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沉夜将披风的绳子为白袅袅系好。这次白袅袅和宋雪时打算先易容成妖修的样子去十万大山。
一是十万大山排外严重，二是裴璟李清鱼在明，他们在暗，也好互相应和。
“还回来吗，王妃？”他少有这样温情的时候，艳丽的容颜柔和了几分。
白袅袅抚摸着他一半侧脸。
“我们应该算是两清。”
指的是相互利用的事情，季沉夜凑出荒唐的三人婚姻，意在解决域外天魔，白袅袅接近季沉夜是为了过情劫。
“所以王妃的位置，还是别让我占了。”
季沉夜沉默了一会儿，不在意地说了句：“也好。”
但微微带有愠色的目光还是透露出了他真实的心情。他借着这个机会，将白袅袅半抱住，鼻尖相抵。
“别死在域外天魔手上。”
“要死，也得死在我手上。”
这话，太难听，还会让白袅袅想起秘境里季沉夜发疯要和她一起死。
想也没想，她推开季沉夜就是一巴掌。
实在是驯兽驯惯了，她对别人不会这样不耐烦，可面对季沉夜，她好像可以不要底线的展现自己黑暗的一面。
本来抬头的朱颜，立刻背过身当没看见。
宋雪时在一旁等白袅袅，皱了皱眉头。
他是偏心偏到没边儿了，不会觉得白袅袅有问题，只会觉得是季沉夜带坏了白袅袅。
季沉夜气笑了，用舌头顶了顶被扇的侧脸 。
“都要走了，还打我是吧？白袅袅，你知道我利用你，但我对你的感情，你一点都不知道吗？”
他往前走了一步。
“不想做王妃是吧，死都不愿意跟我在一起是吧。”
“不是要过这情劫吗？我让你过就是了！”
季沉夜亲的很凶，他将自己的内丹渡了过去，白袅袅推他，没有用劲，也让他唇角溢出鲜血，可他还是不松手。
“白袅袅，你记住，你欠我的，你还不完。”
白袅袅从未见过季沉夜那样虚弱的样子，季沉夜却看到在自己的内丹滋养下，因为魔灵珠而消瘦的白袅袅，重新有了好气色而真心地笑了笑。
龙血珍贵，护心鳞珍贵，龙丹更是连域外天魔都觊觎的宝藏。
“你把自己的气运和魔域连在一起了。还不想做魔域的王妃？”
“拿了我的护心鳞和龙丹，总要嘴软，记我一句好吧。”
季沉夜一点儿不在乎，他被白袅袅抱着有什么不对，甚至还耀武扬威给了宋雪时一个挑衅的眼神。
“我留在魔域，护你的气运。”
“你要把我的龙丹带回来，不然这次，我真的会死的。”
白袅袅冷硬的心，也颤动了一瞬。
“我薄情寡义，你还赌我不辜负你？”
季沉夜得寸进尺舔吻她的耳垂，直到把白玉染红，才用气音在她耳边说话。
“我赌你，舍不得我死。”
看到白袅袅被腻到而蹙起的眉头，他反而笑的很开怀。
白袅袅，承认，这一次，她没想过让季沉夜输。
……
出了城，白袅袅才知道，此行不止有宋雪时，还有一个她熟悉又陌生的前情劫对象，羲和。
宋雪时解释，羲和早就来了，只是不愿意随他一起住进魔宫，就一直在外面的客栈。
客栈有打坐的密室，白袅袅过了季沉夜的情劫，又得龙丹相助，有突破的趋势，但现在不是渡劫的地方，她只能先打坐把修为压住。
外面，宋雪时和羲和边喝茶边交换信息。说完重要的，羲和有意无意将话题偏向白袅袅。
“她进阶未免太快。”
本来裴璟是最接近化神的人，现在因为季沉夜这么一操作，白袅袅的修为直接到了元婴和化神之间的门槛。
“过情劫就会增修为。听起来划算，但不是长久之计。”
一个空有修为不会应用的修士，好比小儿持金过闹市。
宋雪时显然意识到了羲和所说的问题。
“但师父预言，师妹是直面域外天魔的人，我们本也不剩多少时间了。”
“那趁这段时间，让我教她。”
羲和云淡风轻开口。
宋雪时喝了一口茶，没有一口答应。
“这要看师妹的意思。”
羲和嗤笑了一声。从来都是别人求着他收徒，他刚刚也不过一时兴起罢了。好心还被嫌弃，未免不识抬举。
刚这样想，脑海里另一个意识又开始闹腾。
「不行！你答应了要帮师姐！」
羲和真的不想承认，他的半身这么蠢，为了一个女人要死要活。
他压着火在心里安抚这个吵人的家伙。
「我，去，问，她，就，是。」
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本以为那个叫“越知舟”的意识已经被他完全融合了，没想到，上次云霄殿，看到白袅袅后，他脑子里就出现了这么个像心魔又不是心魔，完全解决不掉的东西。
