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闽之笑意吟吟,“本宫似乎听见有人侃侃高谈,很是热闹。”
此刻,娉嫱如见救星,心中满是欢喜!
疯狂挣脱禁军,连跪带爬伏到太子脚下,柔怯诉哭:“殿下,您难道忘记我了吗?昨夜与您在一起的人是我啊!”她发丝松散、珠钗脱落,活脱脱是个落难美人。
华闽之挑挑眉,来了兴趣,“哦?既然如此,不妨说说你我是如何春风一度?”
他人长相风流,这话挑逗得娉嫱两颊飞红,低眉垂眼、声如蚊蝇:“您,您昨夜在云璋殿后拉住了我,说我合您眼缘,让,让我陪陪您……期间您随身玉簪还划伤了我。整夜欢愉,醒来您竟忘记了么?”
她身姿颤抖、羞怯不止。
肃月潭冷眼瞧着戏折子般的场面,眼底只有厌倦。
“是么?原来我竟如此不怜香惜玉。”
华闽之用竹简挑起她脸庞,评价道:“涎而欲滴,花颜昳丽,姿色确实尚可。”
贴近下,娉嫱也沉溺于他灼人声色,眼神中竟有了丝痴态。
“若你真与我有缘,我自会尊你、怜你。”华闽之话锋一转,神色收敛,“可今日我也纳闷,不知这夜宠宫女谣言从何而来?圣人有言庸德之行,庸言之谨,有所不足,不敢不勉。玩弄骗术,德行不端之人,再美,也不过空有皮囊而已。”
说罢收回手,将竹简随意丢给了身后的小太监,用手绢擦了擦手。
是何状况已显而易见。
娉嫱当即血色尽失、跌坐在地!
“什、什么?”
她未想过太子会当场否认,这,这与自己想的不一样,与青灵越说的也不一样!
肃月潭睥睨这场闹剧,紧锁眉头、烦躁不耐,若不是太子在此,他早就发作了。
躲藏于人群中的灵越,脸上却划过嘲讽之意,这个人啊,人前从来端的都是君子姿态。
“若说眼缘呀,我倒是觉得这位宫女,颇合眼缘。”
谁能料想,华闽之轻指向隐于众宫娥间的少女。
娉嫱呆滞看向那边,待看清那人,目眦俱裂眼角腥红一片,彻底歇斯底里发疯,“是你,青——!!!”
“嗬嗬啊——嗬咯——”
却突然怪异失了声,她惊恐捂着脖子在发出怪异声响,旁人只以为她被戳破谎言,发疯了。
肃月潭摆摆手就让手下将其捆绑拖了出去,女人诡异嘶哑地吼叫持续渐远。
这场戏自始至终灵越从未抬眼观看,人群中的她满脸错愕,只在怀疑自己是否听错。
太子安抚般向她清浅一笑,竟还对莫不纠询问:“不知莫公公,可否愿意割爱于储阳宫?”
这可真折寿了!主子客气,奴仆若不是不想要命哪里敢接。
莫公公五官都快笑出褶子来了,“太子殿下您可真真折煞奴才了,灵越!太子殿下抬举你,是你天大的福气啊!还不快出来拜谢殿下!!”莫不纠忙摆手、疯狂对她使眼色。
成为众矢之的灵越,只好走出来。
华闽之直接抬手免去她行礼,浅笑问她,“你勤勉聪慧,可愿进我旖红堂?继续替我看守书册?”
人群炸开了锅!要知道这旖红堂可是出了宠妃澜妶和不少贵人侍妾的地方,本就是培育侍奉贵族美人的地界,何德何能,太子竟会亲自开口要一个奴婢。
两年前的事重演了?青灵越即将成为第二个澜妶夫人?
