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萱一溜烟转到梁晏身后，扒着他肩膀，探出脑袋，气焰嚣张挑衅，“惹到我们梁总，你算是踢到铁板了！”
梁晏瞥她一眼，拨开肩上的爪子，拉开距离。他撤去对王大瓜的束缚，“王先生，半小时前，我们通过电话。”
王大瓜揉揉被抓红的胖手腕，昂首挺胸单手叉腰，“反正我只是陈述事实，你和苏星纯在顶层包厢待了五个小时，网友怎么想赖不到我头上。我还是那句话，没有三百万我绝不删文，你要告就告我去。”
“三百万？”姚萱惊到破音，“你怎么不去抢啊！”
拍两张照片写几句狗屁不通的文案，敢狮子大开口要三百万？！看来不止娱乐圈的钱好赚，娱乐衍生圈的钱也好赚。
有这三百万买条新闻，不如拿三百万包个小鲜肉，至少人唱跳rap样样精通，给点零花钱就泪眼汪汪喊“你是我唯一的姐”，情绪价值拉满。
“陈述事实还是恶意引导舆论，律师会界定。我们先谈另一件事。”梁晏指向前方亮红点的摄像头，举起手机，视频正播放她和王大瓜在门口拉扯片段。
“强行拖拽陌生女子进门，算猥亵妇女还是强/奸未遂，这恐怕不好界定。”梁晏收回手机，似笑非笑，“监控在那，查谁来过不难，立刻删文澄清道歉，我不追究你的雇主。”
博文删除两分钟后，热搜从文娱第一降到十三，再过半分钟直接跌出榜单。
姚萱眨眨眼，怀疑自己眼睛出了问题。天亓黑科技……竟然已经发达到这种程度了？！
“姚小姐，请你将手机拍的照片删除。”梁晏收拾完王大瓜，将矛头转向她。
姚萱犹豫一秒，不情不愿点开相册删除。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只不过损失要挟母上停止安排相亲的工具而已，大不了再应付几次相亲，总能碰到像他一样，心有所属拒绝联姻的。
“喏，我删完了，你要检查么？”
梁晏摆手拒绝，“谢谢姚小姐，再会。”
说完他准备离开，姚萱大步跟上去。
天黑路崎岖，遍地石子凹凸不平，一不小心被绊倒，姚萱实打实撞上硬邦邦的后背。
香灰味扑面而来，仿佛步入古刹佛寺中，被如来佛祖的手掌猛按进插满线香的炉子，吸了一鼻子灰。
喷这种香水，厉鬼见了都想双手合十念句“阿弥陀佛”。
梁晏停下脚步，僵住不动。姚萱撑着他后背站稳，螃蟹般横着走，踏着小碎步站到他旁边。
“梁总，刚才谢谢你帮我，你让我扫……”
“举手之劳，姚小姐不用放在心上。相亲是我妈安排的，我暂时没有结婚计划，也不准备和别人试试看。”
梁晏温声细语说完，姚萱一脸懵，抬头看看他，再低头看看自己。
不是，谁问他想不想结婚了？谁说想和他处对象了？有病吧……
姚萱保持微笑解释：“你让我扫一下收款码，我给你付钱。我知道梁总不差这十几万，但你帮了我，我聊表心意。”
梁晏狐疑打量她，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桃花眼里倒映出略微脱妆的花脸，姚萱避开他的视线，低头盯紧脚尖。
微卷长发垂落，挡住眼睛，她抬手拂开别到耳后，无奈叹气，“谁想结婚？和你相亲也是我妈安排的OK？为了躲避催婚，我连夜赶出方案，想着和你合作共赢，结果你让我白忙活一场，冲这一点，我就不可能想跟你处。”
说完，姚萱潇洒转身，扬长而去。
鞋跟叩击石子路，乡道上留下一串哒哒哒响声，在静夜里尤其突兀。
今天出门没翻黄历，油腻男、猥琐男、“普”信男，什么人间极品都往她眼前凑。
