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洪雅县,稻谷开始变得金黄。
外面的征战和轰炸,并没有对这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小县城产生什么影响。
这里依旧四季青翠,青衣江河岸边的码头依然热闹,街道上的青石板和土瓦房透着岁月的平静。
周立行带着王喜雀和阿涅先在城关镇里找个旅店落了脚。
他一岁多便被家婆带回柳江镇养大,其实这县城也没来过几次。
一番打听下,才知道周氏中医馆及其擅长骨科,他立即带着骨伤未痊愈的王喜雀去了周氏中医馆。
大约是周立行长得和父亲颇为相似,那中医馆的坐堂大夫一直仔细地观察着他,犹豫了很久,最终在给王喜雀上好家传的中药敷贴后,还是上前同周立行搭话。
“这位小兄弟,老夫看你尤为面熟,跟咱们周家人长得有些相似,可是沾亲?”
老大夫胡须长长,长得慈眉善目。
周立行还没想好要不要回答,阿涅已经最快地帮应了。
“老辈子,他姓周。”
周立行只好点头,“是。”
“周光晟是你的?”老大夫的声音放轻,似是在期待某种可能。
周立行沉默良久,“他是你的什么人?”
老大夫从周立行的态度中看出某些端倪,他长叹一口气,诚恳地回答道,“他是我的堂侄,当年堂兄弟一家的病,我没有给看好,很是愧疚……本想把他唯一的娃儿养在膝下,可是去迟了一步,他父亲的亲兄弟已经把娃儿给卖了……”
“我托人去寻,后又听闻他的岳母已经把孩儿买了回去,带回了柳江。我心中羞愧,便没有去再去打扰……”
周立行没有正面回答,只说道,“我在外漂泊多年,此番带着妻子和舅子回来,是想买点土地,归家安居。”
老大夫怔怔地看了周立行半晌,又看向王喜雀。
王喜雀不惊不乍,平静地回看老大夫。
“孙媳妇的身体亏空的厉害,常年用了……一些药物,怕是……我给你们开个药方,吃个一年半载的,若是没效果,再来找我。”
老大夫是中医,把脉几十年,他看出来了许多,却没有挑明。
“我是几次差点死了的人,我不在意这些。”
周立行见过王喜雀以前喝的药,是药三分毒,他不想王喜雀再伤身子。
“谢谢老辈子,我会喝的。以前形势所逼,不想要。现在得偿所愿,想要。”
王喜雀拍了一下周立行的手,微笑着感谢老大夫。
周立行的脸瞬间通红,喉咙像是被锁住了一般,呼吸都有了几分困难。
有些话不需要挑明,老大夫猜到了周立行的身份,也看出了王喜雀的难处。
周立行懂得了王喜雀的真心,也明白了老大夫的关照。
只有阿涅什么都不懂,他一心只想晚饭吃什么。
洪雅县城虽不大,吃的却多!
