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桥村周围皆是野山,只有少部分被人开发种植果树,繁密到处都是飞鸟虫兽,农闲时分,村民经常偷偷进山捕猎。
村子里许多养猪的人家,如果没将猪栓好,放进了山里,那多半是会被山里的野兽分尸回不来了。
陈林最远也就是在村子附近的小山坡上玩,还从来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距离。
他两眼对焦落到东子后背上的甲虫上,指节大小的虫子外壳闪烁着好看的铜绿色,随着东子的背脊起伏在空气中折射着溢彩的光。
“……有虫子。”陈林咧着嘴嘿嘿一笑,伸出手指去捏,但傻子向来控制不好自己的手劲,金龟被捏爆的汁水全部都飙射在东子的后衣领上。
东子转身时,脸上和耳朵里都不甚被陈林手上的汁液甩到。
“我草,什么东西!”东子跳起忙用手拍打脖子,摸着黏腻的黄绿色液体,一股子草木腥臭味,顿时火冒三丈,生气地将陈林推倒在地,直踢了好几脚也不能解气。
陈林抱着肚子闷哼,他的脸被踢到,瞬间肿了起来,他不敢叫,越是哭嚎踢得越恨,只能小声地呜咽,牙龈也肿了起来,嘴里开始弥漫着甜腥味。
山路上前后无人,东子卸了力道蹲在中间,捏着陈林的脸左右查看,还好只是肿起来,没有破皮,“啧,不许哭,继续赶路。”
东子嗅着身上的的汗味和虫子汁液的臭气,他又牵起陈林,朝着记忆中的水源寻去。
……
“孟警官,看我们在发现案发现场附近找到了这个。”
侦查员拿着一张口卡和户口簿的残页,这些东西是被一个布包裹着卡在了碎石中,这才没有被水流冲走。
残页经过了水泡早就分崩离析,只剩下几片泡发的碎片依稀可以瞧见上面的字样。
孟警官将身份证翻到正面:“……不是说叫陈华嘛?”可是身份证上赫然写着的却是陈花,而底下的地址落着的字样正是三桥村。
一旁的男警官唔了一声,“或许是有口音的缘故,我们查到陈花和他男友同居,预计是准备过两个月结婚。这么想起来,刚才一道来的那几个学生是说过,这个地方还是陈花推荐的,她会不会是想来迁户口?”
“不好啦。”
孟警官正同其他同事说这话,急促的呼喊声远远传来,他止住了话头,朝着陈村长看去,很快得知了陈林消失,他哥哥也不见了的消息。
“陈家还有其他人嘛?”
陈村长擦着汗摇头道:“就只剩下他爹,前几年被牛踢到了背,瘫了躺床上没法动,陈林陈森跑了的事还没来得及告诉他。”
如果说陈林是陈花的弟弟,那么他是嫌疑人的几率瞬间减少了大半,或许他知道陈花死之前做过了什么也不一定。
孟警官眼神一沉,赶紧命人带着警犬搜寻,他将队伍分拨为二,一部分人留下待命,而他则领着两个人,又找了一名熟悉山路村民带路,朝着山林密布的幽谷进发。
密林之中草木丛生,几乎是在周围编制了一层密不透风的屏障,孟警官一行人在山中没走多久,便被这闷热的空气压抑得喘不过气。
泥土路上落满了枯枝烂叶,根本分不清楚是否存在脚印,只能够靠警犬不停搜寻。
“汪汪——!”
牵着绳索的警员只觉得手中一紧,警犬已经飞快地冲了出去。劈刀在草丛树木中间砍开了一条路,他们犹如鬼魅一般快速在山林间急行。
眼前倏地出现一丝光亮,走在最前面的一人一狗立马察觉不对。
“小心!”
可警员吃来得及发出惊呼提醒身后的人注意危机,他根本来不及后退,坠下的警犬就连带着警员身体向前一扑——
随着脚下踩空,警员飞速拉扯绳索将警犬抱入怀中,连人带狗得翻滚着从落差的山坡中落下。
“小刘!人怎么样!”孟警官几步上前,他攀着树枝向下望,只见草木从中间被压出了一人宽的路径,顺坡直下,几人匆匆赶来,便见一条两米宽的小河正淌着清澈的流水。
警犬“呜呜”叫唤着,用脑袋不断顶着警员的腿。
“……没事,只是后面的路我可能跟不上。”警员挤出一个遗憾的笑,“腿现下有些抬不起来。”
山林地形复杂,茂密的树林很容易让人迷路,孟警官让村民带着警员原路返回,他们自己则继续前进。
“走了,德子。”孟警官拽了一下警犬,没想到根本拉不动,警犬前腿跳起,一扭脑袋,直接从孟警官手里挣脱了出去。
“——德子,回来!”
孟警官抬起眼,就看到警犬朝着警员离开的方向蹿了过去,以为它是不舍得伙伴受伤离开,没想到警犬三两下越跑越快,直接超过了二人,沿着河流向下,停在了距离他们三四百米的距离。
“那里……是不是有个人躺在地上?”
孟警官眯着眼睛望去,忽然他意识到了什么,狂奔至吠叫的警犬边,他的瞳孔骤然一缩,地上躺着的,是一个面容铁青俨然失去呼吸的青年。
“呀,这是我们村的东子!”村民惊慌地失声大喊,“他怎么会在这里?!”