姚萱现在只想快点回家，洗掉身上晦气，再美美地敷个面膜，结束这倒霉的一天。
“抱歉姚小姐，我误会你意思了。你为苏女士不辞辛苦跑一趟，两两抵消，我这不算帮你。”梁晏三两步跟过来，不费吹灰之力跟上她的步伐。
腿长了不起？
姚萱不理不睬，稍稍提起裙摆，迈上大石头铺成的台阶。
梁晏横出手臂供她支撑，她不客气搭着借力，跨上水泥路面。
“这地方偏僻，不好打车，为表歉意，我送你回去吧？”梁晏语气真挚，“为下午爽约，为之前误会，为五分钟前的言语冒犯。”
转过路口，五米宽公路边上停了辆与荒郊格格不入的豪车。
姚萱冷漠越过，冷淡回绝：“不用，我朋友家在附近。”
对于普信男，笑一下都可能让对方误以为自己喜欢他，何况上他的车？
等等——
姚萱忽而想起自己来找王大瓜的目的，于是不动声色往后退两步，在副驾驶座外站定。
梁晏对她这一举动，似乎不存分毫惊讶，似乎料定她会倒退一样。
副驾驶座车门打开，姚萱伸出食指轻轻推回去，绕过梁晏走向后座。
“谢谢梁总，我住玖章公馆。”
顶灯亮，音乐响，姚萱往后一靠，漫不经心扫一眼手边门槽，空空如也，再看向另一边，纤尘不染。
不同于她车里放满抱枕、零食等杂物，梁晏车里，除了汽车自带的构件，连包纸巾都找不出来。
“你找什么？”
“纸巾。”
“在副驾储物箱。”
看他正襟危坐的样子，大概不会主动递过来。姚萱挪到后座中间，梁晏踩下刹车，车子缓慢停下，他略一侧身，取出纸巾盒递给她。
姚萱接过道谢，面对车内后视镜简单整理仪容仪表。
“梁总，苏小姐的事已经解决了，天亓可以退出竞标了吗？”
“盛华兰衣？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梁晏懒洋洋抬起眼皮，看下后视镜。
姚萱把纸巾揉成一团捏在手里，咬牙切齿说：“我前脚挂你电话，你后脚就投盛华兰衣，你说这两件事没关系？”
“巧合。”
天亓重心在软件开发、科技创新，掺和时尚圈能是巧合？
姚萱攥紧拳头，不轻不重捶打前座，“梁总，你刚说补偿我，那么为表歉意，请你退出竞标。”
“一码归一码，我表歉意代表我个人私事，项目投资属于公事。”梁晏面带微笑跟她讲利益，“在商言商，我看上的肥肉，没有拱手让人的道理。”
走着瞧吧！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天亓综合实力很强，姚萱不否认，但伊洵是时尚行业的龙头企业，而天亓没摸到门槛就想一口吞下她看中的项目，做梦！
梁晏心无旁骛开车，姚萱梗着脖子望向窗外较劲。后半程路，他们都不再说话。
半月过去，天亓参加项目竞标的消息迟迟没有流出，姚萱让项目负责人致电打听，盛华兰衣给出的答复是：天亓集团从未和该项目接洽过，请勿相信谣言。
“那我们这半个月白忙活了。”负责人叫苦不迭。
本以为能和天亓掰手腕，结果只是假想敌，项目组成员像泄气皮球一样，没精打采
姚萱连忙鼓舞士气，“怎们能算白忙活？多一分准备多一分胜算。不管有没有天亓，答应你们的假期照放。”
天亓和盛华兰衣背后发生什么，姚萱没心思去深究，反正强大对手出局，对她来说就是好事。
看一眼时间，姚萱拿起手机往“脱单进度33%”群里发约饭信息，沈止豫和许箬宁秒回，可惜双方未能达成共识。
屏幕顶端跳出红绿弹窗，姚萱点下绿色电话，传来的声音却和联系人备注不一致。
“姚总，天亓已经退出竞标，为表谢意，你要不请我吃顿饭？”梁晏不等她考虑说，“地址我发你。”