要是他不答应他的条件，那个家伙就会一直吵。
羲和烦到要命，还只能咬牙认栽。
客栈的密室很简陋，四壁是黑色的玄铁石，地上有一个蒲团，白袅袅盘腿坐在蒲团上。进出的门上挂有风铃，像风铃里面输入灵气，就会让风铃摇晃，发出声音，起到门铃的作用。
宋雪时和裴璟有定时的联系，刚刚到了他们联络的时候，他避开羲和，出去接裴璟的通讯了。
这就好像一个契机，让羲和体内的灵魂开始叫嚣起来。
接近她。
靠近她。
羲和怀着烦躁又怀着一点自己察觉不到的意愿，让风铃叮铃作响。
白袅袅以为是宋雪时，试探地叫了一声。
“有事？”
羲和不自然地停顿了一下，他有点气恼，那个叫「越知舟」的，连一个像样的理由都没给他。
难不成还要他眼巴巴凑上去，死皮赖脸跟别人当师父？
好歹，他也是此世剑尊，也不是什么没有天分的人都教的好吧。
羲和当然会认为白袅袅不学无术。实在是在羲和的印象中，她娇气，恶劣，感情一团乱麻，没有一点修士的样子。
那个意识却不允许他有一点点对白袅袅不好的想法，马上就洗脑一样给他灌输，白袅袅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这样的思想。
每当羲和想起，那丢人的意识，也是他的一部分，他就难受到要命。
从来不知道羞耻为何物的剑尊，此刻红了脸，干巴巴站在密室门外，语气还有了几分小心翼翼：“你要进阶了，需要先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吧。”
果然，还是说不出口，教她剑法。
听到声音，白袅袅震惊了一下，羲和不喜欢她，她很明显的能感受到。但她也对羲和没什么好感。
现在跑来和她说话是什么意思？
“多谢剑尊关心，晚辈已经和师兄商议过，十万大山外围的千重林，地广人稀，很适合渡劫。”
“千重林，不错。”
白袅袅满头雾水，不知道羲和抽什么疯。但修炼「万丈红尘劫」之后，她对感情很敏感的。
她和羲和之间本来断了的红线，又连上了。
少女半边青丝倾泻而下，她结束打坐，推开密室的门，和站在门外目光游离的羲和对上了眼。
白袅袅往前走了一步，羲和后退了一步。
她皱眉，出声：“越知舟？”
那个名字，像是一个开关，开闸的洪水从高处奔涌而下。
羲和好像看到无数似曾相识的画面，少女高高在上，清丽无双的容颜，染上红晕，眼角的泪痣，摄人心魄。
他嘴唇动了动，用沙哑的嗓音，唤了一声：“师姐。”
白袅袅猛然后退，脸色奇怪打量羲和，冷笑道：“剑尊这是做什么？当初挖心之痛，我刻骨难忘。现在，又在演什么替身师弟？”
“还是您喜欢这种，虐恋情深的戏码？”
她犀利的言辞像一把刀，戳开了虚假的幻象，羲和脸色几遍，最后冷着脸开口否认。
“白袅袅，你的情缘是和我的半身结的。”
“所以呢？”
羲和的逻辑是，既然是半身的情缘，他自然不会顾忌，斩断是理所当然的。挖心之痛，他更不会替谁考虑，歉意，那种无用的东西更不必有。
所以，羲和自认为是无错的。
“为什么生气？”他是真的茫然。
白袅袅双手交叉放在胸前，靠着墙，抬头看羲和。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剑尊不喜欢别人，一定需要理由吗？”
羲和沉默。
他不喜欢这世上大多数人，就连老友周天子，也勉勉强强。
“我可以补偿你，解掉情缘的事情。”
剑尊的补偿，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白袅袅应该很高兴地接过的。
但她偏不想。
她就是不爽，她就是要让羲和名誉扫地。
她就是不喜欢？
不喜欢什么？
不喜欢他的歉意像是施舍，像是对一个无礼的小女孩的无奈。
她要的道歉，是臣服，是在她脚边，一步一磕头，求着她原谅。
“那倒不用，我不喜欢虐恋情深的戏码变成甜宠。”
羲和没有听懂。
白袅袅淡声道：“我不要剑尊的补偿，我喜欢自己讨回来。”
十万大山是她要去的战场，也是她了结和羲和恩怨的地方。
