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3
他感觉到了。
那是一种轻微的在血液中流淌的骚动，似乎在呼应着什么，牵引着。
现在“此世”正因为永夜幽的“降临”而崩溃，而且是从本质上被动摇的崩溃，两个世界的屏障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要薄弱，所以白发叶骁的那个世界接近“此世”比上次要轻易得多。
叶骁轻轻呼出一口气，凝聚心神，感应着正在接近的另外一个世界。
他本身就是另外一个自己的“道标”，他感受到另外一个自己的世界，正顺应着他呼吸的节拍，缓缓靠近。
还差一点。还差一点，两个世界就能如上次一样“接触”了——但是还差了一点。
在这一瞬间，叶骁忽然洞明，他什么都明白了：为什么他的本能和理智都要他反抗，不要被永夜幽吞噬，但是内心深处另外的声音告诉他，不要反抗。
2404
就是因为在这里，他必须要再“死”一次啊。
他的死亡，才能将另外一个自己的世界，拉过来。
2405
叶骁奋力眨了眨眼。随着体内术力前所未有的暴涨，永夜的权能在整个“此世”流淌开来，他清楚地感觉到，两个世界的边缘，随着“此世”的逐渐死去，开始接触了。
他的身体与意识，也被侵蚀到了最深处。
他的肺没了，无法呼吸，心脏停跳，涌出来的血全被贪婪的舔舐殆尽——他在清晰而明确的步向死亡。
2406
然后叶骁感知到，自己死了。
他感觉到手中所握，叶罗的眉心骨脱手而去，他的“意识”和血淋淋的身体，活生生地被死亡撕开了。
2407
死亡是虚无的冰冷。
叶骁似乎从身体中往下坠，却又似乎在向上飘，他的“意识”因为□□的死亡在飞快散逸，他拼命控制“意识”，尽可能地聚拢。
而就在此时，他听到了第二句吟唱。
2408
“第二杀，空时湮灭，业力皆消，因果不存。”
那个非人的声音如此说。
2409
此世已死。
2410
“时间”与“空间”被“死亡”杀死了。
2411
永夜的力量刹那盖过了“此世”一切其他，永夜幽的力量暴涨，而叶骁的力量也是。
白色、红色与绿色的光芒，从他的“意识”内强烈迸发！
他体内疯狂涌动的永夜的力量，山洪一样冲开了蓬莱君下在他身上，借助白山、苏生、卷丹三位大君之力布下的封印——他体内被封印的“死亡”涌了出来！
被这股巨大的力量冲刷，叶骁本已有些散逸的意识被外力一下聚拢，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被巨人一把捏成小铁块的罐子一样——
他的“意识”哀嚎出声，属于他的尸气被振动，那些与永夜幽的尸气同个本源，叶骁持有的永夜权能，这股属于叶骁的力量凶狠地扑向要吞噬叶骁“意识”的永夜幽的尸气！
两股同源的力量如同对彼此露出獠牙的饿狼，为了争夺叶骁的“意识”厮杀在了一起！
而在“死亡”与“死亡”对撼的一瞬间，因为永夜幽的降临而物质化的“死亡”，本身的根本被轻微地动摇了。
叶骁的“意识”被剧烈撼动，再一次即将散逸的边缘，他忽然听到了他自己的声音。
与他一模一样，但是毫无感情，优雅端严，宛若天人一般的声音。
“你做得不差。”
2412
然后他就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
2413
白发朱瞳，长发委地的“叶骁”，静静无声地赤足翩然而落。
他落在一片“死亡”之中，像盛开在“死”中，向生的血蕊牡丹。
他身影透明，随着尸气的翻腾时明时暗。
不，那不是另外一个世界的“自己”，那是一个虚影。它只有轻微的“重量”，应该是现在两个世界还只是边缘接触，白发叶骁的本体没法通过屏障，便将自己的“影子”投了过来。
那道影子步履轻忽，穿越过尸气与死，像是一朵不存在的雪色的花，穿过黑色的火，来到他的面前。
2414
但是，即便是一个虚影，也还是有“重量”的，不属于此世，哪怕只是一个虚幻的影子的“重量”，都可以让叶骁的“意识”散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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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虚影靠近的同时，叶骁的“意识”像是在风里的烛火一般动摇，属于他的尸气刹那弱了下去，永夜幽的尸气压倒性地涌上，跃跃欲试地要吞噬他的“意识”。
叶骁嘶了一声，用尽全力聚拢起意识，他周围的尸气强了一些，永夜幽的尸气往后略退了退，发出了咝咝的声音，像是心有不耐的蛇。
虚影在他一步之遥处停下，虚影的影子笼罩下来，投在他身上，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虚影的“重量”驱逐了永夜幽的尸气，在“叶骁”影子的范围内，永夜幽的尸气无法靠近。
——但是只有一部分。
影子覆盖了叶骁“意识”的躯干部分，永夜幽的尸气就像被激怒的鬣狗，集中起来，疯狂攻击向没有被“领域”覆盖的叶骁四肢，叶骁身上的尸气悍然反扑，一刹那之间，尸气交错，竟然隐约有金铁交鸣之音。