姚萱叉掉信息，轻蔑讥笑，“梁总约人这么霸道的吗？张口就来也不管我答应不答应。”
“不过看在我今天高兴的份上，可以勉为其难答应你的邀约。”
抵达指定地点，直上八楼，距约定时间还有五分钟。姚萱掐着表，卡最后十秒推开包厢门。
——推开另一个世界的门，迎接她的是缠绵悱恻的钢琴曲，和一个故弄玄虚的人。
包厢里只开了两盏灯，方桌顶上一盏暖黄色的吊灯，座椅旁边一盏冷白色的落地灯，暖光照在梁晏正脸上，冷光打在侧脸上，像梵高《向日葵》上金黄色与深蓝色对比一样强烈。
“心情不好啊梁总？”姚萱托熟问候。
梁晏回过神来，把菜单递给她，“点了几个招牌菜，你再看看。”
包厢里一下子亮堂起来，服务生蜂拥而入，上菜的上菜，倒酒的倒酒，井然有序。
热闹来得快去得也快，等到只剩他们两个人时，室内温度又降低了。
接下来，梁晏说出的话，让整个包厢结了冰。
“姚总你有喜欢的人吗？”
钢琴曲恰好在这时停止，窗外也正好下起雨，淅淅沥沥。
细长雨丝在落地玻璃窗上描画断线，纵横交错，好似一丛被顽皮小猫叨乱的毛线。
纷乱雨丝裹挟乱绪涌进姚萱脑海，嗒一声，金属叉子磕到餐盘边缘，戛然而止，像一把刀子，剪断赤道长短的反射弧。
从小到大，她压根没想过这个问题。
首先，她喜欢钱胜过喜欢人；其次，喜欢只是阶段性的，目前阶段，没有。
姚萱拧着眉，瞪大眼睛盯死梁晏的脸。
问只有一面之缘的女人有没有心上人，他难道不觉得冒昧吗？
姚萱有点反感，但看在项目的份儿上没发作，如实回答他：没有。
并反问一句：“你有吗？”
梁晏避而不答，说：“那天晚上你说相亲之前拟了方案，我想问问这个项目，姚总还缺合作方吗？”
“停掉了。”
这半个月她忙着盛华兰衣的事，母上没作妖安排相亲，契约结婚的项目自然不用推进。
梁晏放下刀叉，取出黑色文件夹推过来，“我这项目还缺合作方，姚总您看看。”
“你想跟我结婚？”姚萱逐页翻过合约，看着上面写的诱人条件，不由自主翘起嘴角。
“人前维持夫妻恩爱，那人后呢？这一条不完整，需要补充。”见梁晏疑惑，姚萱补充说，“夫妻生活方面，是不是该白底黑字写清楚？”
虽然对他们来说，谁睡谁都不算亏，但姚萱记得，梁晏和苏星纯有一腿。
指不定是他家里不同意苏星纯进门，于是想起上次说的合作共赢，主动找她提契约结婚。
想到这里，她把文件推回给梁晏，大大方方说：“加上吧，双方皆不承担解决对方生理需求义务。”
落地灯光影浮动，梁晏额角抽了抽，笑容意味深长。
“不乐意？你想睡我？”姚萱撩一下鬓发，妩媚一笑，“我知道我天生丽质，人见人爱，爱上我就像呼吸一样简单。但我有洁癖，身心不干净的男人，我不要。”
“姚总想多了。”梁晏翻出钢笔，把她说的条件写上。
潦草结束晚餐，两个人凑一起反复修改协议。
手表指针指向正北——十二点了，4月4日，清明节。
“没问题的话，姚总签字吧。”
骨节分明的手指扣住钢笔，压住文件一并推到她面前。
姚萱下巴颏抵在手背上，观赏纤纤玉手同时问他：“不重新打印一份？”
“手写那几项是你提的我写的，没有抵赖余地。信任是谈合作的基础。”
就这样，姚萱在清明节那天，把自己送进婚姻的坟墓，哦不，金库。
她举起酒杯和梁晏碰一下：“婚后你养你的小情人，我找我的小鲜肉，合作愉快？”
“姚总阔气，不怕血本无归？”梁晏高高擎着玻璃杯，垂眸低笑，像听她说了什么笑话似的。
“梁总放心，我有的是钱。”
【宣言剧场S1】
