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阎王?
路风好歹是修道之人,将余烬的一切尽收眼底,眉眼处隐隐透出得意,揭开了砂锅盖子,边找碗边道,“小兄弟不必太过惊讶,我们修道之人确实与常人不太一样,毕竟经年累月的沉淀,浸润太久的仙气,对气质外貌的影响确实挺大的。”
余烬嘴角抽搐,眼神中有些茫然。
一碗肉汤递到眼前,余烬咽了咽口水,伸手接过这碗肉汤。
算了,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一碗肉汤下肚,虚弱疲软的身体勉强恢复些力气,余烬的脑子终于活络起来。
他眼睛看着眼前这位穿蓝色袍子的青年人,颇有姿色,若是放在上一世,就算能力不够,也能凭着这张脸在他手底下讨到个不错的差事。
可惜了,现下他堂堂大魔王还要受他救助。
路风嘴角透着笑意,低着眼帘不去看在床上好似发呆的小乞丐,用筷子挑了块肉多的骨头放进小乞丐的碗中,再次递了过去。
“你身子虚弱,正该吃些好的补补,巧了我昨日才买回来一只猪前腿。”路风挑挑眉,眼神示意碗中的肉骨头,待余烬接了过去,又道,“我叫路风,是个散修,不知小兄弟姓甚名谁?年纪可有十五?”
余烬想了想,十年实在太久了,很多事情在时间的冲击下,早就淡忘了,隐约记得有一段日子他又冷又饿,差点死了的那个冬天,靠着这勉强记起自己的年龄,十年前,他十六。
“我叫余烬,今年……十六。”
“十六?”路风似乎有些惊讶,继而没忍住笑出了声,“我以为你至多十二。”
和小孩有什么区别。
余烬嘴角僵硬,咬了咬牙,要不是这个散修救了他一命,他立马把他掐死。
还有喜欢穿蓝色衣服的人,都那么讨人厌吗?
余烬不语,低头啃骨头,明明饿了很久,吃起东西来还是慢条斯理,哪里像一个小乞丐。路风侧头观察余烬,那双金色的眼瞳被睫毛落下的阴影盖住,眼光流转之间,仿若一匹流光溢彩的丝绸。
两人不再说话,静静吃完了饭,余烬下床,整理了衣衫,发现大了许多,路风察觉后道,“带你回来的时候,你身上几乎只有几块破布,身上还全是泥水,那些东西都不能再穿了,我帮你清洗之后,给你找了身我的衣服穿上。”
路风虽然是个修道之人,但不过一个散修,连简单的濯身决都不会掐。
那么……
余烬闭了闭眼,还是向路风深深鞠躬,道,“多谢兄台出手相助,此恩情我必铭记于心,来日相报。”
“来日才报吗?”路风皱了皱眉,似有不满,紧盯着余烬的脸。
余烬脸颊泛红,有些慌乱,倒是头一次遇见这么直接的携恩图报的人,他现在全身上下就剩这条命了,也没什么能够报答他的。
路风嗤笑一声,上前拍拍余烬的肩膀,“开玩笑的,我既然帮你,就没想过你能报答我什么。”
余烬攥紧拳头,要不是他现在没法力,不然一定得让尝尝大魔头的厉害。
外面还在下雪,这个茅草屋虽然简陋,但格外防风,再加上一盆烧得很旺的炭火,屋子里十分暖和。
路风搬了两个竹椅,抱了床被子,将就着睡了一夜。
余烬白日里睡了许久,夜里睡不着,他侧过身,用手撑着脑袋,柔顺的白发落在枕头上,炭火的光隐隐闪动着,照在余烬脸上,好一副美人面!
不知过了多久,余烬陡然直起身子,重重锤了下被子,压着声音骂了一句。
他苦修十年的魔道心法!还有那些好不容易搜罗起来的邪门功法!怎么会一点也想不起来?!
重活一世,他可是要重新走上魔头巅峰,打败那个狗屁的青阳仙尊,称霸世界的!
忘了他该怎么夺回属于他的一切!
路风小心翼翼在椅子上转了个身,心里想着,今晚剩的骨头汤明早拿来煮面吃。
次日一早,余烬睁眼没看见路风,屋里已经恢复原样,炭火早就烧尽。
余烬推开茅草屋的门,外面簌簌下着大雪,冷风激得他打了个哆嗦,门外只有一个脚印,余烬四周看了看,没见到路风的身影。
他不会是被冻晕在路边,现下的一切只是他想出来安慰自己的幻境吧。余烬陷入深思。
什么人出门走到雪地上,只有一个脚印呢?
秀气的眉皱起,金色眼瞳紧紧盯着地上的一个脚印,十分不解。
而下一刻,路风从天而降,落在余烬面前,飘起的衣摆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余烬的左耳。
“嘶!”余烬伸手捂住自己的耳朵,满眼愤怒地抬头看,全身上下落满了雪的路风瑟瑟发抖站在自己跟前。
*
耳朵发红发烫的余烬尽职尽责将柴火忘火盆里放,想掐死路风的心更坚定了。
换好衣服来到灶房的路风拿了个草墩,跟着坐在火盆前,他看着火盆里没有砍过还裹着霜雪的活柴,问道,“小余道友,你是哪家落魄贵族的少爷?”