华闽之的话一语双关。
鱼儿上钩,灵越尚在考虑如何作答时。
却见一龙钟佝偻的老者带着三两小太监纷沓而来,阵仗和动静可不小。
华闽之看着这群人,周身一直萦绕的柔和慢慢隐去,沉淀成一种冷,他含笑之音竟化为不咸不淡,原来,竟是孟柏公公啊。”
与平日判若两人。
“看来太子对建章宫的贼人,也很感兴趣。”
这公公模样奇丑,仿佛是个老妖怪。
建章宫……
突如其来,让青灵越有些始料未及。
肃月潭审眄着这位老者,极少见的将正眼放在他身上,喃喃道,“嗜血剑,孟华章。”
孟柏曾一把嗜血快剑名动天下,是昔日贴身护卫阳曦公主的天下第一剑客,世间武者无没有不想问鼎‘天下第一’的,两人虽都在华宫,可自荣升至郎中令四年来,他从未亲眼见过这号人物,据说当年公主自缢后,嗜血快剑就沉寂冷宫,很少见人了。
如今,眼前的孟华章艾发衰容,只是个垂死老头,哪里还有半分剑客高手的影子。
孟柏眼球浑浊,轻摇头感叹,“已经很多年没听人这样叫我了。”
“掩埋深宫变成了这副模样,嗜血剑,你真是令我叹息。”肃月潭话说很不客气。
“郎中令,孟华章已经死了,站在你面前的只是建章的太监孟柏而已。”
同为武者,肃月潭心中万千感慨,抚着剑又甚觉荒唐,终嗤笑:“莫公公,你这掖庭还真是卧虎藏龙,有趣至极、有趣至极。”
这话不阴不阳,莫公公快被这一茬接一茬的在世佛吓破胆了,哪里还敢接话。
“贼人,哦?本宫很好奇,是什么样的贼人,竟值得公公亲自前来。”
华闽之声音无平无仄,又似有若无地瞥向她。
“昨夜建章宫失窃,有极大嫌疑的,正是太子亲自相中的那位宫女,太子就算要带此人回去做姬做妾的,于宫闱法度,只怕太子也要先交给建章宫审问才行,不仅是对殿下的安全着想,也不有悖你曾经亲自敲定的律法章程。“
孟柏嗓音喑哑,如据木般苦涩难听,语气也看似恭敬,实则相当倨傲无礼。
一石激起千层浪,华闽之目光移到灵越身上,眼中一直凝聚的柔和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淬砺下全新的审视,瞧这个原已经调查清晰之人,为何身上能牵扯出建章宫来。
似乎,低估了她。
众人目光皆聚焦于青灵越身上,按理来说她压力不小。
就算如此,那出身卑微的宫女也得体有仪,不见慌张、只轻轻俯身,“律法森严,奴婢恪守宫规,不曾有过任何逾规。”
华闽之浅浅一笑,表达态度:“本宫相信你。”
孟柏那张皱巴巴的脸面色不改,挥手准备拿人。
华闽之拦下,“缘由未清、证据未明、定论未下,公公就这样贸然拿人,这么多年过去了,建章宫的人行事还是这么粗鲁不堪。”
孟柏慢条斯理,“既然太子想要证据,调查清楚后,建章宫自然会给出定论。”
肃大将军冷眼斜睨这出戏码,并不掺和。
华闽之满脸叹息,兄友弟恭状,“哦?调查清楚?听闻抱病后我那三弟性情大变,时而乖张暴戾、时而常癫狂,若再有人命在建章宫重刑拷打下含冤而死,父王只怕要对三弟更加失望。”细看却有嘲讽轻蔑之意。
几句话,就将建章宫这些年谣言、罪责已钉死。
灵越微颤,别人以为她是恐惧,只有她自己清楚,按耐不住的是莫名怒火。
不管别人怎样泼脏水,她绝不许自己成为污蔑建章宫的一个引子。
孟柏语气古怪,“看来,太子心中,建章宫早已数列罪名,不知是否要陈情君王,定下罪证?”
华闽之含笑,“当然,若有流言动摇法度,于兄长,我有引教开化之责,于辅君,孤自有修正国本之任。”
事态至此,青灵越已想好准备扮演怎样的角色了。
她簌簌开口,“端人贵洁己,清者自然清,能写出《祁泽》这样的文章,我相信三殿下一定不会罔顾清白。”
这席话,让自始至终连太子都未正视的孟柏,抬头打量起这个女人。
“谢谢太子殿下为奴婢申辩陈情,但是我愿进建章宫,等待公公还我清白。”
身处漩涡中心的小宫女能自己站出来。
这下,连人群中盛溪予也明白了,这蠢蠢的赖娉嫱或许没有说错,这个青灵越埋藏得很深,至少胆识非凡。
华闽之那种上位者对待女人的玩味不见了,眯了眯眼,仿佛中重新认识了这个女人。
说起来,今日这遭竟也离奇,很久没有感受到被耍的滋味了。
他不讨厌聪明的女人,可也不喜欢过于聪明的女人。
“人可是会变的,自古多少英雄也因权势折腰最终沦落为笑话,仅凭一些残儒都唾弃的文章,便相信他人,可见灵越姑娘真是好气魄。”
“行万里路,见天地之广阔,亲眼见人间百态,才能道出人间万般苦难,殿下撰写策论中同样有这此风骨,相信三殿下,也亦是相信太子殿下,您明白的。”
灵越跪下向他行了大礼,身姿淡如璞玉,字斟句酌间透露出的却是对文墨风骨的炽热,亦如九死无悔的勇气。
这种痴迷眼神,华闽之曾在很多稷下学子的身上见过。
他一时也看不出真与假了。
华闽之相信了这个女人从小随父游行,见识的确不浅。
他摩挲着扳指,笑了:“好,既如此,青越姑娘不妨亲自去看看,天下闻名的临璧公子,如今我那弟弟还能否替你洗清冤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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