孟警官蹲下,用手指撬开东子自闭的嘴唇,一抹带出些许白色的泡沫,他的后脑勺有明显的血块肿起,身前遭过撞击,并且手掌心中有被绳索摩擦留下的痕迹。
“淹死的?”身旁的警员有些不敢相信,荒郊野岭的在这个地方,他一人上山是来做什么。
“陈森和东子关系很好,他们经常相约去镇子上打工,一定是他们领着陈林跑路的!要不然一个傻子怎么可能从猪圈里逃得出来!”村民煞有其事地猜测,“东子人很好的,一定是他良心发现,想要劝陈家兄弟回来,才被杀人灭口的。”
孟警官不以为意:“这还都是推测,不能就此空口无凭地下定夺。”
“陈林,真的是个傻子吗?”一直听着的警员忍不住发问,他们还没有见到人,全听村里的村民你一嘴我一嘴地拼凑出陈林的画像。
“他娘生他的时候发高烧,还硬是要下地工作,陈森都上小学了,陈林海还不会开口说话,成天只会哭和喊饿,他娘因此受不住第二年就跑了。”村民不禁唏嘘,他停了一下,突然想起来,“陈花好像也是他娘跑了那年不见的。”
“他母亲后来有回来看过孩子吗?”
村民耸肩:“跑走了的人,怎么还会跑回来。”
天很快黑了下来,虽然孟警官知道或许陈林就在不远处的某个山涧或者石洞中藏身,可他不敢冒险独自前进,让村民回去之后带着人来将尸体带走,准备先回村里稍作歇息,待第二天支援人员抵达后再做打算。
陈花的未婚夫万春鹏在得知其死亡后,于当晚深夜抵达三桥村。
孟警官见到万春鹏的时候,那是一张冷静到极致,却能从那双眼中看出他已经心如死灰,万春鹏一摸脸,说道:“我要见石凯光。”
“咚咚咚——”
摇晃的木门被拍得哐哐作响,睡眠最浅的韦豪气恼得点着灯出门:“也不看看几点了,搞什么鬼?”
屋子里温琳揉着眼睛走出来:“谁啊?外头是有人吗?”
“别出来了,晚上蚊子多,你回去赶紧睡,这儿有我呢。”韦豪催着让温琳进屋,取下木栓,就看到屋外站着两个警员还有一个熟人,陈花的男友。“……有事?”
“这么晚了打扰,我们找石凯光。”
“诶,人还在睡觉呢!”
孟警官步履如飞地绕过韦豪,直接推门而入,将石凯光从床上薅了起来。
石凯光一脸发懵,眼睛都睁不开就坐在了审讯桌前。
“开什么玩笑!怎么会是我杀了陈花!”石凯光抓着头发大喊,“这是污蔑,我要投诉你们!”
一名女警员打断:“石同学,不要激动,我们并没有定性是你杀了被害人,是万春鹏告知,你曾经在前几个月对陈花告白后拒绝,并且做出了过激举动导致陈花跌落楼梯,我们想对你和陈花的关系重新进行询问。”
这段故事,如果不是万春鹏告诉警察,在白天的询问中他们根本无从得知,从旁人及石凯光本人的笔录中,都只有石凯光单方面喜欢陈花这一线索。
石凯光顿时慌了:“怎么,我是曾经和陈花告白过,可是她明确拒绝我了啊,难不成你们以为是我死缠烂打啊……”
“呵,你敢说你没有。”万春鹏讥讽,“陈花因为你骨折,都已经明确和你说过了,你还死皮不要脸地每天送她回家,真是脸皮够厚的啊。”
“那我也绝对不会杀了她!啊——!”
万春鹏“哐当”将杯子扔过去,擦着石凯光的耳朵砸在墙上,瞬间碎成几瓣,碎渣子划破了石凯光的脸颊。
石凯光捂着脸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万春鹏!我和你拼了!”
“冷静,冷静!”
警员们一拥而上将两人拉扯开,“有话好好说,不要冲动。”
“你手上是什么!”万春鹏眼尖地发现,石凯光的手腕上闪过一抹红色。
“没……没什么。”石凯光将左手往后藏在了阴影中,有些结结巴巴地说。
“把手伸出来。”
“我凭什么听你的!”
万春鹏飞扑捉着石凯光的手腕举高,一条掺着黑绳五股编制的手串暴露在众人面前,他说话的时候,连声线都在发抖,“……我女朋友的手链,为什么会在你的手上,你还说人不是你杀的!”
孟警官原本对于万春鹏的猜忌觉得毫无根据,现在看石凯光明显惊慌的神情,也有些开始偏向万春鹏。
石凯光慌了,说话也变得语无伦次起来:“我没有杀她……是我拿的,我问别人拿的!”
“拿?这绳子是她母亲去世前给的,她不可能给别人!”
石凯光躲在警员的身后,音量骤然拔高眼神闪躲道:“我亲眼看到陈花把这手链给那个傻子的,是,我是骗了傻子,让他把手链给我,但是我发誓我走的时候,陈花还好好的!你们不信……你们不信就去问叶老师!我走的时候,看到叶老师上山去找陈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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