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闻疾错愕地重复了白烛的话
“你们这里的朋友是成亲的意思么？”
.......
武部理事单九大人密信：帝君大人近日心情不佳，大家伙不要招惹。
祈愿部匆忙收回各级密报，理事小鸟传回一封密信：小姐们中的热销书呢？
单九悄悄瞥了一眼正在看书的某位低气压，犹豫再三
白烛翻完最后一页，抬掌施法将单九手中密信收了过来，颇为深思熟虑地写下
“留下。”
帝君大人心情不好，各理事部互传了这则消息。单九理事说，帝君大人已在案前沉默雕刻了八十八颗小狐头了。理事小鸟说，帝君苦读的凡间书籍秘籍，似乎并未精进帝君大人新修的术法。
这世界上，还有帝君大人学不会的书法么？单九问。
文部理事小树斩钉截铁在密信中回复：必无可能，世间万法自帝君指尖诞生，乃万事万物的本源，怎么会有帝君大人学不会的术法。
武痴单九继续写道：我在凡间打了几场武赛，凡人举一反三本事多的是，兴许研究了新的秘术！
小鸟：书已到帝君殿口了...什么秘术如此生涩难坳，帝君都学不会？
单九接了书，惯性低头瞥了眼书，正想着如何回复同时，怀里的书就已被白烛以术法拿了去，又蹙眉严肃看了起来。
堂堂武部理事想起方才惊鸿一瞥的书名，斟酌再三，在密信中答
呃...魅惑之术？
说文客栈的掌柜嗒嗒嗒的拨着算盘，一旁的两本账簿，一本页面曲卷着，显然翻阅次数很多，另一本上边规规矩矩写着小舟金簿几个字，翻开了除了第一面写了几行收入，再没多的字迹。
张嘴心虚地合上纸页，听着他哥拨算盘的声愈发忐忑，受不住这安静的氛围，壮着胆赔笑脸：“嘿嘿，哥，看来我也没有说书的天分啊。”
纤长的指节拨下最后一颗算珠，抬首露出一张与骨节分明的指毫不和谐的，甚至有些狡诈气的中年男人的脸，男人鼻梁上架着副黑框眼镜，紧蹙的眉将眉头松弛的褶压的更多，眼底却不见一点浑浊，审视似的，将张嘴上上下下打量好一番。
“小舟，冰碗好吃吗？”
男人声音不复平日揽客时那副谄媚捏细的调调，他看着张嘴，清冽的声带着些凉意，叫张嘴，或者说郁舟不由自主颤栗一下，缩了缩肩。他嗫喏了下唇，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郁江收回视线，若有似无的冷冷哼了声，将那本崭新似的册子往那头推了推，在上头搁了些碎银，头也不抬继续拨算珠去了。
“夜里肚子疼别冲我叫唤。”
郁舟苦下一张脸，不敢多说，揣着小金簿一步三回头闷闷上楼...碎银倒是没忘拿走。
郁舟这才放下早已算完的账簿，两指捏了捏鼻骨，出了柜台招呼了下揽客的小二，声音又回到沙似的尖哑，让小二注意着些，自己去药铺抓点药。
郁舟上了楼也不往自个房间去，巴巴敲了敲闻疾的房门。
三十好几事业失败啃中年老哥老本的落魄男——至少闻疾看到的是这一幕，他把苦着脸的郁舟领进门，熟练地推过去一碗冰圆，意有所指地瞥了眼门边
“跟你哥吵架啦？”
几天相处下来，闻疾知道说文客栈的掌柜的就是张嘴的哥哥，隔壁那家风名正盛的说雅楼，其实也是掌柜的名下的，有心让弟弟去里边说书，大概为了打磨弟弟，安排进去以后也不开后门，让张嘴自己在里面闯荡......闯荡了不到半月被伙计赶了出来。
郁舟点点头，视线落到面前还飘着凉丝丝甜气儿的冰碗上，到底还是没下口。
两撇八字胡坠在他鼻下，眼角的细纹明确彰显了此人的年纪，闻疾忍了忍，还是没憋住被这中年男人小孩儿似的猫着腰愁眉苦脸的样子逗笑。
“因为什么？”闻疾不介意听听他的烦恼，曾经生活的世界里，少不了财产纷争，孩子啃老的事，当然，三十好几的弟弟啃四十几的哥...应该也有吧？
郁舟下巴压在桌面，鼻尖嗅着冰碗那头凉凉的气，唇尾一拉吹着气，把那两撇胡子吹地上翘，愁云满脸地说
“因为我吃冰碗了。”
“哦...因为冰碗....”