此地产藤椒,那是一种没有花椒麻,但有着奇异香味的植物。藤椒油泡出来的钵钵鸡,那香味一条街都能闻到。
此地多山,养山羊的多,羊肉汤也是一绝,码头上的工人们也愿意出钱凑一锅羊肉汤,热腾腾地煮上肉和菜,蘸酱里放着鲜红的朝天小米椒,加上香菜葱姜蒜,还有那豆腐乳,吃得浑身舒爽,
阿涅更喜欢的是卤水麻辣烫和凉粉咔饼子,他当真是做到了从街头吃到街尾,吃的肚儿滚圆。
有了老大夫的从中转圜,周立行很快买到了属于自己的两亩田地。
这田地不算好,并不在周氏祠堂所在的城关镇附近,而是城外四五公里处周家祖宅所在的珙桐村,是周立行父母当年住宅所在的地方。
周立行领了这份好,他身上的金银基本都投到了乐山的厂里,随身带的钱财并不多。
乐山大轰炸后他急着跑路,身上的钱财更少了。
等买完地之后,剩下的钱也就恰恰够买砖瓦木料,请人修房都勉强。
老大夫做主借了些钱给周立行,嘱咐他不急着还,先把房屋建了,有个安身立命的容身之处,再考虑以后如何挣钱还。再不济以后可以用粮食,或采药材来抵。
为了省钱,周立行三人不再住在旅馆大手大脚,而是到旧屋遗址,先搭了两个简陋的茅草房,用石头和红泥巴磊了灶台安上铁锅,简单地备了竹碗竹筷,开始为建房做准备。
周立行和阿涅也参与进了建房的队伍,因得有个房基在,并且当年的房屋基地都是石头磊起来的,在这个基础之上修房变得容易了很多。
每日白天,周立行和阿涅哼哧哼哧地跟着一起立柱、砌墙、搭房梁,王喜雀便洗衣、做饭、编竹子,她手巧,不仅竹子编的好,还能绣花,很快便在同村中接到了绣花的活计。
村里基本都是姓周的,大家明面上没说,但背地里早就传开了。
周光晟的儿子周俊秀大难不死,被家婆养大之后外出闯荡回来,待了个顶漂亮的婆娘!还把小舅子改成周姓带回来了!
嗯……周立行又改名字了,因得以前王喜雀夸过他俊秀,他这次改名叫周俊秀。
好歹不是周积德,王喜雀也是大松一口气。
有些血缘,只凭一张脸就能确定。
周立行完全是父母相貌的集合体,但凡一个认识他父母的老人见了,都能认他是周家的子孙。
而周立顺,也就是阿涅,也因和周立行长得五六分相似,被迅速地接纳。
本地人对称呼没那么大将就,周立顺叫周立行姐夫还是哥他们不在意,他们背地里对周立顺没什么摆的,龙门阵的重心都放在了王喜雀身上。
毕竟,王喜雀已经三十多了,她再漂亮,眼神姿态便绝无可能像少女。
村里是周家老家祖宅,虽然大部分条件好的分家都搬去了城关镇,但祠堂还在这边,那些经历风雨的老辈子们也在这边。
人老成精,他们只需假装不经意地来瞧一瞧,同王喜雀搭几句话,便能看出许多。
纵然王喜雀话说的滴水不漏,说自己前夫已经死了,自己带着舅子在云南跟周立行认识。
可她最大的弱点,便是年纪大了。
那些碎嘴子的姑婆婶子们,总是要问,哎,你以前生过娃儿没?没生过?哎能生吗?
周立行时不时听到,就会生气地黑着脸过来赶人。
甚至有时候,会直接让阿涅去骂人。
阿涅骂人是一把好手,西南话也说得十分顺溜,没多久和和村里的姑婆婶子们骂成一团。
并且阿涅骂急了会冒出家乡话,叽里咕噜一大通,那些姑婆婶子们听又听不懂,气得半死就要动手。
阿涅虽然不还手,但阿涅跑得快,总是能把那些姑婆婶子们绕弯子摔进田地里。
于是,周立行和阿涅的风评,在村里越来越不好。
大家谈起来说的都是——那个性格跟他爹一样臭的小辈子,带了个狗一样乱吠的小舅子,娶了个不下蛋的老母鸡,怕是要绝后代哦!
