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请问是姚小姐吗？这位客人喝多了，您方便过来接一下吗？”
凌晨一点，姚萱熬夜加班，正打瞌睡时，铃声大作。
却是酒保说手机主人醉得不省人事。
姚萱查了酒吧地址，恰好在公司背面，于是放弃开车绕路，直接从两栋楼中间小路穿过。
Cosmo Club灯影诡谲，繁华喧嚣退却，吉他孤零零躺在角落里。酒保为她引路，姚萱亦步亦趋穿越长廊。
尽头处，男人醉醺醺趴在桌上，手里攥着小巧烈酒杯，澄澈液体无序摇曳。
十几个空杯零零散散堆在手边，活像到此买醉的失恋者。
“沈小豫？醒醒。”姚萱用手背拍沈止豫的脸，毫无反应。
她费劲抠出烈酒杯，沈止豫护犊子似的抓回去。姚萱两手并用，把手指一根一根掰开，终于成功夺走酒杯。
沈止豫像有什么恋物癖似的，丢了酒杯，改抓着她的手不放。
“你喝了多少啊……”姚萱膛目结舌。
他们认识二十几年，每次出去都是她和许箬宁喝得烂醉如泥，独留沈止豫料理后事。
印象中，从没见过沈止豫喝醉，这次也不知道中什么邪了。
酒保忙完回来，面露为难对她说：“姚小姐，我们这要打烊了。”
“行，我这就带他走。”姚萱抽手，拎起西装搭在手臂上，在酒保帮助下，将沈止豫的胳膊扛到肩上。
走出酒吧，姚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抡起拳头捶他，“没事长那么高干嘛？累死我了，明天不好好讹你一顿，我就不姓姚。”
“姚小萱……”沈止豫双目紧闭，抬起右手揽住她。
手沿着胳膊往上摸，最后停在肩上，两条胳膊圈住肩膀，紧紧拥抱。
姚萱白他一眼，“哟，还知道是我来接你啊。”
沈止豫没回应，手掌胡乱摸索，捧起她的脸转向他。
他缓缓睁开迷离醉眼，看清她那一刻，瞳孔急剧收缩，眼底悲伤汹涌。
他怔愣凝望她，她亦一动不动仰望他。
情景回溯到百年前——战火纷飞的年代，一对爱侣历经颠沛流离得以短暂重逢，因丈夫要投身保卫家国的事业，妻子要带领家人躲避战乱，两人不得不面对即将到来的分离。
他们珍惜一分一秒，相拥对望，为漂泊无定的爱情、为波谲云诡的宿命默哀。
联想到这种纯爱悲剧，姚萱忍不住笑场，“你这样看我，像在看我的遗照。”
她别开脸，掏出手机呼叫专属司机。
一辆汽车呼啸而过，沈止豫双手再次贴上来，抬起她的脸。
“别捣乱，我叫姚荻过来接我们。”姚萱皱眉拍开他，手落回肩上。
头顶阴影扩大，紧接着肩膀一沉，沈止豫整个人倒在她身上。
“喂大哥你别晕，站好了。”
一分钟前掠过的迈巴赫倒回来，停靠路边。车窗降下，梁晏那完美无瑕的侧脸映入眼帘。
“需要帮忙么？”
“当然，梁总快来帮我扶一下，我快被他压折了。”姚萱挥手喊。
上了车，姚萱像条咸鱼一样瘫在后座，梁晏递来一瓶矿泉水，问：“去哪？”
姚萱报出沈家地址，沈止豫摇头说：“不对，去玖章公馆。”
“那是我家，我现在送你回家。”姚萱拧紧瓶盖，“真想泼醒你。”
“梁总不是早睡早起，怎么今天凌晨还在外面晃悠？”
但凡超过十一点给梁晏发的消息，都要等到次日才能收到回复。
姚萱的眼神从沈止豫脸上，转到梁晏背后，又从他背后掠回沈止豫脸上，心想这一个两个的，专挑着这天反常。
“苏女士在剧组出了事，我过去处理，刚把她送回家。”
“你不留她那？”
问完姚萱便后悔了。自恋狂会不会以为，她正为他没留在苏星纯家里偷乐？
姚萱咂咂嘴，梁晏透过后视镜睨她一眼，似乎不想谈论苏星纯的话题。
脸色这么臭，难道是因为他们婚期将近，小情人闹脾气，他被扫地出门了？