2416
叶骁勉力抬头，看着另外一个自己，嘶声道：“……一切如你所料，对么？”
白发男人微微侧了一下头，雪白的长发流淌的冰水一般从肩头滑落，他悠悠地道：“……你做得比我预想中好。”
叶骁没有说话，他拼尽全力凝聚意识，抵抗永夜幽尸气的侵袭——质虽然一样，但是量差得太远了。他和永夜幽术力的储量压根不在一个量级。他早晚会被吞噬掉，但是他要撑住。
白发叶骁既然到了自己面前，那就证明他没做错，事情还有转机——前提是他撑得住。
他有一种莫名的预感，白发叶骁正在考验他。
虽然他不知道考验的内容，但他知道，如果通不过这个考验，这个世界和他都会死。
2417
他拼尽全力，调整“意识”，在永夜幽随时会吞噬他“意识”的重重尸气包围中让自己坐了起来。
他仰头望向自己，露齿一笑，“这样才礼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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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发叶骁不带任何情绪地轻轻笑了一声，永夜幽的尸气穿过他虚无的身体，逼近叶骁，他微微俯身，看着这个世界的自己。
他柔和地说，告诉我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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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骁深灰色的眼睛看着他，回答了他。
“我们不存在。我们是类似于煌罗十方一样的计算装置中，模拟某种运算时候，所产生的存在。”
雪发之下朱色的眸子轻轻闪动了一下，叶骁知道，自己答对了。
“永夜幽呢？”
“……她不该被消灭。”
这是一个叶骁在片刻之前思考过的问题。
如果现在一切都如白发的自己所料，那么以前试图封印和消灭永夜幽都是不对的。她被释放才是正确的。但之后应该怎么做，他不知道。
白发的叶骁唇边是一个微弱的笑弧，他柔声道：“那‘我’的目的？”
2420
叶骁的尸气被永夜幽的尸气镇压，他所持有的永夜权能一点一点被他的母亲夺走，尸色的仿佛火焰一般的雾气，在虚影所覆盖之外的部分伺机欲袭，叶骁恍若未觉，他紧紧的、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另外一个自己那双朱色的瞳孔，回答了这个问题。
——活下去——
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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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活下去。
2422
“叶骁”脸上所有的表情都消失了。
在这一瞬，他仿佛一个森然的神像，居高临下，俯瞰着另外一个尚且是人类的自己。
“答对了。”他平静地说，往后略略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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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护着他不被侵蚀的影子的“重量”，消失了。
2424
永夜幽的尸气飞扑而下！
叶骁的尸气一下被扑灭，巨大的死亡当头笼罩！
叶骁感觉到胸口发热，某个深埋在他“意识”深处的东西正蠢蠢欲动，他无端晓得，只要他利用身体内部这个东西，他现在就一定不会死——但是不能用。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个判断，他就是知道。还不到使用它的机会。
——只有一次机会，不能用在这里，要用在更重要的地方。
他要靠自己渡过这个难过，活下去。
这是白发的自己，最后的一个考验。
2425
但他真他妈的做不到啊！！！
他什么后手都没了啊！
眉心骨不在，封印没了，自己那点术力跟永夜幽对着刚简直就是飞蛾扑火，身体内部蠢蠢欲动的那个东西不能使用，那他要怎么办？啊，怎么办？
他啥都办不了啊！！！！
下周二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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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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