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电话的那头，偌大的别墅里，只有电视上春晚的声音，熟悉的旋律响起，更显得屋里又大又安静，保姆腊月二十八就走了，周絮的哥哥周綮，带着老婆孩子去了三亚，周繁带婷婷去了李简洲家过年。
周驰和孟知秋也是直到这会儿，才知道周絮把萍萍的抚养权变更给了妈妈。
两人勃然大怒。
“为什么把孩子给别人？”
“那女人给你灌了什么**药，你连孩子都不要了。”
周絮不想惹他爸妈生气。
敷衍道：“孩子想妈妈陪着，我工作太忙了。”
孟知秋早早给萍萍选好了过年要穿的新裙子，精美的小发饰，昂贵的公主包，为了哄孙女开心，还特地给她最爱的娃娃，也备了一套姐妹款，她品味独特，热衷于打扮自己和小孙女，结果一堆礼物摆在那儿，别说发朋友圈了，干看着就难受…
她说：“你忙，我可以给你带啊，孩子跟着妈妈，不也是外婆带吗？我不信秦水那丫头不上班了全职在家给你带孩子。”
孟知秋对秦水的印象，还停留在三年前，当初一听说这女孩不肯跟自己儿子结婚，满心觉得她脑子里真有水。
周絮不耐烦道:“妈，你要照顾爸，平时还要出席各种活动，哪有时间带孩子。”
孟知秋和周驰相差十二岁，她在这个家的首要任务，是照顾好退休在家的周驰，平时再干点抛头露面又被人羡慕着的工作，确实不能像外婆那样全身心带萍萍，周絮也不想他妈那么辛苦。
孟知秋却道：“那不还有陈姐呢嘛，萍萍小的时候就没跟着妈妈，怎么大了大了反而要起妈妈来了，你糊弄谁呢。”
周絮不耐烦听，丢下父母起身上楼，躺到床上想玩会儿游戏，手机解锁后的屏幕，还是和秦水的聊天画面，他这才发现，她给他发了这么多信息，他竟一条也没回。
抚养权案子过后，他没再主动联系过她。
他折腾得又累又疲惫，深深怀疑自己一定是哪儿做错了，分手三年，秦水分明对他没了感情，他却一再强求，凭着夜半难眠的回忆，痴心地想和她再在一起，结果遭了反噬，女儿叫他给弄丢了。
周絮没玩游戏，点开手机相册，去看存在里面的小视频，视频是按时间顺序排放的。
萍萍幼儿园表演节目，演了她最喜欢的安娜公主.....
萍萍跟爷爷奶奶去游乐园…高兴得手舞足蹈…
萍萍穿公主裙，转圈圈…
萍萍第一次叫爸爸，抿着小嘴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萍萍打预防针，偎在奶奶怀里哭得可怜又可爱......
萍萍从产房被抱出来，六斤四两......
他的眼睛越看越酸，心口堵的上不来气，突然就明白了秦水为什么那么执着地想要孩子抚养权，那是为人父母的底气，没了那份安全感，生活一下子没了着落。
没有抚养权的时候，那女人干什么来着，对了，她找了沈北做男朋友，想谈恋爱结婚，换一种生活方式。
这不失为一种办法.....
周絮关了小视频，点开微信，翻了翻通讯录里的女性单身朋友。
想试试跟谁聊天，能稍微缓解一下现在压抑到窒息的心情。
——
大年初一
萍萍被亲妈的七大姑八大姨，外加表堂兄弟姐妹们围着。
“我叫周晚萍，我爸爸叫周絮。”
“我爸爸是大明星。”
“我在嘉兴幼儿园上小班。”
“我的娃娃是爸爸买的，可贵了。”
“我有好多好看的裙子呢。”
......
秦水有点后悔带孩子回老家过年了......
她女儿太能显摆了......
