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令夏微顿,还没开口说话,辛离又惶恐说道:“对……对不起姐姐!我不是故意来打扰姐姐的!我……我现在就回去!”
话音一落,辛离转身就跑,还没跨出几步,就听到白令夏的声音传来,“等等。”
辛离停在原地,回头看她。
白令夏将门打开,朝她挥了挥手,弯唇笑道:“过来。”
半分钟后,辛离躺在柔软的大床上,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馨香,与白令夏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
她将被子拉得更高,将呼吸放长放缓,像是贪婪地轻嗅这令人着迷的味道。
忽然,感觉半边床轻轻一陷,辛离僵直了身体,一动不敢动。
白令夏上了床后,正想关了床头灯,就看到睡在旁边的小孩背对着自己,躺得笔直,
她不由得笑了笑,隔着被子拍了拍,“睡着了?”
辛离听到了,小声回答:“没……没有。”
白令夏知道,辛离是有些惶恐的,于她而言,自己花了一百万将她买回家的莫名其妙的陌生人。
可同时,她也是矛盾的,她看得出来,大半夜过来找自己睡觉,是还抱着想与自己亲近的心态来的,可偏偏,这会儿躺下了又如此不自在。
“辛离。”
白令夏她喊了一声,“转过来。”
背对着她的辛离睫毛抖了抖,像是纠结了半晌,才慢吞吞地转过身来,半张脸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乌黑的眼,怯生生地看着白令夏。
她现在正是十**岁的年纪,稚气未脱,也不懂得隐藏自己的情绪,那双微润的眼里,有几分无地自容的慌张,和小心翼翼的期待。
真好,一切都来得及。
白令夏想,她不会让如此坚韧纯洁的辛离,变成梦中那个被关在牢笼里的折翼金丝雀。
她伸手点了点辛离的额头,“我们来谈谈吧。”
辛离睁圆了眼,把下巴从被子里探出来,“姐姐要……谈什么?”
白令夏道:“就谈,我们辛离以后想做什么。”
“我们……辛离……”
辛离呆呆地重复她的话,一大脑好像快不能处理讯息了,从来没有人这样温柔又宠溺地跟她说话,就算有,也都只是怜悯中掺合着一丝虚伪。
只有眼前的人,说的每句话,听在辛离耳中,都像蜂蜜一样甜。
辛离看着白令夏暗藏笑意的眼,想着,哪怕她是骗她的,她是戏耍她,愚弄她的,她也认了。
白令夏宠溺一笑,“是啊,辛离说说,以后想做什么?”
辛离垂下眼帘,思考了半晌后说道:“我想学跳舞。”
白令夏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跳舞?那很好啊,我们辛离跳起舞来肯定跟仙女一样,我就不会了,四肢本就不协调,舞蹈更一窍不通。”
她说的是实话,从小到大,她白令夏只要是感兴趣的东西,那都得学个精通才罢休,可唯独舞蹈,就跟是僵硬的机器人似的,一动起来左右都分不清了。
所以,有时候,她挺讨厌跳舞的。
可是,辛离喜欢跳舞,她却觉得很开心。
“我们辛离以后就做一个出色的舞蹈家!”
白令夏说道。
辛离眼里渐渐有了温度,脸上也有了热意,她喜欢听白令夏夸她。
“我……我没想那么多,我就是喜欢跳舞。”
两人一直断断续续地聊着,关系亲密了许多,越是聊着,白令夏也越了解辛离。
虽然出生于破碎的家庭,又摊上一个烂赌嗜酒会家暴的父亲,可她从不自怨自艾,而是一直顽强地向上生长,上的是京市最好的高中,成绩更是均衡发展,垄断各科目最高分,现在更是被国内顶尖大学录取,未来不可限量。
她身上,总是表现出一股韧劲,不屈服于命运安排的韧劲,哪怕前方一片黑暗,布满荆棘迷雾,她也能勇往直前,直上云霄,做事要么不做,若是做了必须做到最好。
这一点,和自己倒是很像。
白令夏忽然想到,当初自己同辛离这般年纪时,在与各位叔叔抢夺白氏集团,与他们明争暗斗,她的父母死在了那场斗争里,夺回家业,成为了他们的夙愿,也成了白令夏的目标。
到现在,她不过才26岁,整个滨海豪门世家,商业大亨,见到她都得恭恭敬敬地喊一声白大小姐。
白令夏有些理解了,为什么自己死后,身边的人会选择辛离作为自己的替身。
因为如今的辛离,像极了当初的自己,却又不像现在的自己,他们接受不了自己的离去,无法容忍自己会变成一个陌生的模样。
所以才会执着于改变辛离,让她变成自己,替代自己,可偏偏,她们终究不是同一个人。
一开始,她对辛离的了解全部源于那场光怪陆离的梦境,彼时的辛离已是行尸走肉的模样。
像是被人刻意培养,想在她的身躯里,强行塞入白令夏的灵魂,于是,她活得不像自己,也不像她。
所以,辛离做错了什么?
被剥夺了成为自我的权利,被逼迫套着别人的灵魂活着,她从深渊里爬出来,本该在光下肆意奔跑,却被人拉回黑暗,从天台坠落的那一刻,她才重新做回自己。
在醒来后,她倾动所有能力,终于确认了,真的有一个叫辛离的人存在。
她将辛离带了回来,像她许诺,让她只做自己,她希望自己在人生的最后一段光阴里,能挽救一个本该绽放的花朵。
吃的药带来的副作用,白令夏睡得迷迷糊糊,恍惚中,她又看到那个辛离了。
她在干什么?
