”
眼下两位神祖的决斗是重头戏,如果止渊算“活着”,那么今人则只她一个目睹过神祖创世吧。神祖本人不算,她算古人。
止渊:“这如何比较?”
两个时期世态、环境也截然不同,没有可比性。总不能挑出一个古人和一个今人来决斗,若非要挑,那么决斗的场所又该设在哪里呢?
“……的确。”夕禾感慨,“然这世道已今非昔比,我却还止步于昔。”
止渊稍探测了下,四周的灵息比她想象中紊乱得多。“慢慢适应吧。你当下运力会受排斥么?”
长生不死有违天道,虽夕禾千年是被封印着的,止渊还是好奇天道会如何对待一个活过两个时期的人。
“有的。”夕禾说,“过去我绕世界一周只需四五日,如今绕半周却要用将近半月。这种排斥客观存在,是难以消除的,不知如今的我是不是连强神都打不过……唉,今时不同往日啊。”
“强神绕世一周多用半年,如果不考虑中途力竭的情况。”
“那我还挺厉害。”夕禾高兴了一下,本着好奇心理,她问,“你呢,你要用多久?”
“呃,挺久的。”止渊想敷衍过去。
我是想安慰你的。
“快告诉我。”夕禾却道。
想到止渊带她飞来极海的情形,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止渊舔舔嘴唇,道:“一柱香。”
夕禾失笑,定了片刻,“……当我没问。”
止渊没告诉她,如果张开双翼的话可以更快。
算了,不能再打击你了。
藏海实则是一个大湖泊,太大,对岸不可相望,便称为海。决斗者悬飞于广阔的藏海近中央上空,你一刀我一剑打得爽快,殊不知一剑便是开天,一刀便是辟地。
斯古率先发觉不对,歇停之际感受到四周灵息异常,暗流涌动。顺着那暗流查探,藏海的中央有着看不见的汹涌波涛,且处于急剧爆发的趋势。而夕,则离那边非常近。
意识到不妙,他挥起一股洪荒之力朝夕喷薄而去,谁知夕利落地一个甩袖将呼去的神力挡开,骂道:
“好啊,薄海,你是这种人,玩偷袭!”
夕自是还未察觉危险,只感到海风异常增大了。
夕禾对止渊说:“不许笑。”
斯古哭笑不得,喊道:“不是,你过来,离那远点!”
来不及解释,又一波神力涌去欲将人拖过来,谁知已当真来不及,翻涌的风竟将他掷出的神力给吞没和抵消掉了。
“雾影——”
夕被乱风困住,斯古自身亦被围困,在诡异的磁场中不由自主地缓缓漂移,使不出力气。
“怎么回事?”夕警惕地眉一拧。
周围灵息愈加混乱与强烈,脚下方藏海卷起滚动的骇人漩涡,宛若大张巨口的海妖。
局面很不利,眼看夕将要被那强大的来自大自然的恐怖力量吸走,生死一线,斯古把着最后一搏的念头,召出神龙,并祭出自身大半功力,挥袖甩出。
“救她!”
神龙鸣声如雷,鳞甲放光,触须飞扬,身形健硕,威武不凡,其势难挡,向着藏海中心呼啸而去。
止渊目光循着神龙,“阿藏?”(cáng)
夕禾:“嗯?你认识?”
十二凶兽之一的辰藏,她不认识就怪了。
止渊:“他如今也是虚空的一员,只不过你去虚空时人恰好不在。你们竟是旧识,该不该说巧呢……”
夕禾吃惊不小,“青龙,还活着?”
神龙以义无反顾之势冲破乱风,冲去救夕,到时,以尾将之稳稳圈住然后往主人的方向奋力甩出去,斯古正正接住了夕,抛来的力量竟助二人一齐解困,脱离磁场控制,向着远远的藏海之外逃离。
而一救两命的神龙,则被吞噬在乱气当中。
就在二人摆脱险境的下一秒,藏海顷刻间爆发!!
海水升空翻涌击出白浪,紧接着快速蒸腾气化,外界灵息不断向藏海塌缩,藏海沦为吸噬万物的饿兽,气水不足则以沙石补充。漫天黑压压一片,携手继续向外逃亡的二人产生了恐怖的窒息感。
二人因为遭到藏海反噬,夕受伤严重,后面几乎是让斯古搂着驮着逃出生天的。
到了陆地上,确定彻底脱离危险时终于能停歇下来。
不久前还在打架的二人此间抱在一起,不知是怕显得自己矫情还是顾及男女有别,夕推开了斯古的怀抱。斯古亦有伤在身,况功力虚乏,无能为力施以再多关怀,便由着她。
夕喘息着举目望藏海,原本平静的海已不是海,只剩一片阻隔在天地之间、似乎仍然在向外膨胀的黑暗世界。方才若再晚些,他们恐怕已被撕成碎片。
“你……你的龙救了我们。”她感到难过,“它死了……”
斯古思念了一下他的坐骑,“这厮平日总跟我对着干,没想到最后居然……”
“你好像说过它快化形了?”
“对啊。”
“它叫什么,之前没记太清。”
止渊唏嘘:“人家为救你奋不顾身,你却没记住他名字。”
夕禾疑惑,“你这话什么意思?”
