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宴上最兴奋的人莫属叶尔达那了,抱着妹妹到处炫耀,一会儿说她的眼睛亮得像宝石,一会儿又说她的脸蛋嫩得像刚出锅的奶豆腐,软糯糯的,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被一旁的托肯听见,上来就是一记眼神警告,从他手里夺过女儿放回了摇篮里。
“妹妹还小,需要多睡觉!”
被妈妈教训之后,少年短暂地安分了一会儿,趁其不备又摸到了摇篮边上,拿着玩具逗阿依江玩。
小姑娘被她逗得手舞足蹈,发出“咯咯咯”的清脆笑声。
被叶尔达那听见,立马兴奋地从地上跳起来,冲着全屋子的人大叫道:
“妹妹会说话了,叫我哥哥呢!”
众人闻言哄堂大笑,笑这个小男孩的童言无忌,也笑这对只有一半血缘关系的兄妹竟相处如此融洽。
阿依江还没有出生时,托肯两口子最担心的就是几个孩子的相处问题,娜迪拉还好,从小就乖巧懂事,年纪也还小,没那么敏感。
最大的隐患是正处青春叛逆期的叶尔达那,亲生父亲的突然离世和母亲的改嫁或多或少给他幼小的心灵带来了不可磨灭的创伤,如今家里又新添一员,难免怕他会有想法。
此刻望着那个死守着摇篮不肯挪步的小男孩,托肯悬着的一颗心才终于落下地来,但又滋生出新的忧虑,叹着长气冲祁正印抱怨道:
“唉!从前是每天吵着闹着要回牧场放羊,现在是每天哭着喊着要在家里照顾妹妹,我这个倒霉儿子,除了上学,就没有他不愿意做的事情!”
说着,她又无奈地干笑了两声,眼中一半幸福,一半担忧。
叶尔达那花光了在小卖部做童工的报酬,给阿依江买了一顶漂亮的红色圆帽,却因为妹妹还实在太小没法戴,被朝戈特意放在一大堆礼物中间最显眼的位置,逢人便炫耀道:
“这是我大儿子买的!靠自己双手赚的钱呢!”
朝戈说这话时脸上骄傲的表情,就如同叶尔达那四处向人炫耀他拥有一个像天使般的宝贝妹妹如出一辙。
金灿灿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房间里,点亮一张张微笑的脸庞,也点亮一颗颗对生命充满向往的心。
从托肯家里出来,祁正印去综合市场进货,驾轻就熟地和老板们讨价还价,将邻居们托付给她的各种手工制品售卖出去,又转身从货架上认真挑选他们可能会需要的生活用品。
从前她一直不明白张凤侠为什么坚持留在那样一个偏远的村子里面开小卖部,如果只是为了挣钱,她实在有太多更好的选择。
自从她离开以后,祁正印才慢慢开始明白:
小卖部就像一座桥梁,连接着深山里的贫瘠与外面世界的繁华,而张凤侠则是筑成这座桥梁的基石,维系着一切,也承载着一切。
而不知不觉中,她又正在慢慢成为新的张凤侠。
置办完清单上的东西,祁正印坐在市场门口等巴太来接她。
望着马路边上刚冒出新芽的杨树,她恍然想起来,自己第一次来综合市场,还是那个哈萨克青年带她来的。
那时候他刚刚说服固执的父亲,买了他心心念念的摩托车,隔三差五便打着添置兽药的幌子进城,一半原因是因为牧场里动物太多,兽药确实消耗得很快,还有一半原因则是因为他不想长久地被困在牧场里。
他还那么年轻,拥有那么宏伟的未实现的梦想,怎会真的甘心蹉跎在深山里呢!