白袅袅是清丽的长相，眼睛却不是符合长相的淡泊，她并不忌讳将野心和**摆在明面上。
她的不喜快要化为实质。
但羲和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越知舟的影响，竟然没有被冒犯的恼怒，他低着头，像从画卷里走出的人，剑眉星目，美极盛极，气势一节一节的攀升。
他伸出手，做出要摸她头的动作，白袅袅侧头避开。
有一个人，更快地动手。
宋雪时回来的很巧，羲和的手腕被他牢牢抓住，青年眼刀似昆仑亘古不化的冰雪，他瘦弱的只是外表，抓住羲和的力气不轻。
“剑尊这是做什么？”
羲和眸光微尘。
他倒是不曾发现，那个意识，连关于她的细节都注意的那么清楚。
说宋雪时和她说了一样的话？
在云霄殿上的时候，他们也显得很亲密？
人家是师兄妹，这是……很正常的。
羲和不客气地用灵气震开了宋雪时，宋雪时本来可以不受伤，但他故意没躲。
白袅袅看他那样子，就立刻上道，一脸愁容跑过去接住病若西子的宋雪时。
“师兄？你还好吧，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你从小就体弱，刚刚干嘛那么冲动？剑尊是前辈，又不会对我不利。”
宋雪时虚弱笑笑，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手。
“袅袅，我没事。”
白袅袅看不出来他有没有事，但想到宋雪时一向很会演戏，以为这次也是和她一起气气羲和。
她很配合他的演出。
两个人唱念做打齐全了，羲和青筋直跳，扔下上品的疗伤药，跳窗走了。
白袅袅松开怀里的宋雪时，眉开眼笑：“小宋子，还是你有办法！”
她把羲和的药捡起来，剑尊手里的，当然是好东西，宝贝无罪，她当然要收下。
“看看，这是什么？”
白袅袅本想让宋雪时这个专业人士鉴定一下，羲和是不是真的出血本了，但看到宋雪时久久没有恢复过来的面色，目光微凝。
“宋雪时……你来真的？”
宋雪时朝她笑，接过伤药，嗅了嗅:“好东西，我吃一粒就够了，剩下的你拿着。”
他将药瓶塞好递给她，一只手还按着胸口。
羲和是个把阴谋变成阳谋的，甩开他时，在他胸口上来了一下。
打是真的打，药也是真的好药。
宋雪时怕白袅袅担心，才假装是演戏。
他了解白袅袅，但白袅袅也了解他。和白袅袅有苦有痛就要到处叫嚷不同，宋雪时是一个刀子割在身上也能眨眼笑的人。
因为她见过啊……
囚笼里瘦弱的少年，被奴隶贩子打得鲜血淋漓，他也还是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
周天子说，那是白袅袅的二师兄。
师父是个算命的，收弟子，排前后辈都不是按时间先后来，全靠他算出来的。
于是先入门的白袅袅，得知那个笼子里凄惨的奴隶少年，是她的二师兄。
那时候，她只觉得挺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但也没打算和对方有交集。
她拯救不了他，也不想拯救，而这种类型的人太苦，需要的是小太阳型的女主。
她自认为没有那个发光发热的能力。
拿着师父给的钱，冰雪可爱的女修，冷着脸从奴隶贩子手下买下了宋雪时。
宋雪时太瘦了，就是被洗干净后，穿上了干净的弟子袍，他看起来也不像师兄，比白袅袅还要矮小。
他的性格也和白袅袅想的一样，会像带刺的刺猬，排斥所有人好意的靠近。
但宋雪时生的好看，又有一种瘦弱的，惹人怜爱的姿态，他的脸，是白袅袅关注他的唯一动力。
她好奇地看着前仆后继的人向宋雪时送温暖，又铩羽而归，觉得自己没有头铁的去做他的女主，真是正确的选择。
后来，宋雪时因为他拒绝好意的举动，收到了报复。大家觉得他不好相处，以为他傲慢，渐渐冷落了他。
这是宋雪时，想要的，安静的生活。
没有那么多莫名其妙的好意。
但事情逐渐变了风头，这要从一个颇有天赋的弟子在笔试中输给宋雪时说起。
那弟子一向最擅长笔试，又不是一个心性大的，坚持认为这个被掌门突然收来的徒弟是作弊。
他父亲也是长老，还是不支持周天子的那一派系的，这让他找宋雪时麻烦，找的毫无顾忌。
