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们的相爱是一场命中注定的意外,那应该在故事开篇讲述时,就相遇。
——淦睡
本该是过了下午数学课后再有一节自习课才到吃晚饭的时候,但今天要有一些的不同。
因自习课被数学老师给霸占了,所以在还有不到三分钟才响起下课铃声前,班里的学生已经是锅里煮油嘀进的水滴,躁动不安。
住校生把手里拿着的笔扣好笔帽,跑校生则是在任课老师没留作业的前就已经把与这节课内容相关的练习册放进书包,都在等下课的铃声。
讲台上讲题的老师在黑板写上最后一个数字符号,转回头将残余的粉笔头搁在讲台上,指关节弯曲起在讲台上敲了敲,发出的音调恰恰够班级里的学生听到“你们这是准备武装起义造反啊?”他又指着后黑板上方挂着的钟表,“这不是时间还没到吗,你们就不能至少装一装样子,让老师感觉到大家都对数学充满热情?”
班级中总有细碎的响动诉说着下课的急切,此刻却骤然安静了,安枝玉从瞬间的诡异安静中了解到答案,无奈又好笑。
不过他刚才已经把要讲的内容全部讲完,也不生气,“老师知道你们归心似箭的心情,今天的作业就没作业。”
全班听到安枝玉给布置的数学作业大多人都觉得古怪,要是没被下降头、按照正常逻辑来讲,算上自习、课都连着上了三节,再怎么也不可能没有一点作业布置。
带着全班人口的困惑,打头发问的就是数学课代表,“没作业?”
安枝玉气定神闲的点点头,解释一句,“主要任务就是复习今天试卷讲过的知识点和预习下一节内容,等把这两节一起讲完后你们才可以在练习册上大展拳脚。”
安枝玉深知一条不言而喻的规则,预习和复习相对于大部分同学而言等同于一项时间不着急的作业,等到把别的事情都干完后早已没了多余精力,也就会自然而然的去掉这一项可有可无的作业。
就在这时,仅有一墙之隔的下课铃如天籁之音回荡在四层的教学楼里,学生排排坐在座位上的场面被铃声给彻底撕破,唯留下拉动座椅是在地板上刺耳的高频摩擦声和学生之间的嬉笑玩闹,声音此起彼伏又相互交错演奏了一曲跑调而短暂的青春时代特有的音乐。
学生三两成群的离开,任课老师裹挟在人流中也离开了教室,柳赠从敞开的书包中取出数学练习册,转而把桌面摊开的数学书给塞了进去。
她的反应都是慢半拍的,听课的反应慢,放学后人都要走完她才想起要收拾书本。
后排的门被锁着,后排座位的学生出去吃饭,都要经过教室里的过道,相伴出门的同学正针对晚饭该吃什么的命题讨论着起劲,声音在柳赠的后方传来,由远及近。
扎着低马尾的少年偏头和身侧的人聊着天,“我们还吃中午吃过的小笼包?”
“算了,还是去吃牛肉面吧。”话题一转,齐肩发女生脑海中闪现过课间听到的一个八卦,兴致勃勃的分享出来,“你还记得放假前校门口发生的那事吗?”
“什么事?”
“我说你这个接受消息的网速也是真够卡的,”她讲话的期间,目光不经意间撇向柳赠旁边的桌面一眼,“就是淦睡在校外把一个男生的脑袋打出血,我听和他初中是同班同学的人讲,他家里根本就没人管他,这件事好像还是他事后自己去处理的。”
“这件事啊,我知道。”说话的两人距离柳赠的座位越来越远,声音也到此在耳边终止,“我小学和他也是同学,你知道淦睡和打架的那个人是什么关系吗?”