白令夏像是一个旁观者,看到辛离弹着钢琴,弹到手指抽筋,僵硬,弹的还是她最爱的那首秋日私语。
她弹得很好了,可逼她学钢琴的人还是不满。
“重新来!夏夏的琴声是自由的!是有生命的!你一点儿都不像!重新来!”
画面一转,秋日里寂静的庄园里,她看到辛离穿上白裙子,像一只翩翩起舞的枯叶蝶,连风也格外偏爱她,吹落的树叶都小心地绕开她。
可下一瞬,她却被人狠狠摔落在地。
“我不是告诉过你!夏夏喜欢红裙!你为什么就是记不住!为什么还要穿白裙!为什么!”
她一直在被人逼迫在学习自己的习惯,自己的爱好,自己的言语举动,被强硬地改变,活成另外一个人的模样。
直到心力交瘁。
落山的夕阳仍带有一丝余温,辛离走上天台,微风缠绕指尖,自由在向她招手。
不要……
白令夏发出无声地呐喊,她拼尽全力地想去拉住辛离的手,可身体好像被人控制一般,沉重笨拙,走一步都十分艰难,更可怕的是,她永远也无法向辛离靠近。
她眼睁睁地看着辛离,游走在生死边缘,风吹起裙摆的刹那,她向后坠落。
辛离……
别跳……
辛离——
“辛离!”
白令夏从梦中惊喜,胸口剧烈起伏,额间也冒出一层薄汗,她微喘着起,脊背蔓延而上阵阵后怕。
“姐姐……”
旁边传来含糊不清的声音,白令夏猛然回头,看到辛离惺忪着睡眼,迷迷瞪瞪地做起身来。
“姐姐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满是担忧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十分有安抚力,白令夏内心的恐惧逐渐被平息,终于镇定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摸了摸辛离的头,说道:“是,做了一个不好的梦。”
辛离歪着头,被吵醒的脑袋似乎还有些不清晰,像是下意识般,缩进白令夏怀里,弱弱的声音里带着丝丝哄意,“姐姐别怕了,不会有事的。”
白令夏愣了一瞬,也回抱住她,抱得很轻,“不怕。”
昏暗的房间再度陷入沉寂,白令夏却再无睡意,看着缩在自己怀里的辛离,她才有了一点儿真实感。
虽然已经把辛离接在身边,可白令夏总还是有些心神不宁,她既然将她带了回来,那就绝对不会让那个梦成为现实。
早上七点,白令夏的生物钟准时敲醒,而辛离还睡得正香,她也没有把她喊醒。
白令夏去公司上班时,特意交代了阿姨给辛里去给辛离买几身衣服,辛离想去哪,需要什么都满足她。
大厦高楼,白令夏走出电梯,听着秘书在报告今天的工作。
“路副总发回消息,德国那边还想继续压价,根据您的要求,我们向对方暗示另择合作对象,德方这才有了松动的意向,Re公司派了代表人,想约您谈一谈与京西郊地有关的项目详情,可却未与我们预约时间,对方似乎是想要我们主动去约他们,下午两点……”
“等等。”
白令夏打断她,“有没有打听到,Re公司派了什么人过来?”
秘书摇摇头,“没有,此人身份神秘,只听说是出身于华尔街,但具体是出自哪个金融集团还未可知。”
白令夏眸色微深,随后唇角轻挑,“现在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自称华尔街传奇了,Re那么大一家公司,有没有真才实学不知道,还要在我面前装腔作势,既然他们将主动权送到我们手里,那就顺了他们的意吧。”
秘书眉头轻皱,“您的意思是,先晾着他们?”
白令夏往座椅后轻轻一靠,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秘书心底微颤,立刻说道:“我明白了,现在立刻去发通知,近期避免与re公司的人碰面。”
说完,踩着恨天高步伐稳健地走出办公室。
中午,白令夏一连处理完了积攒的公务,看着一旁还摞起的文件,她略显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她的办事效率越来越慢了。
她拿起笔正准备继续处理,顿感心窝处传来一阵强烈的抽痛。
白令夏脸色略显苍白,她从抽屉里拿出药,镇定地吃下,脑海里想起医生给自己下得判决书。
“白小姐,检查上看,您的心脏长了异物,疑似恶瘤,且位置不太理想,手术风险极大,目前世上还未有成功的先例……”
“我还有多长时间。”
“根据心瘤生长的速度,不超过两年……”
两年……
白令夏闭上眼,再睁开时,已恢复清明。
两年的时间,白氏集团也走入正轨,锐不可当,她给白纪初培养的得力助手也渐渐成熟,她还有时间去跟亲人挚友,做一场再无重逢的告别。
还有辛离,两年的时间,她会活出自我,耀眼夺目,不会成为自己的替身,变成笼中雀。
白令夏长舒一口气,脑子里把辛离介绍给他们认识,未来哪怕自己死后,他们不会对辛离产生梦中的念头。
正想着,手机铃声忽然想起,白令夏拿起一看,是家里阿姨打来的,她点了接听。
“喂!大小姐!”
阿姨慌乱焦急的声音从听筒传来,“您快回来看看啊!辛离小姐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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