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心中有所准备,闻疾仍免不了惊讶,来人看似自然,行动中也稍显局促,反倒不像传闻中那般沉稳。闻疾从床上坐起身。
“帝君?”
男子点头。
闲得慌的主,他如此定义。连他那封歪七扭八的信都乐意看。
闻疾也不怵他,到底不是京都人,不受这里神佛之上阶级观念的影响,大半夜扰人清梦,他也不多做客气。闻疾侧身点燃床案前香烛,透过微弱的烛光,拍了拍身侧柔软的床铺。
“没想到帝君深夜来访,什么也没准备,请坐吧。”
闻疾松弛随意的状态让眼前的人松了口气,有些抿紧的唇方才笑开,刚想落座闻疾旁边,又顿了顿往后挪去,坐到了床的另一头。
……。我很没有魅力么?难道头发炸毛了?闻疾收回手,打量着跟前人,搬出一套说辞。
“在下是外乡人,有位故人在京都,可惜断了联系…京都太大,一直没有打探到消息,听闻帝君知晓天下事,就冒犯在客栈中试了些法子。”
他说完,抬睫去瞧跟前人,得益于妖身良好的夜视能力,闻疾看清了面前人的容貌。此人的样貌十分契合闻疾对白烛的设想。
会认识他么?闻疾不想做过于急切反而露怯的人,颇为松弛地将两臂撑在身后支着身,一双微微上挑的狐眼静静看着跟前的人。却正正四目相对,撞进那一池鎏金的眸中,男人从闻疾微炸的发顶看至闻疾那双微挑的眼,又缓缓落至鼻头唇间,神的眼睛似乎就是一片湖,轻轻的涟漪随着视线的下挪在眼底流转。
这视线不带审视与敌意,时间并不长,却让闻疾觉得有些发毛,不知道是因为做为帝君金眸神性的威压,还是眸底流转的一池涟漪诱人深入。
“并未,我一直在等你。”金眸的主人回答他,似乎方才漫长的对视并未发生,闻疾感觉到男人原本的紧张局促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些略带惬意的放松。
“你与那位故人,是什么关系?”他问
“我是他素昧谋面的至交...?或许可以这么说。”同等与男人的状态,闻疾十分放松,似乎早已笃定了男人的身份,他松手后靠,把自己陷进床头堆好的绵软枕褥中。
“至交?”面前人的面庞透过隐隐绰绰的烛光不是十分真切,他缓缓复述着二字,微垂的睫羽
“姓甚名谁?”遮住了那双眸子,闻疾瞧不真切,只觉得眼前的人似乎陷入了某种思绪。
闻疾从前的人生并不顺遂,压抑的生活需要时刻保持苦中作乐的思维。更何况他不愿意看见自己憧憬的人不高兴。
“那天我以为你长得青面獠牙见不得人,不愿意以真面目见我呢,现在嘛...”闻疾直身,手支着前边的褥子膝行挪到男人跟前,毫不避讳的用一只手撩开跟前人垂落的青丝绕至耳后,微微扬起的唇尾在唇下压出轻浅的梨涡,他注视着那双因为突然的动作有些愣怔的金眸,自若的点点头
“你比我脑海中设想千万次的脸还要美,白烛。”
闻疾清晰地看清那双眸的震颤,搅乱的池水,波纹动荡着,缓缓跃出水面似的,微红的眼眶蓄着几滴眼泪。
“你记得我,闻疾。”
他说。白烛身量高,躬身贴着他的闻疾显得愈发小了些,此刻却抓着衣袖,有些粗鲁地揉去白烛颊侧地泪珠。
“我当然记得你拉,十年三千六百五十天,多的不会算了。”
许是闻疾故作敷衍的语气过于破坏气氛,白烛低声笑了会,喃喃几遍失态失态,看着闻疾一副胸有成足尽在掌握的模样,也不愿打破这样的氛围,微微低了头,将颊侧更为紧密地送到闻疾的掌心。
“有什么想问我的?”
“如果你有心寻我,又知晓天下之事,怎么不在我来时就寻我?”
出乎闻疾的预料,白烛并未即刻对答,似乎有什么窘迫的想法在脑海中,白烛抿了抿唇,好半会嗫喏出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这是...一种对你**的尊重。”怎么能过度窥探心悦之人的内心,闻疾不会生气么?
未尽之言,被这位情窦初开....情窦掩埋多年毫无经验的帝君,因为一些个人莫名羞于启口的伴侣守则情节给憋了回去。
闻疾只当是这位帝君有自己的一套行为守则,自顾自点头。全然没瞧见某人绞手帕似的扭捏模样...即使他手上还拖着帝君大人金贵绝艳的脸庞。
“说雅楼那天,为什么又不示人呢?”
白烛对闻疾毫无追问意思的态度微有失落,他偏首间鼻尖与闻疾的掌侧贴的极近,轻轻嗅着闻疾身上那一点暖香。
“那日楼内有修仙家伪装其中,若是发现我免不了要一番纠缠。”
“原来如此...”像张嘴说的那些狂热粉丝?闻疾收回托举的手,改为抵着下巴思索这些私生饭怎么管这么宽?