燕攸（攥紧小卡片，昂首挺胸走进录播室，清清嗓子）：大家好，我是cp粉头燕攸，欢迎来到宣言CP访谈栏目。爱要大声说出来，CP就得当场嗑，感谢金主爸爸们热情赞助，让我们小作坊有幸请到姚总和梁总来到现场。
梁晏推开门，左脚先迈进录播室，侧身偏头。
姚萱身穿blingbling的亮片礼服闪亮登场，对镜头wink。
燕攸被姚萱的美貌深深震撼，愣在原地抠手手，紧脏到忘记上前欢迎。
姚萱主动伸手，燕攸连连鞠躬，伸出左手。
错了错了，咔！
燕攸收起姨母笑，正儿八经和姚萱握手，还得寸进尺抱了下。
燕攸（偷偷瞄一眼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的手，诚惶诚恐）：姚总，我可以和梁总握手吗？
姚萱（漫不经心）：嗯，我批准了。
燕攸（请二位大佬入座，收拾收拾进入状态）：请姚总和梁总分别介绍下自己吧。
姚萱（撩起头发别到耳后，头向左边偏10°，下巴上抬23.5°，露出不可方物的侧脸）：大家好，我是姚萱，看得出来，我是个有钱有颜、可咸可甜的女神。
梁晏（正襟危坐，专业假笑）：各位朋友们好，我姓梁名晏，给董事会赚钱的打工人。
燕攸（强颜欢笑）：您这打工人和我们这些打工人，貌似……毫无关系。既然梁晏自我认知一点都不准确，那请你们分别再介绍下对方。
姚萱：好看有钱还死装的太子爷，这个好理解不解释；半死不活的老和尚，真搞不懂他怎么能对世间万物，全抱一副无所谓的态度；难以理解的哲学家，我永远猜不到他脑子里想些什么关乎人类的伟大命题，有时甚至听不懂他说的话。
梁晏（温柔地望着姚萱）：具有随机性，多变性和不稳定性的碳元素。
姚萱（拍手）：是吧，我就说他这人，说话很深奥。
燕攸（抓脑袋）：据我仅剩不多的化学知识所知，碳在常温状态下不易发生反应，应该具有稳定性吧？
梁晏（深情凝望姚萱）：不要用化学知识去理解。碳是生命中最重要的化学元素，这只是一种指代。
姚萱（似懂非懂，看向燕攸解释）：他的意思应该是，我很神秘，很难捉摸，而且和真正的碳元素不一样，简单来说，不太正常。
姚萱（不确定，再看看梁晏）：是这意思吗？（得到肯定，得意扬扬安慰燕攸）燕老师母单，听不懂很正常。
燕攸（一脸问号，哭笑不得）：姚总，您谈上了也不见得能听懂哈。好，结束这一part。这次主要想问问梁总，最开始您没有和姚总合作的意愿，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梁晏：没有特别原因。那段时间家里催得紧，正好姚总有同样困境，又提过契约结婚，所以就……向她发出合作邀请了。
燕攸：那姚总您是因为什么答应跟梁总合作呢？
姚萱：一样，因为我正好缺个结婚搭子，替我挡掉魏女士安排好的三百个相亲对象。
燕攸（瞳孔震惊）：夺少？你说多少？
姚萱：你没听错。相亲是2024年剩下的每一天，必须完成的日常任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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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丧偶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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