初二的时候，家里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宋暖拎着贵重礼品找上了门。
进门先拜年：“叔叔阿姨新年好。”
寒暄了好半天才说正事：“小水，周絮投诉了我，等过完年考核，医院恐怕会辞退我，你…能不能帮我跟他说说。”
她的表情很急，全没了在医院坐诊时的淡定沉稳。
秦水还不知道医院的事，她问：“他为什么投诉你？”
宋暖讪讪道:“他说对我的服务不满意，打了负分，他是医院的至尊客户，他的意见医院肯定会采纳，医院人事通知我，让我赶紧找客户沟通，看能不能撤销......”
秦水第一反应是，没了女儿的抚养权，周絮恼羞成怒，这才不管不顾地投诉了宋暖，可抚养权是他让出来的啊…
秦水：“你别着急，我给他打个电话。”
她觉得不好因为他们两个人的私事，害别人丢工作。
周絮这回没不接电话，毕竟孩子在她这边，万一真有什么急事...
秦水：“周絮，我有件事想跟你说一下，宋暖她就是个医生，你投诉她.....”
周絮一听她打电话来是说这个事，心情又不好了，还有点上火。
他带着怨气斥道：“秦水，麻烦你给孩子看病的时候问清楚，她是医生吗？她就是个心理咨询师...她有什么资格说我女儿有病。”
“......”
周絮继续歇斯底里：“秦水，我再说一遍，萍萍没病，你要照顾你同学生意，你自己去看病，别祸害孩子。”
说完，愤怒地挂了电话。
秦水回头问宋暖：“你不是医生吗？”
宋暖低头：“我...”
顾客不问，他们咨询师一般不会主动提及自己不是医生，好多顾客对此也表示无所谓，毕竟能依托在有资质的知名医院开咨询室，肯定不是什么草莽庸医。
秦水也一直觉得，宋暖不管是分析问题，还是给萍萍做心理疏导，表现得挺专业的，所以才从没怀疑过她的资质。
“那你给萍萍看病看得对吗？”秦水问，脸色随之不好看了。
宋暖低头没说话，从心理学的角度分析，这个时候无论她说什么，都会引起这位妈妈的反感。
秦水很生气，态度强硬地送客道：“你走吧，他投诉你，我也没办法。”
可是第二天，她又来了。
小县城有个特别妙的地方，就是不管谁，七拐八拐的总能攀上亲戚。
宋暖这次不是一个人来的，她带了母亲和儿子，还有一个中间人大姨。
秦水见状拉着萍萍想躲去卧室，留秦母一个在客厅应付这些拐出来的亲戚。
中间人大姨一把拉住了她：“好闺女，不走不走，都是亲戚，给大姨个面子。”
这里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秦水多少要顾及点人情，不情愿地坐了下来。
中间人寒暄：“小水，你还记得大姨不，你小时候我抱过你啊，一眨眼长这么大了，都当妈了。”
这样套近乎的方式让秦水反感，摇头道：“不记得了。”
秦母忙打圆场道：“那得是她多小的时候了，上哪儿记得去.....”
......
