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晚饭已经准备好了,快来吃吧。”温琪摆完碗筷,看向叶老师的身后,发现只有他一个人,“石凯光没一起回来吗?”
“凯光去找我了?我没看见他。”叶老师夹菜的动作一顿,“那我们再等等吧。”
温琪给叶老师盛上一碗豆腐汤,“前后脚走的,以为是去找老师您的,难不成石凯光去木桥那儿帮忙了?”
“管他去哪里,这么大人了又不是小孩,饿了他自己会解决,我们吃我们的,别管他。”韦豪面无表情道。
温琪点点头,又端来一碗汤放在韦豪面前。
天是阴着的,滂沱大雨倾泻而下,不到日落的时间山里便黑了下来。
泥泞的土路上点起了盏盏亮光,陆续有人从桥边返程。
“怎么样,通了没?”
“快了快了。”
“两天了还没好,有人故意不让桥通的啊……”
“说什么呢,谁胆子有这么大,那可是警察!你当是话本小说啊,一天到晚口无遮拦,小心你的舌头!”
“……我都是随便乱猜的。”
陈林躺在猪圈角落的稻草堆上,这里是特意给他清理出来的一片干净地,咫尺之外的泥滩里摊着两只半人长的小猪,身上黏着稻草似乎做了什么美梦,翕动着鼻子直哼哼。
雨水从顶棚上沿着缝隙落下,很快打湿了陈林的头发和半边身子,他伸出舌头,去接掺着泥土草木味的雨滴,干涸的喉咙得到了片刻滋润。
陈林换了个姿势侧着躺,小心不让身体压住,他捏着衣领怯怯地朝着后方抹去,指尖还未触及到黏腻沾满污浊的衣服时,便如触电般地收了回来。
胃里像是有只手在不断得拉扯捶打,陈林饿得两眼发昏,根本没有力气爬起身,只能瘫软在地上小声抽噎:“身上好痛……肚子也痛,好难受啊。”
“哥,哥——”
熟悉的声音唤醒了昏厥中的陈林,他抖着眼皮疲惫地抬起,一双眼睛从墙缝间一瞬不瞬得盯着陈林。
“小森!”陈林欣喜地坐起,又因为满身酸痛“嗷呜”一声跌坐在地上,他扶着腰连滚带爬得趴在墙上,哆嗦着嘴唇道,“小森,你是来带走我的嘛?我好累啊,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陈森的严重,陈林惨白着一张脸,眼尾像是哭过似的一抹红,脖子和锁骨上到处都是指痕,他有些不忍地偏过头。
“吃点饽饽。”
“……好咸。”陈林才咬一口,口水控制不住地流下来,他赶忙用手去雨水咕噜噜往下咽,“好难吃!”
“雨水脏的!”
陈林才顾不得,他只管填饱肚子,看到陈森欲言又止的神情时,还觉得纳闷,为什么陈森会不开心,他用脸颊蹭在陈森的手掌心,“这里睡得不舒服,小森,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啊。”
陈森抚摸着陈林柔软的黑发,“还记得以前玩躲猫猫嘛?外面的人都是坏人,你只有躲在这里才是最安全的。”
“可是我不想玩了,今天好累,我的鞋子都湿了一点都不舒服。”陈林像是个孩子一样捏着陈森的手不放,“我喉咙疼,背也疼,我想回家睡觉。小森,你和马叔叔说一声,我们一起回家吧。”
“再忍忍,很快就结束了。”陈森热烘烘的手心拂过陈林的眼睛,“等雨停了,就能走。”
陈森将剩下的饽饽全部塞给陈林,他一脚深一脚浅得走到屋子前。
他们村左右都是认识的人,外来人员极少,路不闭户是常态,陈森宛若屋子的主人公径直跨入房内。
里头没有开灯,窗户密不透光根本看不清任何东西,即使陈森努力瞪大眼睛适应这份幽深的黑暗,也于事无补。
陈森掏出一只手掌大的手电筒,他在听到里间传来几声沉重的呼吸后,小心翼翼地调节光亮。
光柱扫过,地面零散地堆落了几瓶啤酒瓶,花生米和下酒菜还摆在桌子上,停驻在上头的苍蝇察觉到异样,拍打着翅膀飞快离开。
陈森的视线落在桌脚放着的一叠硬币纸钞上面,他不由得眼热心跳也加速了起来,屏住呼吸将手缓缓朝着钱钞的方向伸去。
“谁在那里!”
陈森吓得猛地转头,与站在门口的男人正好对上,男人从外面撒完尿回来,就见屋子里有人鬼鬼祟祟打着手电筒。
“干你娘的,小偷都偷到我这儿来了!”
陈森没想到马波竟然不在屋子里,那里头的人是谁?他现在脑袋乱成了一锅粥,唯一只想着不能被马波抓住,反手抓起桌子上的零钞,趁着手电筒晃住来人的眼睛是,抬脚狠狠踹了过去。
“啊啊啊!”
陈林口里的饽饽随着他的惊叫落下,他吓得陡然坐起艰涩地吞咽着口水,“什么东西,唔!”