这些对周立行毫无影响,毕竟他拳头还是挺大的,力气也挺大的,加上阿涅嘴毒,王喜雀沉稳,这些风言风语没有激起什么风浪。
这周家村,分了文山武山,周立行回来的这片是文山,对面还有个武山。
文山这边,据说明朝的时候出过文状元;武山那边,据说清朝出过武状元。
现如今,文山这边出医生、教师,也供养出一些去了外面的学生;武山那边有跑马场,出了许多护卫、镖师、袍哥,自然也少不了好些去二十四军任职的。
即便是留在家乡的男人们,识字和武术,都是会一些的。
因阿涅的淘气,周立行不得不和村里的叔伯侄子们较量了一番。
最终得出结果,成都花会打过金章的,确实不一般,周立行走过那么多地方,博采众家之长,跟村里的好手打起来也是要占上风的。
这番较量之后,周立行在村里的地位便起来了,更多的人愿意来跟王喜雀走动,关系愈发融洽起来。
没过几个月,房屋修成了。
那是一个有着一堂四屋的小三合院,厨房仓房,主房客房都有,后面还搭了个养猪养牛的棚子,虽然现在里面还是空的,栅栏和竹口槽已经备好了。
房屋落成,周立行说是去城里找阴阳先生看了日子,隔几日后早起神神秘秘地去了县城。
王喜雀自己单独睡的一间茅草屋,早上起来做玉米粑粑的时候发现周立行不在,只有挤眉弄眼的阿涅。
王喜雀的腿已经好了,可惜还是留下了些许残疾,走路有些跛,且使不得重力。
不过经历过生死的人,都不在意这些,她飘零半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安享晚年。
“阿涅,立行干什么去了?”王喜雀一看阿涅这摇头摆尾蹦来蹦去的样子,心中也有了些猜测。
“给你准备惊喜去了!”阿涅红光满面,粑粑都多吃了两个。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阿涅是个能吃的,快满二十岁的周立行也是个能吃的,王喜雀温柔地摇摇头,转身又去推磨磨玉麦面。
阿涅几口吃完粑粑,自告奋勇地说自己来磨面,让喜鹊姐去立行睡的茅草屋打开那个布包裹先看看。
王喜鹊心跳有些快,她跟着周立行回洪雅几个月了,两人相敬如宾,此刻她猜到了周立行的想法。
她忍住心中的激动,去了旁边找到布包裹,打开一看,竟是一套红色的婚服!
没过半天,周立行回来了,他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而是热热闹闹的一队人!
这队人披红挂彩吹拉弹唱,周立行在自己的胸前绑着大红花,一幅迎亲新郎官的打扮,队伍最前面是两个人抬着滑竿,滑竿上坐着县城医馆里的老大夫。
老大夫下了滑竿,做了个抱手礼,清了清声音:
“良辰吉日,喜鹊闹枝,井喷如意灵泉草,生吉祥灵芝;我乃周氏老辈,今为小辈上门,搭金线银桥,求贤德佳人!请问王氏家中,可有商谈之人?”
王喜雀惊呆了,她从看到婚服那一刻,便知道周立行是想要办个婚礼的。
可她没想到,周立行会这么正式,竟是请了老辈来……重走下聘流程?
她惶恐地看向四周,按礼节,这时应该由她的家里人来说话……
“今日良辰,喜气洋洋,贵客上门,辉满蓬堂。我乃王家子弟,今为亲姐出面,敢问周家老辈,为何人谈亲说婚?”
