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风致的问题,不是一个人造成的,无论是家人还是朋友,你们都有责任。”叶淮潇将自诉书收好,神情严肃地看着韩朔江和林生。
韩朔江无力地靠到墙上,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泪水,他的嘴唇不停地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呜咽的声音,似乎极力隐忍着什么。
林生红着眼眶盯着叶淮潇手中的自诉书,嗫嚅着说:“是我害了他?不是这样的,我没有,不是我,不是我……”
叶淮潇看着眼前两人失魂落魄的模样,摇了摇头,从韩风致的日记和自诉书中,叶淮潇多多少少也了解到韩风致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韩风致的敏感脆弱其实并不难发现,可偏偏家人和朋友都选择性忽视,认为这个表面活泼开朗、乐观上进的少年不会有负面情绪,即便有,这么懂事的孩子自己也一定可以做好自我调节。他也不是没有尝试表达自己,但就像他日记中所提到的,没有人愿意听他说话,可悲的是,这样一个正值青春的阳光少年,无时无刻不在用言语展现青春的活力的少年,却陷入了失语的困境。把一个话痨逼到不愿开口,他到底积攒了多少的失望与绝望也不会有人知道。
这个案件中,谁都不是凶手,却又都是凶手。
所有人都是逼迫韩风致走向极端的一把利刃。
叶淮潇自是不会相信偷换人格这种事情,这要么是韩风致精神错乱的臆想,要么就是韩风致在说谎。
从韩风致的自诉书来看,里面的内容条理清晰,头头是道,不像是一个有精神问题的人能写出来的文字。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韩风致真的得了多重人格障碍,这种情况下主人格选择逃避,第二人格模仿主人格代替其生活,但有一点需要注意的是,多重人格往往作为保护主人格而存在的,自诉书中的“我”反复强调自己杀了人,不愿意接受现有的生活,那这个第二人格分裂的是不是未免有点不太合格?
叶淮潇没有继续想下去,他拿起了铁盒子里的房型图,韩风致把自诉书和房型图放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这栋小别墅的房型他很清楚,这一片老城区都是这种小型别墅,据说以前这一带也曾富裕过,当初的自建房都有一定面积,小楼后面那一块地在上个世纪是柴房和厨房,后来改成了车库和杂物间,但是,这个房型图上却多了个地下室。
“韩先生,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你看看,你家有地下室吗?”叶淮潇把房型图上的地下室指给韩朔江看。
韩朔江抬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看向叶淮潇手中的房型图:“地下室?”
“那是地窖,但面积没有这么大,而且……而且这儿……怎么可能……”韩朔江指着地下室旁边的地窖,颤抖着将手移向地窖一边墙上画着门的地方。
韩朔江似乎明白了什么,跌跌撞撞地向小楼后面跑,叶淮潇赶忙跟上,林生也抹了把脸跟了上去。
韩朔江来到杂物间门前,掏出钥匙打开了门,甫一拉开门,霎时尘土飞扬,三人都被呛得咳嗽连连。
杂物间里堆满了桌椅板凳和不常用的大件家具,韩朔江挤到一堆桌椅前,弯下腰费力地将一把把椅子挪开,叶淮潇和林生见状赶忙上前帮忙。
十分钟后,三人清出了这些桌椅,那一块空地上赫然是一道地窖的门。
自从把杂物间建在地窖上,这个地窖就再没有用过了,韩朔江自然也没有好好保存过地窖门的钥匙,这个年过半百的父亲疯了一般拉着地窖的门,可这道经历了漫长岁月的铁门依旧坚固如初,任凭外人怎么拉都纹丝不动。
叶淮潇扼住韩朔江的手,说:“报警吧。”
*
“你不知道你们家有地下室?”叶淮潇站到门口,点了一支烟。
韩朔江坐在地窖的门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地窖的门,说:“这个宅子已经很多年了,虽然翻修过,但没有大范围地重建过……很久很久以前,建国以前吧,这里闹过土匪,就有人在自己房子里修了密室躲避土匪,后来太平了,传着传着就没有人知道了……我也只是听我爷爷说起过,后来就忘了……就在刚刚我看到那张图……我……我才……”
韩朔江终是说不下去了,捂着脸呜咽起来。
林生坐在墙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半晌他才抬起头,看向叶淮潇说:“能给我一根吗?”
叶淮潇将烟盒和打火机一并扔给了他,而后继续问道:“你之前没见过这张图?”
“没有,小致他……可能是在书房找到的,那孩子总喜欢反以前留下的旧书。”韩朔江哑着嗓子说。
不多时,警察便来了。
“叶队。”几个警察走到叶淮潇跟前道。
叶淮潇点了点头,领着几个警察进了杂物间,对技术人员说:“这个门。”
技术人员没费多大功夫就打开了地窖的门,又拿仪器测了测地下的含氧量,才放了梯子下去。一行人先后下到地窖,对着房型图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隐藏在墙后的暗门。
“咔哒”一声,锁芯转动。
叶淮潇把门让给韩朔江,说:“您来开。”
韩朔江佝偻着背站到了门前,他深吸一口气,一把推开了门。
昏暗的室内只有一盏小灯挂在头顶,一股浓烈的霉味扑面而来,门外的几人下意识捂住口鼻后退了半步,唯有韩朔江像被定住了一般,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眼前还算宽敞的小屋被隔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是他们一眼便能看见的,一床一桌一倚,而桌前正坐着那个失踪了三年的少年,韩风致。
原来怎么也找不到的人,是因为他从来没有离开过。
韩朔江大概永远也无法接受,地窖上的桌椅板凳是他亲手压上的,杂物间的门也是他亲手锁上的,他就这么把他的儿子亲手锁在了这里,整整锁了三年。
韩风致听到声响木讷地转过头看向门外的人,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长年不见阳光的他呈现出一种脆弱的病态,人瘦弱的仿佛风一吹就能倒,少年合上手中的书,对着众人微微一笑道:“啊,被你们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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