余烬有些摸不着头脑,一脸茫然无辜地抬头问道,“怎么了?”
话音未落,火盆升起一大股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两个人闭着眼跑出灶房,缓了一会,路风拿铲子将门前的雪烧开,留下一块空地,将火盆端了出来。
冷风呼呼地吹,余烬试探地说道,“要不把它撤了?”
“没事,现在也能烧了。”
等大火将人全身烘热乎,余烬问道,“你跑屋顶上干什么?”
路风轻笑,“打坐。”
“奥。”余烬不咸不淡回了声。
区区散修都如此努力,余大魔头你在干什么。
上辈子的仇不报了吗?!
吃过早饭,余烬面色严肃,路风瞧余烬认真样,放下手中的活,听余烬说。
“余某已打搅兄台一日,实在惭愧,我也有重要的事要做,现下特来和兄台道别。”
路风语气认真,“你要走?”
“嗯。”余烬坚定点了点头。
路风低头继续手上的活,直道,“再住一晚吧,正好我替你改改衣服。”
余烬甩甩宽大的袖子,忽然十分羞赧,路风对他太好了。
从把他带回来,没有因自己的白发金瞳厌弃他,还给他睡床,自己搬了椅子将就了一夜,现在还要给他改衣服,衣服还是人路风的。
余烬低下头,修长的手指攥住衣袖,鼻子发酸,怎么会有人无缘无故地对他好呢?
等等。
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地对他的。
路风一定在图谋什么。
余烬的到眼角的眼泪又憋回去了。
“如果往后你……”路风顿了顿,舌头舔了舔嘴唇,犹豫道,“过得不好,可以回这里,来找我。”
一滴泪滴在雪地里,溶出一个小小的洞,余烬伸脚踩住,吸了吸鼻子。
白憋了,他迟早掐死这个散修。
“那行,多谢。”余烬的嗓音带着一点哭腔,若是不注意都察觉不到。
余烬躲回茅草屋,路风手中的动作未停,眼神瞟过刚才余烬踩过的地方,弯起嘴角笑了笑。
*
路风点着蜡烛连夜把衣服改好,天微微亮余烬穿着合身的衣服,带着路风给的干粮,离开了茅草屋。
余烬并未走太远,翻了个山头,找了个山洞,试着打坐。
空荡无力的经脉和虚无的丹田,让余烬碰了个壁。
既然决定重走老路,魔与恶不分家。
余烬起身,眼帘低垂,眼中闪过一份狠厉。
夕阳西下,余烬拿出干粮饱腹,等身体恢复了些力气,余烬下了山。
山脚下有个小镇,连着几个村庄。
余烬捡了块破布,将自己的头发藏好,躺在路边。
一个老婆婆挎着篮子,拄着拐杖经过,一名中年妇人大声喊道,“大婶回来啦!”
老婆婆走路蹒跚,抬起头跟妇人点点头,随即离开。
等老婆婆走远,中年妇人不屑地嗤笑一声,低声骂了句,“老不死的。”又瞥见路上躺着的余烬,又骂道,“哪里来乞丐!”
余烬闭上眼听完全程。
夜深,农人日落而息,余烬趁着夜色潜入白日里骂人的妇人家中,去了灶房,取了把趁手的刀。
随机来至妇人床前,一把将人从床上抓起,刀立马抵在妇人咽喉处。
妇人惊恐睁眼,下意识挣扎,抵在脖子前的刀划破了皮肤,疼痛让妇人不再挣扎,意识到自己被人用到架着脖子,妇人连忙求饶,“别杀我别杀我!”
余烬捂住妇人的嘴巴,看了眼还在床上熟睡的妇人的丈夫,那人被炒到似乎十分烦躁,翻了个身继续睡。
妇人被余烬挟持着来到院子中,余烬问道,“好好问答我的问题,我不杀你。白日里那个老太婆有子女吗?”
妇人惊慌回道,“有有有,有个女儿。”
余烬听到这里,有些烦躁地“啧”了一声,以他现在的情况,杀不了青壮年,也杀不了太多人,更劫持不了人,只能挑老弱病残下手,最好是人消失了还没人管的。
妇人听到余烬不耐烦的声音抖了一下,立马说道,“不过那个老太婆的女儿不检点,未婚先孕,那个男人也是个孬种,不想负责,后来难产,一尸两命,就剩她一个了!”
女人说到这里忽然反应过来什么,激动道,“你去杀她!我绝对不会往外说一个字的!”
“要是她的死明天就被人知道了——”余烬掐住女人的脖子,语气狠厉,“下一个就是你。”
余烬将人打晕扔在地上,来到老太婆门前,轻轻推开门,脚步沉重缓慢,一步一步,如同死神降临。
余烬眯上眼,仔细看了看床上,双手握紧刀柄,卯足了劲,朝着老婆婆的胸口刺去。
刀尖停在半空,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逼停,余烬心中一惊,不好,有人。
余烬脚步一转,立即朝门口跑去。
那人抢先他一步抓住他的手腕,轻轻一折,刀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余烬靠着上辈子的记忆,抬脚往下三路踢去,对方放开他,余烬一个转身正要跑,余光看见一个熟悉的侧脸。
路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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