阿涅竟也换了一身新衣,得意洋洋地站到王喜雀旁边,回礼之后,略带滇西口音地流畅回答。
王喜雀鼻尖一酸,眼眶湿润。
她听不清老大夫和阿涅你来我往地说着什么,她看向满脸红光的周立行,如释重负地笑了。
周立行暗自筹划了许久,他没有大摆宴席,没有呼朋引伴,因为他回来的时候已经向所有人讲了王喜雀是他的妻。
可他该做的,一样也不能少,哪怕过程简略一点。
请族中老人提亲,让阿涅当王喜雀的兄弟询问,再征得王喜雀的同意。
王喜雀换上喜服,阿涅背着她从一旁的茅屋到旁边的新房,虽然没有花轿,也有了送亲的过程。
吹拉弹唱的喜工们,很快把堂屋布置起来,喜房也铺上了红色的床单被面,摆上了红烛。
老大夫代了主位,阿涅当了娘家人,周立行和王喜雀拜了天地高堂。
鞭炮声响,红烛点亮,有情之人,共安此方。
*
虽然周立行没有大办婚宴,但他在房子里热热闹闹干的这么一场,村里人很快都知道了。
出于一个家族的三分薄面,许多族人来送了些贺礼。
周立行因自己小时候的事情,以及前段时间那些姑婆婶子们的态度,对村里人没有太大好印象。
然而王喜雀此时有了底气,便做主收了下来,还挨个儿回礼。
族人们不好意思,干脆又杀猪宰羊,办了一场村宴流水席,权当是给王喜雀补了喜宴。村里的姑婆们,也按照习俗,送来了绣花的铺盖被套,各色糕点,王喜雀一整天都笑得幸福无比。
这是她前半生从未曾得到过的认可和尊重。
他们似乎就这样,已经融入了这个村落,似乎远离了战火纷争,不再颠簸。
一晃秋天过去,冬日到来。
周立行和阿涅以前都不是种地的,即便有乡亲们手把手的教,但收成还是很好,以至冬天的食物并不充足。
周立行和阿涅两人琢磨了一下,兄弟俩干脆地打猎去了。
主食不够,猎物来凑,可惜冬天山林里野物也不多,这个冬天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虽然本地村落都是周家人,各类赋税收的没有那么狠,可上面要交的,还是得交。
这些年的赋税,是越来越多,越来越高。
于是乎,周立行身上的钱财迅速花光不说,日子过得越来越紧,紧得他都有点想出去接点什么活做。
到了夏日,周立行也去洪雅县城里逛过茶馆,然后听说了一些消息。
去年下半年开始,国民党内顽固派掀起□□/**,开始在成都大肆逮捕共/产/党/员和进步人士,许多和共/产/党沾边的人士都被抓走,不问青红皂白便是一顿拷打。有些人放回了家,有些人则是永远失去了联络。
新一轮白/色/恐/怖,正在蔓延。
今年三月,国民党一手炮制了震惊西南的成都“抢米”事件;四月,国民政府成都行辕组建了四川省联合特务机构——四川省特种委员会,五月的时候甚至把**四/川/省/委/书记和**川西特委等人都给抓了,据传,这些人已经遇害。
莫名其妙失踪死亡的人,越来越多。
“……锤子蒋,太不够义气了!说好了团结一致抗日,妈哟,又开始乱杀自己人!”
“他就是这样子呢,当初张少帅跟他够仗义吧,他逼得人家搞出西安事变。”
“说一套做一套,老子袍哥人家,硬是看逑不起这种人,日本人赶不走,杀自己兄弟伙,简直不懂规矩!简直该三刀六洞!”
“哎呀,你们懂啥子嘛,现在四川就是老蒋的基本盘了,他怕**渗透袍哥,更怕**跟西南军人联合起来,万一又搞出个啥子事变,他不就彻底下台了哦!”
“你说得来,那他岂不是要发好久的疯安?”
“最近大家还是小心点,别冲壳子冲上天,说自己是**,子弹不长眼睛……”
茶馆里你一嘴我一句的谈论着,周立行喝着茶听完,才真正明白冯争鸣传信的重要。
虽然周立行不是**,但很多人都把他当成了**。
周立行颇感无奈,却也觉得光荣。
只是,他就只能再次蜗回村里,踏踏实实地躲风头。
于是到了第二年开春,周立行也没办法攒点钱去还给老大夫。
他虽然小时候过得困苦,可自从跟着黑老鸹走了袍哥路,那反而是顿顿吃饱了的,最难的时候也只是在滇西修路,之后手中也没有缺过钱财。
此时差着帐,虽然老大夫从未来催过款,他心里还是有些着急。
*
橙黄橘绿,瓦上青霜,转眼又是一年开春,周立行弄了一颗梨树回家,栽在了院子里,树苗小小的,还没有阿涅高。
他期待着梨树开花,满枝硕果的时候。
王喜雀那一日出门,不知什么原因吵了架,气鼓鼓地回来,周立行见了连忙追过去。
“姐,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周立行这还是第一次见王喜雀那么生气。
阿涅恰好围观了全流程,他从后面跑进门,哒哒哒地描述道:
“有人说你坏话,被喜雀姐听到了,她凶了她们一顿,哈哈哈哈……”
这么听起来,喜雀姐也没吃亏啊,周立行不懂为什么王喜雀会憋气,然后就听阿涅口无遮拦地补充:
“喜雀姐说以后给你纳几个小的,给你生一窝的娃儿……”
“阿涅!”王喜雀脸气红了,怒叱道。
“闭嘴!”周立行的脸也气红了,上前捏住了阿涅的脸颊子,“你个蠢屎蛋子,别瞎说!”