“因为什么？？”
郁舟偏过头，强迫自己不去看那碗甜丝丝的吃食。以为闻疾没听懂
“我哥不让我吃冰碗。”
...看来这个世界的各种常识还需要学习很久，闻疾冷静地想。他看着眼前人真心实意愁苦的样子，虽然和张嘴的初见并不愉快，但几天的相处下来也知道此人并不坏，反倒有的是与年纪不符的小孩似的态度。他想到前几天张嘴说过冰碗的事
“你身体不好么？”
郁舟恹恹地看着窗外，瞧天瞧地的，闷闷摇头
“小时候生过的大病早治了，有什么不好的。”
闻索性捧过冰碗自个儿吃了起来。
“你哥看起来很疼你。”
郁舟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
“我这人笨手笨脚的，干什么都三分钟热度，我哥也不说我，跟着我四处走，早些年听了些小闻村的传闻，想来见识见识是不是真这么神奇。”
郁舟似乎看见了什么，坐起身来继续说
“小闻村确实比外边灵气重，来了以后身上旧疾都未曾发作过，我哥就落脚开了家客栈安定下来。”
郁舟说的简短，闻疾想或许是掌柜的带着张嘴四处求医来了小闻村。要这么说，将张嘴看的严也无可厚非，对弟弟不离不弃这么多年，掌柜的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哥哥。闻疾顺着他视线往下看
“...那是你哥吗？这是要去哪里？”
小闻村虽然人口固定，但声名在外，前来旅游小住的人不在少数，午间正是热闹的时候，住店吃食忙的很，掌柜的反倒出门去了。
郁舟瞧着郁江去的方向，不知怎得心情又好了起来，一改方才焉了吧唧的模样，捡着桌上那壶热茶倒了杯，咕咚咕咚就喝了下去。
“买药。”
“买药？”
郁舟颔首，平日最讨厌的苦茶咕咚又下去两口。
“我哥给我买药去了。”
闻疾习惯他说话没头没尾，瞧他这模样，知道兴致又回来了也不再多参和，转而回到自己原本想问的事。
“成亲是什么意思？”
正笑嘻嘻瞧着窗边的郁舟回头莫名瞧他一眼，仿佛突然发现闻疾是个文盲似的
“成亲不就是夫妻吗？”
闻疾也觉得这个问题实在招笑，但无论如何也转不过弯，那天食楼一叙，两人皆是怔愣，闻疾眨了眨眼犹犹豫豫问，刚刚是不是听错了什么。对面的白烛耳廓通红，腕间可怜的小狐头杯指头捻在指间反复揉搓，好半会憋出一句。许久没回凡间，弄错了意思。又急忙说，当然可以做朋友。
一顿饭在莫名的气氛里吃完，白烛就道武部急传，城外有妖族进犯，把闻疾送回客栈后急急忙忙走了。
郁舟大大咧咧惯了，生活衣着吃食都是郁江在支罗，不懂这些弯绕也不知道分寸，神秘兮兮的凑近闻疾
“咋啦，你要求亲啊！”
闻疾睁大双眼，抿唇后撤连连摆手
“胡说什么呢？”
闻疾小时候查出自闭症，父母的照料也少，即使后来有白烛的陪伴，渐渐开朗了些，但与情感方面的防备心仍旧很重，缺少情感引导的他在这些方面与木头无异，他若有所思的摇摇头
“大概是我会错意了。最近同我曾经仰慕的人交上了朋友。”
这俩一个没头脑一个木头脑凑在一块，郁舟煞有介事的点点头
“好事啊，抓住机会吧。”
闻疾想到张嘴虽然没点实际功夫，但好歹在楼内昏了点时日，书和人定是见了不少。从小到大没什么交友经验的闻疾，迈出了十分错误的一步
“你能说会道的，看了不少书，有没有什么交朋友的法子？”
郁舟听他的话，只当是对自己的另类认可，当即来了劲，忙不迭送地点头