失去依托的白烛整个脑袋往下掉了一瞬,抿唇自若的又坐直了身,掸了掸膝上衣衫。
“坊间那些消失的祈愿信,多数也是我的属下们收揽。”
难怪呢,京都名声响亮,人口众多,哪有空一封封检阅民意?一旁的白烛见闻疾未有言语,便自行补充了些
“书倒是我拿走了几本...我看那些及笄的小姐们把那几本吹捧的神乎其神,想来也是开了神智,有其真材实料的书。”
唯物主义生活进行了将近20年的闻疾立马起了兴致。
“什么书?”
“冷酷公子攻心秘技。”白烛拳抵下巴,颇有些郑重地道出书名。
......来之前没人告诉他这儿秘籍起名水准这么剑走偏锋啊。闻疾蹙着眉看白烛毫无所觉的模样,不想打击他的审美,不做多问,一一问出自己的疑惑。
“那日跟在你身边的人,是你的属下之一?”
白烛闻言点头。
“他是单九,武部的领事之一。京都修仙家与民意冲突,妖修伤人等事,通常由他们出面解决。”
“那二百年前,一拳打飞锈错门主的不是你喽?”
白烛轻咳两声。
“这个是我。”
“几口农户关于修仙家争地的祈愿呢?”
......
白烛对闻疾层出不穷的都一一解答,不懂的词汇也同闻疾讲明,他声线平缓,分明是青年的脸,但许是漫长寿命的浸染,并未多沉的嗓音颇具岁月的韵律,令人忍不住心安,又在浓晕的夜色里催人入睡。
亲耳了解到自己多年之执念的真切生活,本对这些时日异世生后适应良好的闻疾,难得生出了些恍惚,他其实一直未开口问询梦境的缘由,也不追问白烛认识他的起因,过于轻易地相认足以让他满足,不便捉摸、废人脑力的事件真相让他不想追究。
而今的现实于他就如镜花水月,执意拨弄涟漪搅碎清梦的事为什么要做呢?他费劲撑着神智,阖眸的时间越来越长,不知何时闻疾就被白烛揉着发顶窝回了被窝,温热掌心的主人似乎早知一些未尽之言,默契地不去触碰旁的问题,又或是持有相同的顾虑,白烛的指尖抚过闻疾的睫,听见人晕乎乎的嘟哝着
京都上空不得飞行是为什么啊…
白烛替他掖好被角,忍俊不禁,轻轻拍着被褥叫他快些睡好,睡好觉的闻疾就明天还可以见到他。
某个快困晕的人直到这句话才终于放过自己苦苦支撑的眼皮沉沉睡去。迷迷蒙蒙间,眼睫似乎有发丝垂落,随即额间有什么柔软又郑重的触感落下,脑中混沌的沉重才彻底散去,绵绵软软地沉入梦乡。
第二日不过清晨,闻疾就抻着懒腰醒了,浑身有劲。榻边的白烛不知何时走的,案边闻疾昨日用来写下心愿的纸上,在他那行字下,新添了排苍劲有力的话。
城东小食楼,等小闻吃最喜欢的涮锅。
…字真好看,闻疾念叨。他把纸页对着,将自己惨不忍睹的字迹掖到纸后,心情舒畅地下了楼,同店内忙活的小二问了路,轻轻快快的上了路。
闻疾住的客栈就在城东,与小食楼并不远,步途不过一刻钟,他就瞧见了店门口的白烛。
白烛今日穿了身与闻疾色调一致的素青长袍,袖口收窄,露出分明的腕骨,昨日宽袍遮掩,闻疾这才看看清他腕间系着根红绳,倒不像多金贵的丝线,红绳上似乎坠着颗木刻的小狐头,距离稍远,别的闻疾再瞧不清。
白烛似乎早早等在了此处,他见着闻疾就总是笑着的唇冲淡了略显冷淡的面孔。
“小闻。”白烛念他名字总是缓缓地,好似慢慢品味了番,他自然拢住闻疾腕间,领着他去了二楼雅间。
厢内刚布置好新鲜吃食,许是白烛用了些术法,能瞧见外边街景,却不再有熙攘吵闹的人声。
白烛为闻疾添了杯冰糖水,此刻面对面坐下,闻疾才瞧清红绳上系着的小狐,看来并不是什么专精手工的作者啊,耳朵都歪歪扭扭的。
白烛早些时候就注意到了闻疾的目光,他往盏里添了些冰递给闻疾,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
“这是我自己刻的小狐,小闻觉得如何?”
闻疾微微讶异的挑眉,没想过白烛会有如此接地气或者小女孩儿似的手艺...还是手艺比较粗笨的那种。
“你喜欢小狐狸?”
白烛两指捻了捻不够圆润的小狐头,不可置否的点点头
“小闻不也是一只小狐狸吗?”是因为喜欢你我才..白烛看着闻疾,期待闻疾为他的小心思表态。
“...我的荣幸。”自推居然正好喜欢自己这个品种,是不是以后露着狐耳狐尾,能让白烛更喜欢和他交流呢?
有些人的小心思偷偷落了一地,仍旧不死心的用那双眼睛盯着闻疾。
....什么意思?控诉我吗?回答太敷衍了?闻疾瞧着那双似乎好像疑似夹杂些委屈的眼睛,脑中不断思考着解决把办法
“所以…”
“我们什么时候成亲?”
“我能做你的朋友吗?”
白烛:我要和老婆五指相扣了,好紧张(抓)(命中失败,抓住小狐手腕)(强壮镇定)(上楼)(没被发现吧)
小闻:终于和我推相认了!我要摆脱单方面憧憬的现状了!我们现在是……妥莫打七(朋友)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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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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