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将韩风致和韩朔江带走后,叶淮潇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留下来检查这间密室。
这间密室一共分为三个部分,因为之前用于躲避土匪用的,所以里面的基本生活设施还算齐全,水应该是从前院的水井接进来的,这也就是为什么后来韩风致让把门口的枯井挖深,这个少年大概从那时起就动了实施这个计划的苗头。
而电,叶淮潇仔细摸索了一下线路,发现这密室里的电路接的极为巧妙,韩风致并没有直接连上家用电,而是把电通过车库,接到了邻居家的车库里,这样就有了双重保障,从目前韩风致家的情况来看,这个选择显然是明智的,但不得不说,这个孩子的心思真的非常细腻且缜密。
叶淮潇在密室的另一边找到了那些罐头和压缩饼干,吃过的和没吃过的都整整齐齐地堆放在墙角。
这个人,为了这个计划不动声色地准备了近一年。而他这么做就是为了把自己像个犯人一样关起来。
可是,完整的罐头已经所剩不多了,倘若这些食物都吃了而还没有人找到他,那他该将如何,就任凭自己饿死在这里吗?
谁也不敢细想,因为太过残忍。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叶淮潇看向门边,发现林生还在这。
“过失杀人,根据《刑法》第二百三十三条量刑标准,判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叶淮潇走到门边,看着林生说:“你自问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却无时无刻不在伤害他。他清醒地知道自己心理有问题,恨你恨得要死,却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
“作为朋友,你不如他。”
“跟我回趟警局吧。”
回警局的路上,叶淮潇接到一通电话。
“叶队,韩风致自杀了!刚送去医院!”
“怎么回事?!”
“我们刚刚到警局,韩风致突然疯了似的往马路上冲,我们没拉住,他被一辆小轿车撞了,好在车速不快,现在在抢救……还有就是,他冲出去的时候好像喊了句‘我都还给你’……”
“师傅,去医院。”
叶淮潇赶到医院的时候,韩风致依然在抢救室,韩朔江坐在抢救室前的椅子上痴痴地盯着抢救室上方“手术中”的牌子,像一个无知无觉的木偶。
叶淮潇远远地对韩朔江身边的警察点了点头,没有走过去,而是走到了楼梯口,他摸了摸口袋想点支烟,忽然想起来烟盒和火机都被自己慷慨地送出去了。
他打消了抽烟的念头,靠到了医院的墙上。
这个被搁置三年的案子终于告破,他却没有一点放松的感觉,只觉得心上压着的石头依然沉甸甸的,而这块石头并不只压在他的心口,还压在无数仍身处于这种环境下的孩子们的心口。
回过头来想想,这个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稍微用点心就能侦破的案子,却以一种可笑的方式被生生拖了三年。人生有很多个三年,可却没有一个青春可以任人挥霍。
如果当初就有人找到韩风致并没有费多少心思藏起来的线索,那么这一切都只会是一场令人啼笑皆非的闹剧,可现在谁也笑不出来,因为韩风致料定了没人能找得到他。他藏的东西是多么的明显,这说明他的内心多么渴望有人能找到他,他的等待又是多么的绝望?
这一场赌局,终究是赔上了所有人。
*
苍白的病房里,躺在床上穿着病号服的年轻人缓缓挣开了眼睛,他目无焦距地盯着天花板,一旁的父亲惊喜万分,正要说些什么,就听到儿子呓语般的声音: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在梦里,就只有我一个人。”
“无边无际,什么都没有。”
“在梦里,我感受到了……”
“一个人的狂欢。”
这场赌局他赢了。
可是他一点也不开心。
……
“怎么不进去?”
韩风致已经转到了普通病房,叶淮潇是来找韩风致做最后的案件补充的,来到走廊后却看见林生站在病房门口。
林生透着门上的副窗看着病房里安静看书的人,艰涩地说:“他会原谅我吗?”
叶淮潇说:“无论他原不原谅你,你都得跟他道歉不是吗?”
林生点了点头,敲响了病房的门。
“请进。”
林生深吸一口气,推门进了病房。叶淮潇没有跟进去,转身坐在了走廊边的长椅上。
病房里,林生走到韩风致的病床前,深深地鞠了一躬:“对不起。”
韩风致只是低头看着手中的书,没有说话。
林生看着韩风致,说:“你不原谅我没关系,我自己也不能原谅我自己。但我会尽力弥补你的……”
韩风致抬起头看向了林生,他微微一笑说:“你要弥补的人已经死了。”
林生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
韩风致重新低下头道:“你走吧。”
林生却没有动,他看着病床上面色苍白的人,控制不住流下泪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你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真的很好,你也是对我最好的朋友,只是那个时候,我见不得你对所有人都那么好……我以前不知道怎么和人相处,气走了很多人,只有你能忍受我,所以我就更加地肆无忌惮,可是,可是……我还是把你气走了……”
“对不起,我不应该说这么多,我应该听你说,你跟我说说话,好不好,我再也不会不听你说话了……韩风致,你能……跟我说说话吗?什么都行,无关紧要的事也行,骂我都可以……”林生恳求道。
“那你杀了我吧,”韩风致合上手中的书,望着林生说,“我说了,我死了他就回来了。”
林生颤声道:“韩风致……”
这个世界上,其实没有那么多的破镜重圆。
“把一切都交给时间吧。”
“或许有一天,他会愿意回来。”
【全文完】
我觉得我不能替韩风致原谅谁,所以,就把一切交给时间吧,脆弱的小大人终有可以拨开云雾见月明的那一天,愿我们都能坚强地爱着自己。
那么,亲爱的朋友,晚安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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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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