姚萱双手撑着坐垫，努努嘴暗自腹诽。
一只手覆上手背，摩挲着挤进手掌和坐垫中间，和她十指相扣。沈止豫眉头紧皱，一声接一声喊她名字，络绎不绝。
“我在这你叫魂呢？”
沈止豫靠在她肩上，姚萱推一下没推动，随他去了。
反正梁晏又不会介意，别的男人靠在他名义未婚妻的肩膀上。
介意也没用，他凭什么介意？
沈止豫低头蹭蹭她手臂，咕哝不清道：“姚小萱，别嫁给他。”
醉鬼胡言乱语，姚萱假装听不见，找个舒服姿势，撑着车窗闭目养神。
车停下，姚萱往前看红灯，视线刚好和看后视镜的梁晏对上。
梁晏轻笑，“姚总，一个喝醉的男人，反复叫你名字，你真不知道这意味什么？”
“如果是梁总这样，我肯定会往你说的意思想。但我和沈小豫是姐妹，他……”
话还没说完，啪啪啪打脸。
沈止豫忽然睁着通红的眼睛，委屈巴巴望着她，“我不喜欢听你说，你把我当姐妹。”
姚萱脸色一沉。
“我喜欢……”沈止豫的目光落在她紧皱的眉上，没继续往下说。
他闭目仰头，闷声自嘲，前言不搭后语，“很多很多年。喜欢……很多，很多，很多年。”
姚萱大概猜出话外之意，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我把你当姐妹，你居然想睡我？
小时候一起玩泥巴的朋友，暗恋自己多年，一旦接受这个设定，都不知道该用什么眼神看沈止豫。
梁晏眼角浮起微不可察的笑意，“婚礼定在6月12，反悔趁早。”
*
6月12日早，钱江各区广告大屏上，影视明星代言被一套婚纱照取代，但出现不过三秒便被迅速撤走，仿佛只是卡了个Bug。
各大媒体记者围在Splentique国际酒店外，钱江电视台娱乐栏目、财经栏目记者闻风而至，架起设备蹲点拍摄。
记者走来走去背稿子：近来备受关注的豪门婚礼终于拉开序幕，本台记者现正位于Splentique……
咔——很好，全网查不到任何关于婚礼的消息。
姚萱提出婚礼一切从简，梁晏自然没意见，甚至他们一致认为可以省略仪式。
念及双方父母对此意见很大，他们只好退而求其次，邀请至亲至友走个过场。
许箬宁抢走手机，关掉视频，“我的公主殿下，还不换婚纱？”
“让我再苟活几分钟会死吗啊啊啊啊！”姚萱仰天哀嚎。
从签订合约到昨天，姚萱没感觉紧张，这会走到棺材边上，反而不敢跳了。
许箬宁招呼伴娘团把她捆进更衣室，几人合力折腾近一个小时，套好婚纱。
缎面抹胸法式婚纱，蕾丝花边勾勒曼妙曲线，蓬松裙摆满缀细小珍珠，手工定制蕾丝肩袖，镶嵌拼成玫瑰式样的碎钻。
婚纱光泽与皎白皮肤交相辉映，姚萱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愣。
女孩子穿上婚纱那一刻，会不一样吗？
会的。
姚萱面对镜子微笑，许箬宁帮她戴上水晶项链，顺势趴在左肩上开玩笑，“我天仙似的姐妹，便宜梁老二了。”
“滚，口水别蹭我肩上。”姚萱嫌弃抖肩。
“好好一位仙女，偏偏长了嘴。”伴娘乔诗浅胳膊肘搭在右肩，“等会你只要不说话，绝对迷死你老公。”
姚萱恍然大悟，明白自己别扭的根源。
跳过谈恋爱步骤直接结婚，接受别人称呼几乎完全陌生的男人为“你老公”，这是最别扭的地方。
乔诗语不给继续别扭的机会，拉着她到梳妆台前化妆。
雪白头纱盖下，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伴娘团围在身边聊天，姚萱心不在焉应付着。
“谢承舟也是伴郎？！梁晏排面不小啊！还有谁还有谁？”
“傅珩、程澈，哦，还有徐瑾逸。”