柳赠低垂着眸子,神情倦怠的拉上书包的拉链,撩起眼皮打量着空荡荡的教室,同楼层班级的同学大部分也都去吃饭了,能听到走廊传来的谈话声。
她慢吞吞的站起身,速度跟树懒比也就快了一点而已,往后拉动坐凳的声响在安静的班级清亮到刺耳,想起听到的那番没听完的八卦,视线也不由得往同桌的座位撇了一眼。
桌面上除了能砸死人的一摞书外也没别的,这人没来上课?柳赠不知道,只知道今天她没见过他的身影。
淦睡这个名字对她来并不陌生,和扎马尾的女生一样,柳赠也是长头发、用头绳在脑后扎成马尾,淦睡也是她的小学同学。
今天还挺特别的,她转学过来的第一天。
柳父因警位工作发生调动,她便跟随父亲在刚升入小学五年级后离开了这里,但每逢假期还是会回到这边和亲人相聚。
迈出大门的门槛,仰起头盯着门牌上整齐的人楷行字体写的高一7班,目光粘在上面不动了,非要从平平无奇的东西上挖掘出一点预料之外。
她不信邪的紧紧瞪着眼前的死物,誓要把眼前的东西瞪的活过来不可。
晚饭时间的教学楼里滞留的学生不多,柳赠和门牌上的字僵持了足有四十二秒的光景,站在原地足有五分钟才稍稍挪动步子,事实上她什么东西都没看出来,也正是因为什么都没看出来更让她情绪烦躁不安而难平。
柳赠眨了眨酸胀的眼睛,有种想要大哭一场的冲动。
阅览过不下十本的重生类型的小说,每每会想到学生时期的中二举止也会有种想要魂穿回去拨乱反正的冲动,但这显然是不可能,可不幸的事情就这样出现了。
她真的有了回到过去拨乱反正的机会。
柳赠在数学课开讲起就开始盘算为什么,就是想破头也想不明白,人到底是怎么在一瞬间就回到了过去的。
就这样浑浑噩噩的上完三节数学课,一句也没听进去,也不对她听进去了。知识在耳道中过滤一遍就又钻了出来,全程不用大脑参与。
这个时间段,应该回家了,但她不想回家,因为这个不是她的家。这样说其实也不对,家还是那个家,但这个家是属于柳赠的十六岁,而非二十四岁。
“一、二、三。”柳赠在心里默默计算着台阶的数量,从教学楼门外的台阶上一步步的迈下来。
柳赠的右脚最先落在台阶外,抬起头望着正前方的校门,又一次的犹豫了。
只要同刚才从教室外得走廊走到教学楼外一样,再一次走出校门就好,或许还会再有第三次的犹豫,在然后她坐着公交车回到家门口,然后……然后呢?
柳赠这样漫无目的的想着,这样对自己说着。
“哑巴?”简单的两个字眼单凭语气就能感受到浓重的讥讽感,也是这两个字打断了柳赠乱飘的思绪。
循声寻找着发声的主人,又是两个女生的组合、这次是一前一后的阵容,谁看了都能分的出来大小王。
走在首位的那个人扎着低马尾,额前向后扣的刘海遮盖住了额头、眉宇,样貌中上等,校服外套敞开,露出卫衣上的卡通熊猫,熊猫在吃竹子,身边还放着两根竹子,校服裤的尾段长出了一节,鞋面也被遮了一些。
第一印象很重要,那刘语青就是一个遵守纪录、不随意改动校服的好学生;第一影响不重要,那刘语青就不是一个里如表面的乖孩子。
“你这是准备回家?”刘语青问柳赠。
“……”柳赠垂落的脑袋,眼睛盯着鞋面,不仔细看竟还不知道鞋面上是什么时候有了一道浅淡的划痕。
她在心里叹出一口气,看来是洗不掉了。
一言不发的沉默让刘语青感到了漠视,快步上前,手指抓住她的左肩,眼神中吐露着蛇的毒性子,“我叫你哑巴,你还真当自己从闷葫芦变成哑巴了?”
肩膀生疼,肩膀上的手仿若是透过血肉抓在了骨头上,柳赠还有心事去吐槽,狗爪子吗?这么用力。
她抬起头直视眼前人的眼睛,沉默中的剑拔弩张带给柳语青的感受就是挑衅,一个可以随意欺负、温顺的不像话的宠物突然有了会反咬一口的意识,是一件让人恼火的事情。
刘语青的嗓音拔高了些,眉眼的笑意看的时间越长越感到违和,就像是一个没复刻到精髓的克隆人,“明天给我拿50块钱过来,听到了吗?”