“京都没有我逛过的书摊！”小姐们最爱逛地那几家，早在说文楼时就被郁舟听了个遍
闻疾安了心，问
“我与他刚交上朋友不久，总觉得不够熟悉，你有没有什么快些熟络的好法子？”
想了想，他又说
“能让他和我距离更近，成为好朋友。”
郁舟摸着下巴，一只手在衣襟里头摸来摸去，掏出本二指头厚的书来，站起身啪一下扣在桌上，扬眉说道
“就是这本！小闻村..这么说不气派，京都所有小姐极力追捧的交友秘籍！保证热销，我哥都往柜前放了两本招客。”
“...小弟啊，别打扰客人休息呀。”
门外传来一声唤，郁舟偏头瞧去，看见他哥提着药袋站在门口，微微低头瞧他支在凳上的脚，郁舟心里一紧，赶忙收了回来，冲郁江讨好的笑笑。
闻疾也站起身，摆摆手说没事
“掌柜的别多想，张嘴跟我是朋友，来跟我聊天呢。”
门口的郁江下拉着那双三角眼，看了眼桌上散了凉气的冰碗，还未开口就见闻疾端起喝了一口。
“近日天气烈，我让小二给我送了碗，原先不知道张嘴不能吃冰呢，他来时给我拒绝了，聊了半晌都在喝刚备的热茶。”
郁舟板板正正站着，闻言感激地看了眼闻疾，搭腔道
“哥，你去药铺做什么？”
郁江似乎满意了，又堆起笑脸提了提手中药袋，乐呵呵道
“客官哪里的话，我这弟弟身子骨不好，我给他提前备着药呢。”
他冲郁舟招了招手，闻疾就看郁舟如蒙大赦似的，乐颠颠蹦过去了，跟有尾巴似的。郁江把郁舟推出门外，对闻疾乐呵呵点了点头
“不多叨扰客观，咱哥俩先下去忙活。”
闻疾直觉掌柜的不大高兴，点点头算是应了，郁江也不多留，合上门拉着郁舟走了。
“小舟，和客人什么关系？”
郁舟知道郁江消了不少气，还专门去置了药，高高兴兴地贴了贴郁江臂侧，郁舟比郁江矮了整整一个头，即便如此，两个加起来都奔九的人亲亲昵昵挨一块仍旧有些怪异。
“朋友啊，那日在说雅楼不小心冒犯了他，也没同我使绊子，这几日常跟我聊京都生活，外来的，大概准备常住吧。”
郁江瞧他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推开那毛毛躁躁的脑袋
“别拿这不爱打理的毛来凑我，晚上把药吃了，明日待在家里不准出来。”
郁舟顿时苦下脸
“不要啊，哥....现在哪有人知道我？”
“这是惩罚。”郁江说
另一边闻疾回到桌边，又回忆了这几天为数不多见过掌柜的几次，总觉得今日的掌柜与往日不同，少了几分谄媚巴结的劲，反而让人觉得有些冷淡。
他习惯性的食指在桌面敲击，落在了书页上轻轻一声，闻疾这才想起张嘴方才留下的所谓交友秘籍，书还倒扣在桌上。
白烛那天急匆匆离开后，二人已好几日未见，闻疾知道白烛似乎有意躲着自己，他索性暂时抛开掌柜这些疑点，有些期待地捡起书来，约莫是人气爆棚，书行这几天加急新印的，崭新的扉页还偷着点墨香，女孩儿家娟秀柔情的几个大字印在上边
“冷酷公子攻心秘技？”
白烛：我很勇我直接冲了
闻疾：你刚刚说什么？
白烛;没说什么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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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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