秦水默默抬眼看了看墙上的表，开始计时，秦母，这位非直系大姨，还有宋暖妈妈，论亲戚论了约莫有二十分钟，才开始聊正事。
宋暖妈妈一脸愁苦：“妹子，我们家宋暖从小就要强，上学的时候回回考试都第一，从不让我们做父母的操心。”
说着看向秦水：“小水，你和小暖你俩高中一个班，你肯定知道她学习有多刻苦吧。”
秦水想说我学习也挺刻苦的，考大学学习不刻苦能考上？这不是杀熟的理由吧。
但还是配合地点了点头。
宋妈妈继续说道：“大学上了211，读研的时候也优秀，外人一说就是我养了个好闺女，可...可这孩子偏偏眼光不好，找了小迪爸爸那么个狗东西，我们小暖从读研的时候就陪他创业，一边读书一边帮他打理公司，起早贪黑地干这个干那个，可怀了小迪之后，那狗男人孕期出轨了年轻女同事。”
电视剧照进现实，秦母闻言怒不可遏，生完气还不忘说电视剧里的经典台词：“这还是人吗？让他净身出户。”
宋妈妈却说：“早防着我闺女呢，把资产都转移走了，我闺女一心一意跟他过日子，从没留什么心眼，最后就给他们娘俩留了一套房，这种人出门就该被车撞死。”
她拿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妹子，你看，就是这个畜生。”
宋暖坐在一旁，面无表情地听着，人在现实面前，总是孤立无援，为了引起秦水的同情心，不丢了赖以生存的工作，她只能听着。
好在她成功了，秦水起身拉了她一下：“你跟我来屋里。”
卧室里，宋暖道歉：“对不起，小水，萍萍没病，不需要一直来医院，我是为了赚钱养家，才一直建议你来医院的，周絮投诉我，我一点都不冤，我就是在杀熟。”
说完这些，又说：“但是你每次带孩子来，我都会给萍萍做最好的心理疏导，我毕业论文也是做儿童心理研究的，我发誓，我给萍萍做的项目都是对孩子好的。”
过了一个晚上，秦水多少有点后悔前一天赶走宋暖的态度了，一是因为她想起萍萍自己也说喜欢去宋暖阿姨的诊所玩，二是两人到底是老乡加同学，撇开那些七拐八拐的亲戚不论，她的印象里，宋暖是个非常努力且热爱生活的人。
但生活却以痛吻了她，秦水问：“阿姨说的都是真的吗？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宋暖:“客户不喜欢心理老师的家庭不幸福，我从不跟人说这些。”
卧室的门开着，两人能清楚听见客厅里两位母亲的谈话，再加上中间人大姨，三人破口大骂出轨男不得好死，秦水想去关上卧室门，宋暖却拦住了她：“没关系，我可以听，早没感觉了。”
秦水:“周絮那边，我会尽力，但他现在一听我说这事就挂电话，等我假期结束，回了滨城去找他，你那边，来得及吗？”
“来得及，谢谢你，小水，我把萍萍就诊的钱转给你。”
秦水摁住她的手：“不用了…”
两人从屋里出来的时候，秦母已和宋妈妈说起了自己家的事，只不过人家妈妈骂的是出轨男，对自家女儿虽遇人不淑，仍频频夸赞，秦母说的却是秦水有多不靠谱。
“谁家没个糟心事啊，大姐，我们家小水的事，你肯定也听人说过的吧，就能把我气死，萍萍生出来就被爸爸带走了，她也不说去要，那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我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秦水的事，老家的街坊亲戚大都知道，秦母在滨城好几个月不回来，萍萍这么个会笑会闹的孩子抱回家过年，巷子口停着一辆五十万的宝马SUV。
说她没点故事，别人真不信。
秦母的观点是，与其让人瞎猜，不如我们自己说。
但她从不说周絮坏话，自始至终就觉得是自己女儿年轻不懂事…
秦水闻言无语，跟宋暖对视一眼，两人双双叹气。
宋妈妈没听过这样离谱的事，目瞪口呆，她看了眼和小迪一起玩的萍萍，问:“那现在呢？”
秦母笑道:“现在好了，萍萍能一直跟着妈妈了，过了年，我得继续去滨城给小水带孩子。”
宋妈妈好心提醒道：“但是妹子，这抚养费可得提前跟孩子爸爸算清楚啊，你不知道，在大城市生活，女人一个人养孩子太难了，最好是签个协议，如果不给钱就上法院去告。”
对于抚养费，秦母是极放心的，周絮条件好是一方面，为了让她放心，秦水专门拿协议书给她看过，上面白纸黑字写了，孩子从现在起到成年的一切费用，均由爸爸承担。
她说：“萍萍的钱都是爸爸在付，她爸爸那个人，挺不错的。”
宋妈妈还是不放心，又提醒道：“那也要写清楚呀.....我跟你说妹子，小迪爸爸那个畜生，一个月只给孩子三千的抚养费，还三天两头拖欠....”
宋暖终于开口打断她妈妈的话：“妈，别说了...”
想告诉她妈，小女孩爸爸是个公众人物，不可能拖欠孩子的抚养费。
后边两章会虐一下女主，没错，谁有孩子就虐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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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投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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