白袅袅在屋檐上看戏，在那弟子围堵宋雪时的时候。
那时候的宋雪时啊，还不是那个医剑双绝的雪中君子。
周天子教过他用剑，可是他太瘦弱，练剑的力度连白袅袅都比不上。
宋雪时知道自己不擅长大斗后，便将更多的经历花在了医术占卜上，笔试也是精益求精。
他不愿意给掌门师父丢脸，更不想别人提起他，只是一个走运的奴隶。
他的小师妹，年纪轻轻，便天赋卓绝，昆仑的人都喜欢她。
如果说师妹是天边月，他就像地上泥。
而月亮，竟也会回头看他。
白袅袅痛揍了找事的弟子一顿，顺便教育了一下自己打算息事宁人的师兄：“霸凌，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还好这是修仙界，打一顿轻轻松松。
“师兄，我们是剑修。你看你笔试都能赢这个家伙，剑术上把他踩在脚下一定不在话下。”
“老实说，第一次见你，我就觉得你一定能成大事。”
被打还笑的，不是变态就是主角。
白袅袅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就走。
宋雪时呆头呆脑跟在她后面，连她被风吹起的发丝都贪婪收进眼帘。
然后，白袅袅停下，转身站定。
“宋雪时，你跟着我做什么？”
宋雪时顾左右而言他，脑子一抽，想到那个弟子嘲讽他是个奴隶，在昆仑不配有朋友，更不配做白袅袅的师兄。
“我在昆仑没有朋友。”
白袅袅想到那些对他暗送秋波，又被拒绝的姑娘。
“其实有很多人喜欢师兄，我就见到不少人送师兄礼物。”
宋雪时的睫毛颤了一下，他走神地想，她也是关注我的。
“他们只是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我给不了，也就不会收礼物。”
白袅袅意外他那么直接，便也直言：“是人都会有私心。我想要朋友，也会有私心。”
“你的私心是什么？”
“说出来可能不太正道。”
宋雪时看少女促狭笑了笑，恰若桃李春风，破开昆仑冰雪寂寂。
“我想要的朋友，是那种能不分青红皂白站在我这边的。”
“那会很难。”
宋雪时诚恳评价。
白袅袅点头应和他。
“但我可以试试。”
他又温声补充，好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
白袅袅瞪圆了眼，不是吧，要被救赎的阴暗疯批为什么一副要救赎我的样子。
“不用，我朋友很多，我人缘很好的。”
是的，昆仑的大家都很喜欢她。
但宋雪时又说出了他自己的观察。
“可他们做不到袅袅说的。”
“什么？”
“不分青红皂白地站在你这边。”
“但是我可以。”
“宋雪时，朋友不是一下子就能做的，要相处。”
白袅袅感觉自己被拆台了，嘴硬找补。
宋雪时默默跟在她身后，配合她移开了话题。
那天以后，宋雪时就有了他在昆仑唯一的朋友，最重要的朋友。
第一次见她，她的眼神就没有怜悯，她不可怜他，也不想救他。
但她平静的态度反而让他安心。
这很好。
在见到喜欢他光鲜亮丽的外表，喜欢他在笔试上的风采的人出现后，他又一次想起了那双清冷淡漠的眼睛。
她见过他的狼狈不堪，依然视若平常。这就够了。
宋雪时想，他也许真的很懦弱，很病态，受不得别人热切的讨好，却对白袅袅若冷若热的态度趋之若鹜。
可是，她说了……朋友。
那他，也是愿意的。
这本的话，还有一卷应该就结束了。
确实有很多瑕疵，长篇故事好像我也驾驭不太好。
下本会写快穿。这样能尝试多一点题材，多练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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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演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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