脚边有什么东西蠕动,脏兮兮的毛发打着卷儿,正用软乎湿润的舌头舔陈林的脚指头。
“是小狗狗!”陈林一点都不嫌弃奶狗方才还睡在一滩屎尿中,他欢喜雀跃地亲吻着奶狗的鼻尖,“你一定是小森带来的!好小啊,你要吃点东西快快长大。”
陈林把泡软发的饽饽撕成块状,一点一点送进塞进奶狗的嘴巴里。
感受到之间被柔软的小舌头推阻,小奶狗左右摇摆扭着脑袋把食物又吐了出来,陈林蹙眉,用手指压着奶狗空荡的肚皮,“你快吃呀,不吃肚子会痛的,痛的连觉都睡不着。这个很好吃的,你看还我,啊——”
陈林直视着奶狗豆大的眼珠子,很是认真得咬了一口饽饽,他大口咀嚼吐露出牙齿和舌头,想要亲自教导小奶狗。
可它是个动物,不是人,根本听不懂陈林的意思,啃噬着陈林的拇指,细密的犬牙划着陈林心痒痒。
“你是不是不喜欢?难道是要喝奶奶吗?”
陈父腿没断之前养过狗,陈林小时候和狗崽子们挤在一起睡觉时,见过小狗狗们啃咬母狗乳.头的模样。
陈林歪着脑袋将奶狗轻手轻脚得圈在怀里,把它的头贴在胸口,“哦哦,来吃,来吃呀!那些叔叔们可喜欢了,你要多多得吃些,才能快快长大。”
雨下得急,停得也快。
第二日,太阳高悬曝晒,暴涨的水面也降低了许多。
村长动用了几乎村里的所有男人加快修建,不到下午木桥重新树立起来,两辆面包车从上方飞速驶入。
警察直接驶向停放尸体的祠堂,接连几日的暴雨,潮湿和高温让女学生的伤口开始分泌大量黏液,面目尸斑遍布有些分不清生前的容貌,她的腹部因为充斥着各类气体高高隆起,开始散发出难以形容的恶臭。
孟警官一掀开麻布,即使戴着口罩也被刺激扑鼻的气味熏得接连后退,年纪轻的警员则早已经受不了得躲到屋外呕吐。
“孟队,我们准备去现场看一下。”
法医开始整理仪容拍摄现场,孟警官跟着其他刑侦小队的人,翻过山头来到第一案发现场。
一如路上早就打探到的情况,孟警官对于现场早有了心理准备,但亲眼所见还是有些大失所望,所有的一切都不复存在。
暴雨的冲刷给小溪留下了不可毁灭的印记,往日的清澈溪流如今已是泥沙浑浊,树木歪斜断裂在水中,到处都是残破的植被和沙土。
陈村长指着一个角落,“林瘸子准备上山摘野果的时候,在这里发现的人。”
孟警官让负责拍照的同事赶紧记录,“除了你说的这个人,还有其他人在现场嘛?”
“那就是陈林了,他被人发现的时候,身上还有血呢!”陈村长盯着孟警官的神色,在听到陈村长如此说的时候眼神一沉。
“是女生身上的血?”
“那我们不清楚,谁都没去动这尸体,怕不吉利,没多少人敢去看。”
“人呢?”
“关在猪棚里了。”
孟警官脚步一顿,神色严肃地打断陈村长,“在还没有明确调查清楚前,你们这算是非法拘禁,是否是凶手会由警方调查后得知。”
“是是是。”陈村长估计是没想到孟警官会这样说,“我们一定会积极配合警官,我这就叫人去把他放了。”
孟警官思索着,反正也是需要审问,让陈村长直接将陈林带到祠堂,并且将女学生身边人还有其他相关证人,一同安排在祠堂接受调查。
陈林还昏昏沉沉着,被人从猪圈里套着绳索拽起,趴在胸口的小奶狗嘤嘤叫着翻落在地小短腿跑着跟上,来人不耐烦得踹着它的屁股,“哪来的土狗,滚一边去。”
“东子哥!”陈林没想到来的是熟人,他亲昵地凑到东子身边,“小森呢?他怎么没有来呀。”
东子哥皱起眉头,想到陈森就生气,趁着他昨天晚上睡觉,偷了他藏着的所有钱,“妈的,别让我再遇到这小子,不然我见一次打一次。”
说好一起攒到车票钱就买张南下的火车票,结果这家伙自己先跑了。
东子看着拴在绳子上还傻呵呵乐的陈林,既然陈森跑了,陈林他只能勉为其难地收下。
买卖还是要继续做,只不过三桥待不下去,万一陈林这傻子真是杀人犯,他要是被抓走东子的赚钱大计就跑了汤,得趁着警察过来替人先跑到其他村子去。
进了山绕过两个山头是双云村,东子的表姐前两年嫁到那儿,他准备先去表姐家避避风头,再找机会重操旧业。
“哎呀,我的小狗狗。”陈林发现小奶狗根本跟不上,着急忙慌就要往回跑,却忘了手上还有绳子,被拽得脚下一滑,下巴磕着地直接摔破了一条老长的口子,血液汩汩地往下流,骇人得染红了他的衣襟。
“这个时候还给我劲添麻烦。”东子囫囵给陈林下巴用脏衣服擦拭,本来就哇哇乱哭的陈林更加被痛得忍受不了,双手胡乱挥舞,慌乱间重重地打得东子偏过了头。
东子用舌尖顶着腮帮子,愠怒地扇了回去,“给你脸了!”
“呜呜呜,小森,我要小森,你打我!我要回家!”陈林的眼睛本来就大,这下更是惊恐得突出来像是骷髅一样,他心理委屈极了,明明是他受了伤,为什么还要被人打。
“回个屁的家,指望瘫床上的老爹来照顾你这个傻子嘛?赶紧走,别磨磨蹭蹭的。”
东子胡乱用脚抹去地上的血迹,拖着人头也不回得往山上跑。
派过来带陈林审问的村民来到马波家,猪棚的柴门早已大开,除了两只家养的牲畜还守在原地,意料中的傻子早没了人影。
村民一拍大腿:“不好,傻子这是畏罪,跑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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