乔诗钱刻薄嘲笑，“四个帅哥带一个搞笑男？也不知道徐瑾逸这货，怎么挤进他们圈子的。”
“当然是……靠脸啊。”
“他能靠脸？”乔诗浅抬头寻找搭话的人。
徐瑾逸皮笑肉不笑挥手，乔诗浅“嚯”一声，“你怎么自己开门进来了，我们还没收红包！”
四位霸总西装革履，个个身高腿长，举步生风，他们踩着一致步调进门，如同男模走秀，堪称视觉盛宴。
几十平的化妆间，因为他们出现，瞬间显得拥挤。
乔诗浅领着伴娘团讨红包，徐瑾逸拿出一沓红包掸了掸，人群向他涌去。
姚萱匆匆扫过四个人，目光停在边上的生面孔。
他气质最像梁晏，眼尾微微上挑，带有似有似无的笑意，表面好接近实则满满距离感。
“嫂子好，我叫傅珩。”傅珩边自我介绍边给她递红包。
姚萱尴尬赔笑道谢，站在另一边的程澈，也跟着傅珩过来喊嫂子递红包。
像在街上接连偶遇认识但不熟的人，姚萱僵着笑脸迎来送往。
程澈，只在读高中时见过一面。谢承舟，几年前住他家酒店，在前台投诉时碰巧遇见。
钱江很小，梁晏的朋友，姚萱基本都认识；钱江很大，她认识他的朋友，却今年才认识他。
梁晏向她走来，徐瑾逸急忙甩掉伴娘团，赶在梁晏之前给她递红包。
姚萱傲娇环起双手，“我把你当娘家人给你发请帖，你竟然跑去当伴郎。”
“萱姐消消气，以后我改口喊晏哥姐夫成不成？”徐瑾逸装乖讨巧。
梁晏拿走红包塞进她手里，说：“时间差不多了，走吧。”
*
司仪念起千篇一律的台词：“尊敬的各位来宾、朋友们……”
台下，父亲大人眼含热泪，母上靠着姚荻捂嘴哭泣，姚荻欲哭无泪望向她求助，姚萱回以爱莫能助的眼神。
鲜花拱门下闪过一抹白影，姚萱望去，对上一双细长丹凤眼。
苏星纯点头致意，在最后一排落座，支起下巴遥望舞台。
特意赶来参加婚礼，眼睁睁看着心上人娶别的女人，还能对新娘强颜欢笑，苏星纯的心理素质，强大得令人发指。
姚萱微微前倾，压低声音提醒：“你白月光来了。”
梁晏垂眸凝望，眸光若即若离，“我愿意。”
“姚萱小姐，你是否愿意接受梁晏先生成为你的丈夫？无论贫穷还是富有……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我愿意。”姚萱语气敷衍。
司仪按部就班进行下一项，梁晏牵起她的手，把钻戒推进无名指，低头亲吻手背。
姚萱趁侧身拿婚戒空当，偷偷擦拭手背。
取出婚戒给梁晏戴上，顿时掌声雷动。
“请新郎掀开头纱，亲吻你的新娘。”
司仪声情并茂念完，公子哥们开始起哄。
头纱飘起垂落，姚萱略微抬起下颌，装出深情仰望的姿态。
梁晏掬起她的脸，眼眸微阖，缓缓靠近。
浓密睫毛轻颤，虚虚遮掩含情桃花眼，粉雕玉砌的鼻梁下，薄唇弯出浅浅弧度。
按照商量好的计划，梁晏小幅度侧身挡住宾客视线，姚萱眉眼弯弯，故作亲昵环上他的腰，主动扬起脸。
唇上一凉，耳鬓厮磨。
说好借位吻呢？
他怎么……亲上来了！！！
梁晏：抱一丝，没忍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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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初吻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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