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两个人隔着电话线聊了很久,一直聊到祁正印手机没电,强行关机,才不得已挂断了电话。
但她自始至终也没有跟电话那头的人提起今天下午在医院里发生的事情。
她不提,那个体贴的哈萨克青年便也不问,两个人之间达成了一种微妙的默契。
也是回到家以后,祁正印才突然意识到另一个问题:
他刚才用什么给她打的电话?
难不成……
重新开机的手机“叮叮”两声,用实际行动地回答了她心中的疑问——某个人为了联系她买了手机。
昏暗中,女孩默了一默,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房间里,照亮她漆黑的眼眸,缓慢地荡起一抹深深的笑意。
她拿起手机,便看到某个人几分钟前刚给她发的消息:
今晚的月亮真美。
在那个偏远的北疆村落,西沉的落日终于追上城市的夜色,干净澄澈的深蓝天幕里,逐渐显现出月亮的轮廓。
哈萨克青年望见月亮出来的第一时间便给心爱的女孩发送了短信,但他真正想说的其实是:
他想她了。
很想很想她。
手机这端的女孩很轻易便读懂他藏在短信里的情话,眼中的笑意愈发深了,打字回复道:
是啊,真美。
发完短信,她亦转头望向窗外的月亮,而在千里之外的另一处地方,那个哈萨克青年也正在望着同一轮月亮。
满溢的情愫跨越时空和距离,化作一汪荡漾的水波,在这对年轻男女的心海里汇涌成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久久无法平息。
如果想念有颜色的话,那一定是银白色的,就像今晚的月光一样:
纯净无瑕,动人心扉。
祁正印忽而记起那个美好的哈萨克传统,郑重地在手机上编辑出一条雀跃的邀请:
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去草原上骑马吧!
阿依努尔曾经向她解释过,在哈萨克族的文化里,年轻的男女相约在草原上一起骑马,等同于表露心迹。
而那个哈萨克青年曾用这种方式在弹唱会上隐晦地向她表露过心迹,却因为她当时对此一无所知,遗憾地错过了。
这一次,她决定弥补这个缺憾。
彼时巴太才刚到家,来回奔波了一个下午,饭都没顾得上吃,低头看见短信里的内容,却是瞬间将饥寒交迫抛到九霄云外,开心地咧嘴笑了。
但又傲娇地不肯让手机那头的女孩洞穿自己的心思,勾起唇角故意回复道:
现在是冬天,连草都没有,哪里有什么草原。
消息很快送达某人的眼前。
祁正印望着短信的内容一阵语塞,但想了一想,却觉得他的话不无道理,正要改口说那就等冬天结束再去,又收到一条新的消息:
等你回来,我带你去做更好玩的事情。
更好玩的事情?
女孩眼睛一亮,当即追问起来。
但手机那头的男人却是故意卖起关子,怎么也不肯再多透露一个字了,只给她留下一句抓心挠肺的话:
想知道就早点回来。
月色如水,照得人心浮荡。
祁正印望着手机屏幕发了会儿呆,翻身从床上坐起来,用力地打出一个“嗯”字,重重地按下了发送键。
如果可以的话,她此刻就想飞奔回去,一头扑进那个温暖宽厚的怀抱里,紧紧地抱住他,一直到漫长的冬天结束,又迎来一个崭新的春日。
四季轮回,周而复始。
在汹涌的爱意里站成永恒。
第二天一大早,祁正印就起了床,依照张凤侠教给她的方法熬了锅汤,装进保温盒里拎去了医院。
陆谨依然是态度冷淡,端正地靠坐在病床上,专注于手中的报纸,连看也没有看一眼她花了一个早上精心准备的东西。
病房里充斥着诡异的安静,隐约可以听见走廊里错杂的脚步声,时远时近,透着一股独属于医院的沉闷和忙碌。
祁正印转眸看向床头柜上那本原封未动的杂志,心情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其实她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但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些失落。
沉默良久,她缓缓开口道:
“我买了后天的火车票回去。”
她故意用了“回去”这个词,为的是和眼前的人表明立场,这一次,她要正大光明地离开,而不是像上次那样落荒而逃。
陆谨显然也明白她此举的用意,轻蔑地笑了一笑,目光始终没有从手上的报纸上挪开半分。
见到对方这个态度,祁正印也知道没什么好说的了,利落地拿起背包,起身就走。
然而就在她的手即将抚上门把手的那一刻,身后的人却突然放下手中的报纸,平静地开口道:
“是我错了,高看了你。”
闻言,祁正印悬在半空中的手稍微僵了一僵,下意识停住脚步。
而那个偏执的母亲却终于明白,她无论再用什么方法也已经挽不回失去的女儿了,于是索性心一横,继续道:
“我对你太失望了,你竟然为了一个男人,选择留在那样一个地方。”
听着落在耳边的话,祁正印的心中毫无波澜,神情略显讽刺,她的母亲果然还是这么傲慢,轻易便给所有她不理解的事情扣上武断的帽子。
她重新扶上门把手,坚定地推开了门。
被隔绝的嘈杂一下子涌了进来,填满病房里的寂静,陆谨却没有就此打住,反而扬起声音,冲着门口的背影高声道:
“祁正印,你记好了,就算现在有人爱你,也别天真地以为他会一直爱你,这个世界上真正会永远爱你的,只有你自己。”
她说着情绪逐渐激动,最后一句几乎吼了出来。
而这还是祁正印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见到母亲如此失控,条件反射地放下门把手,便要转过身去。
却被身后的人厉声制止:
“别回头!”
门口的人被这极具分量的三个字当场喝住,埋头沉默许久,终究是放弃了回头,迈开步子朝前走了。
“别让我看不起你。”
这是陆谨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许多年后,当她再次回想起这个场景,回想起母亲当时对她说的话,却是万千思绪缠绕心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竟隐约从中感知到一丝极度晦涩的期许——那是一份独属于她的母亲,过分严苛,过分冷厉,不近人情的期许。
但也许,她的母亲当时也不希望她因为心软而回头重蹈覆辙。
所以才说了那样决绝的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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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她不希望她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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