阿涅觉得莫名其妙,这明明是喜雀姐说的,怎么就成了他瞎说了……
因为这个话题,周立行跟王喜雀闹了好久的别扭。
王喜雀觉得自己说的没错,她都三十多了,要是过几年还生不了娃儿,她便想办法去峨眉取她存在刘五嬢那里的钱财,给周立行再聘姨太太来生。
总不能她人老珠黄了,周立行却没个后人吧?
她觉得,有人能生孩子以后认她当妈,她也是开心的,一定会当自己孩子一样好好照顾,就像方大爷的那些老婆们一样,大家一起热热闹闹的过日子。
周立行却不行,他说不出原因,委屈得蹲在床前哭,总觉得这是姐不相信他的心,是对他的污蔑。
“黑老鸹喜欢五嬢,他这辈子都没说出口,可也没有找其他人。我们可以跟干爹一样,我们收养孩子不行吗……”
周立行气得满脸是泪,他指着在门外听墙角的阿涅说,“你要实在喜欢孩子,我们给他降个辈分,让他给我当干儿子不行吗?!要不了几年,他成年了,让他去娶媳妇儿接着生!”
阿涅:“????”
突然梦回冯争鸣和周立行的结拜,怎么一个个的闹矛盾,他阿涅就要降辈分!
有病啊你们!!!
王喜雀这下哭笑不得,为了不让阿涅从弟弟变成儿子,只好口头认输,“是我错了,是我狭隘了,好了立行,不要睡踏脚板了……”
然而就在这场闹剧没过去多久后,王喜雀发现,自己的月事已经好久没来了。
周立行慌得不行,带着王喜雀去找老大夫一号脉,竟是王喜雀怀孕了!
这下不仅是周立行和王喜雀两人慌,阿涅也跟着慌,他竟然要当舅舅了!
温馨的小院子里开始添置各种东西,周立行和阿涅已经开始用竹子做推婴儿的竹椅和各种玩具,两人疯了一般什么都想准备。
王喜雀也沉浸进了对新生命的期待中。
她曾经心如死灰,以为自己会郁郁而死,她曾经向往自由,梦想过挣脱束缚奔走远方。
她没想过,自己会跟一个年轻却爱慕她多年的小弟娃走,会有一栋属于自己的房子,再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她辗转难眠,同一样兴奋的周立行商量了许多。
最终,她决定让周立行去一趟峨眉,带些钱财回来,除了还清老大夫那边,还可以再置办点产业。
毕竟,从去年到今年,大量的男人们或自愿或被抽丁,农村里的劳动力越来越少,种田的老弱妇孺们又遇到天灾收成不好,而税却从之前的七十多种变成了一百多种。
再不开源挣钱,王喜雀怕养不活孩子。
为未来可能看到文的读者们再解释一遍:
我爷爷真的有两任妻,大奶奶人很好,我亲奶奶人也很好。我用长辈的经历做故事主线,我很钦佩大奶奶。每个重要描写的女性角色,我都不是以主角配角来定义的,我是真的钦佩她们。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9章 洪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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