止渊答非所问,“夕禾,你既醒了,无论斯古能不能回来,你且将阿藏领回去罢。总见他一个人发呆不说话(简称相思),怪可怜的。你也多个陪伴,不至于又想不开回棺材里去。”
“呃……啊?”夕禾露出半知不解的表情。
“唉。”止渊遗憾地叹了口气。
夕禾更关心的是青龙被吸进乱气后情况如何,随后问:“它是怎么……活下来的?”
她看着藏海剧变成将永久遗留于后世的一片噬魂黑暗的雏形。
止渊回忆着,“跟你相似哦,被冰封住了。我想应该是当时急剧运转的灵息快速抽走周遭热量所致,乱气中央形成酷寒的中空,藏海一部分海水长久冻成寒冰,他便是被吸入时冻在了寒冰内。后来我进入虚空,才发现了他……”
夕禾:“我们,又欠你个人情啊。”
创世神开天辟地,也开出了后来的噬魂域。藏海便是噬魂域的前身。
“我们是不是闯祸了?”夕问。
“可能吧,虽然以前也闯了不少。雾影,这次打架算谁赢?”斯古道。
二人同藏海背向而行,有死里逃生后的疲惫与轻松,亦有无意之举酿就“大祸”的愧疚与感慨。
“算你赢,我认输,算是报答你和你的龙救我命之恩。”
“别呀,那多不公平?”这语气不知是否能称作戏谑。
“公平的。”女子语中多了丝认真,“明明每次都是你占上风,最后却都不了了之。薄海,你是不是故意让着我?”
“谁让着你?”
“那就是诚心愚弄我!”
“哼,女人……”
“滚,男人。”
他们攀到一座小山峰上,举目望去,原本平整开阔的戈壁滩此刻变得支离破碎,裂隙粗犷深黑,似没入大地深处,又辽远无际,似延伸到了非常遥远的地方。
“哎,想什么?”斯古问。
“不知外面怎么样了……”夕说。
“能怎样,别操心了,万事皆有定数,我们又不知道打个架会变天。说不定,当世注定有此一劫?你我不会名留千古吧?”
“别是遗臭万年。”
“怎么会。”
他们这类级别的强者争峰是要昭告天下的,世人皆知二位至强约在藏海决斗,只因他们不按常理出牌,错期避过众目私战,不然藏海外必定布满五湖四海前来观战的英雄豪杰。照刚才那变天的威力,幸好是没有引发现场大伤亡——那便不是决战择天地共主,得赶上灭世了。
斯古思考后说:“半年后再战如何,真真正正地打一场。”届时两者的伤应该皆已养好,“你不会甘心输给我。”
“……行。”她转而又道,“薄海,我们暂别吧,我想一个人到别的地方走走。”
斯古听后明显怔愣了一下,“……为什么?”
夕面带疲意地说:“成天打打杀杀,有点累了。”
斯古良久未言,未置可否。
夕先走的。偕行多年的他们分开了,去的是不同的方向。
殊不知,将会多么不同。
-
藏海生事,怎会没有大伤亡,其可谓世界之大变故,有地方变成裂谷,有地方被海啸吞没,有地方沦为废墟;有人被吞入深渊,有人家园毁于一旦,有人流血,有人哭嚎……
夕到过很多地方,看到的是自己的罪孽。
有人认出她,喊打喊杀,她没还手。罪恶感逐渐将她压得喘不过气,她开始怀疑强大存在的意义。
悲凉无望中想到阔别已久的族人,她沮丧地回到了故乡。
世界再残酷,也总有一处名为包容的落足之所。
夕是梦族人,梦族生活在一座岛上,地域或许算不得广袤,但乐在其中。她本该是下一任岛主,但她向往外面的天空,于是很早就背井离乡闯荡天下。
如今回来了,好在因为距离事发地远,岛并未受到波及,她归来时族人关心的不是她在外面闯成了什么样子,而是关心她会停留多久。
她说:“我不想出去了。”
那就留下来吧,别走了。
斯古的境遇同夕截然相反,他四周的声音皆在惊叹他一战的威力——那必将空前绝后,永留青史。斯古身边出现众多追随者,而因夕销声匿迹,众人皆认为那封王之战是斯古获胜。
他成为天下默认的至尊共主。但斯古却从未亲口承认自己是共主。
约定的半年后再战,夕没有出现,他心绪沉重地等了很多年。
你在哪呢?
再躲着你可就没机会赢我了……
两人天各一方,一个绝顶,一个沉沦。
借着自然之天地灵息的强大力量的变幻与推动,藏海事变的余波仅十年即平,到二三十年世已划分为三界,沧海桑田。
藏海当年一战的刀劈剑舞,成就了大自然的馈赠。天地灵息恰到好处地分散均衡,混沌消弥,世人不再受乱息抑制,各得其所。世态一派欣欣向荣。
古禾创世之举,为世人称颂。
后来的千百年间神、魔、人三界,各自安稳,彼此逐渐疏离,互不相融。后世或忘了曾经世界、或忘了界外有界,但未忘记两位开天地之先祖。远古成了亦真亦假、但永垂不朽的神话……
共主是斯古,而另一位创世神身在何处?
世人传她隐世了。
无人知晓创世神夕禾偏安于一座小岛。
关于止渊的飞行速度,前文已交代女主为与天地相生相融的不死躯,她即天地,也就是说只要她想,她可以“遍布整个世界”。所以哪怕将其飞行速度设定成光速,那也是无可厚非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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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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