但还好,命运兜兜转转,如今他终于踏上自己真正想走的路,那片深山也悄然为他开路让行,铺就出笔直宽阔的康庄大道。
“滴滴”两声喇叭,将沉浸在思绪里的女孩拉回现实。
祁正印抬起头,便看见那个好看的哈萨克青年正推门下车,朝着她小跑过来。
春风和煦,阳光暖融。
男人高大而结实的身躯遮挡住细碎的阳光,在她身上投下一道宽厚的影子,稳稳地将她包裹其中。
“想什么呢?叫你都没反应。”
他这样说着,冲着身前的女孩宠溺一笑,熟练地将地上的货物搬起来扛在肩上,放到身后的车厢里整齐码好。
祁正印笑了笑没说话,瞥眼望向他套在夹克里面的黑色丝绒马甲,眸光顿了一顿。
他似乎很喜欢她送给他的这件衣服,早在天气还不像现在这么暖和的时候,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穿了。
她当然很高兴他如此喜欢自己送的礼物,但考虑到实际的气温,还是决定抽时间给他买一件一年四季都能穿的衣服。
这样也就不用为难他如此不分季节强行乱穿衣服了。
但随便买一件好像又显得太过敷衍,于是便决定自己亲手做一件,正好张凤侠留下的缝纫机闲置已久,也是时候重出江湖了。
祁正印一边在脑中构想着衣服的样式,一边装作漫不经心地随口问道:
“你喜欢什么颜色?”
殊不知却被他一眼识破内心的想法,扬着下巴嘚瑟道:
“黑的吧!耐脏,可以天天穿。”
这个回答不禁让身前的女孩惊得扬起了眉毛,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有说,怎么就被轻易看穿了呢!
拦住他不甘心地追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要给你做衣服?”
他却是满脸骄傲地眨了眨眼睛,故作神秘地冲她抬起一根手指,做了个“嘘”的手势:
“天机不可泄露。”
之后不论她再怎么冲他撒娇耍赖,他都死死咬紧了牙关,一星半点也不肯透露了,只说等衣服做出来的那天再揭晓答案。
于是她只好赌气道:
“你不说我就不做了!”
他却是一脸笃定地断言道:
“你不会的。”
她被他拿捏得死死的,简直是一点脾气都没有。
直到晚上,到了小卖部关门的时候,她看见某个鬼鬼祟祟的哈萨克青年又悄无声息地摸了过来,这才终于让她逮到机会,将人拦在门前逼问道:
“不说不让进。”
而他仗着自己巨大的体型优势,压根没将女孩的威胁放在眼里,抬手就要将她拦腰抱起强行闯入。
却没想到对方早有防备,灵活地往后跳开一大步,“啪”地一下就关上了门。
“快说!”
被挡在门外的哈萨克青年望着眼前紧闭的蓝色木门,扶额叹了口气,略有些无奈道:
“你当时一直盯着我身上的衣服,又突然问我喜欢什么颜色,都这么明显了,我还能猜不出来吗!”
门内的女孩一阵语塞,又不死心地问: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我是要给你做衣服,而不是去买的?”
这下轮到男人语塞了:
“这不是你自己说出来的吗?”
此言一出,门内瞬间就没了动静,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才重新恢复动静,传出来一声轻轻的开门声。
哈萨克青年顿时喜出望外,正要推门而入,却听见身后响起阿依努尔疑惑的声音:
“诶巴太,你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家?”
闻言,当事人巴某机械地转过头,木然地看了一眼身后突然冒出来的不速之客,又转头去看正拉开木门款款走出来的女朋友,满脸不解地用眼神质问她阿依努尔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后者却是微微一笑,气定神闲地回答他道:
“我们约好的啊!她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们当然要聊天聊到天亮啦!”
阿依努尔不知内情,一脸高兴地跟着附和道:
“哈哈!必须聊到天亮!今晚谁也不许睡!”
“……”
昏黄的灯光下,某个终于意识到自己被耍了的哈萨克青年,“啪”地一声裂成了两半,果然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啊!
马失前蹄。
说的就是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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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马失前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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