刘语青顺势抓住柳赠的发尾,取出一小缕的头发在食指上绕了两圈,标准化的笑容还是挂在脸上,指尖缠绕的发丝用力道去扯。
扯全部的头发带来的受力点过于密集还费力气,这样扯的好处是部分头皮的被拉扯才更好的体现出痛感。
柳赠为了减缓痛感,脑袋向着刘语青使力的方向倾斜过去,她还是没说话,手里有了动作,她把书包从肩膀上取下来。
这个行为在刘语青眼里就是选择妥协了,想要用钱来祈求她的宽恕。
校门口和教学楼连着的这片空地上只有她们三个人,就连着好运气也是属于刘语青的,保安室外没有人站岗。
沉默一路的跟班怯怯的扯了扯她的衣袖,不等刘语青发作就如触电般缩回了手指,眼神里的畏惧藏也藏不住,只好低下头,物理隔绝恐怖的物体,“刘、刘姐……时间不早了,去食堂的人也应该要回来了。”
跟班留着的头发是要比齐肩发长一些,稍微能用头绳扎到一块,柳赠听出来了,她这是在帮她,想让她快点拜托刘语青的纠缠。
刘语青也清楚教学楼和校门口连接处的小广场就是一个定时炸弹,说不准就被那个人给撞见,便无趣的松了手。
在刹那的功夫,谁也没想到的是柳赠没有从掏钱,而是把书包的两条肩带攥在手心,借着书包甩出去的惯性向着刘语青的肩膀打了过去,书包里的两三本书把刘语青撞的一个趔趄,摔倒前被身边的跟班给扶住。
趁着这个空挡,柳赠抱着书包就往校门口跑,全把身后的谩骂和恼火当做耳旁风。
在书包打上刘语佳时,余光就瞟到大门处的门卫室里慢慢悠悠的走出了人,只是保安没注意到这边的状况。
在打刘语青肩膀上时发出了沉闷的声响,柳赠还是挺遗憾的,背着的书实在是有点少。要是她知道能在这里遇到刘语佳的话,她起码会事先在里面放上几块砖头才好。
视线中柳赠的背影渐行渐远,碍于保安室里走出来站岗的保安刘语青放弃追上去的念头,只能徒劳的用恶狠狠的眼神盯着。
一口气跑出校门,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气,还不等思考下一步的行为就听到怀里的书包传出轻缓的音乐,把手机从夹层里拿出,拇指在屏幕上划了接听,这通电话是叔叔打过来了。
“赠安你现在在哪呢?”即便是通过话筒传过来的声音会有些微的变质,但根本不影响说话的是个男人的声音。
“我在校门口,叔叔有事吗?”
“你哥哥聚众斗殴,经过热心市民的举报现在还在派出所里写检讨。”
“是之前的那个吗?”
柳赠问的是——是爸爸没调离江临之前,上班时候的派出所吗?
电话另一头有刹那的停顿,“……对,就是那个。”
“正好我离的不远。”
上辈子她自从转学到这里后去接柳輮的次数挺多的,打架斗殴进派出所后不接也可以,反正是电话已经打给了家长,千字检讨也跑不了,那叫她去接人的意义在哪?
走路锻炼身体?
去多了,也就有了猜测,大概是想要通过这种手段对柳輮进行道德上的谴责。
事实上效果微乎其微。
“赠安你……”声音戛然而止,想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难言开口,就这样出现了话语上停顿,以至没了下文。
校门口独树一帜的柳赠环顾左右,脑海里回忆着派出所的所在地,抬头四顾,脑迷茫,记不得去派出所的路了。
目光慢半拍的停顿,视线从街道闪过的瞬间,好像……看到了一个熟人。
回忆着那个人到底是谁,也没没心思注意到电话对面人的不对劲。
通话结束,柳赠只能依靠手机去寻找柳輮进的派出所。
导图要她往哪走,她记忆往那走,走到派出所门前也费不了多少功夫,没进去就站在外面带着,余光不经意瞥见玻璃贴着的标识牌。
「不要打架,打输住院,打赢坐牢。」上面的三行中文不仅加粗放大,末段还贴心的带有英文小字,最下边还用红笔另起炉灶的印着一行字,“派出所全体全年不打烊,但请你闲暇无事别光顾!”
柳赠阅读完后忍不住探头去找蹲在墙角写检讨的柳輮,转而回望上面的内容只觉得话说的很贴切。
这不就是好好的,没事找事吗?
正在办公的警察没多久就注意到派出所外鬼鬼祟祟的柳赠,观察到外面的人穿着一身校服在附近徘徊,期间离开过一次,没几分钟就折返回来。
贺春生猜测大概是去厕所或是附近别的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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