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简直是天唔......”唐半山在竹篓里发自肺腑地赞叹,还没叹完整个鼠头就被唐小粟一手掌捏住了。
修瞳真诚发问:“我们买个最像的盒子带回去,能交差吗?”
“当然不行。”董承望难得严肃起来,“感觉这次被老大坑了。”
一路冷眼旁观的冰落终于开口:“这盒子与赏宝节有关?”
“不确定,”董承望引着众人又拐过一个街角,“云来宗五年一度的赏宝节,按理说根本不需要这些来造势,或许被什么有心人利用了。”
“对了,说到赏宝节,还有一件事情有点头痛。”董承望愁着眉苦着脸,煞有介事重重地叹了口气,“后天就开幕了,但除了那些收到邀请的,余人想入云来宗参加赏宝节都需要请帖。”
修瞳诧道:“上头没给我们准备?”
董承望苦笑一声:“租房子的钱都要我们先掏腰包,估计要报销都困难呢。”
“说重点。”冰落冷声打断。
“行嘞,拿到请帖的方法我打听好了,也不难。”董承望用折扇指了指几条街外的一座高阁,“看到没?那就是云来宗在云州城的据点了,去那登记一下身份姓名就可以拿到请帖。”
一般这么高的阁楼除了彰显尊贵地位,还有一重要作用那就是监视全城。远远望去,那楼阁外观朴素典雅,矗立在闹市之中并不显违和,而其细处精心雕刻的祥云图案,与檐角处刻着波浪纹路的铃铛,皆能彰显出云来宗独有的特色。
修瞳侧身避过往来的人群,一头雾水:“就这么简单?”
董承望神秘兮兮地点头。
越往前走,街上的人越多,冰落皱眉:“这次赏宝节究竟有何不同?”
“据说啊......对不住对不住,”董承望开了个头就被人撞了一下,道完歉转头见修瞳和唐小粟一左一右,将不喜热闹的冰落护在中间,来来往往的路人都被两位“护法”隔开了。
董承望满脸欣慰:“云来宗想造势,毕竟孔掌门上任以来的第一次赏宝节。”
“上一任掌门当年风采你们应该有所耳闻吧,丁老掌门不但德高望重,法力高强,在艺术方面的造诣也颇高。传闻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擅书画,留下墨宝无数。当年,他凭一己之力提高了整个云来宗的格调,云州城也因此成为高雅的象征,主导各种流行趋势,赏宝节也因此而来。”
“不过这是丁掌门年轻时候的事情了,随着近年来各大宗门衰落,云来宗和赏宝节影响力也渐渐不如从前。如今这位孔掌门上任才满三年,估计想借此机会重振宗门吧。”
董承望的话被人群打断了无数次,到后来只有耐性极好的修瞳在仔细听,冰落和唐小粟都专注于那越来越近越来越宏伟的高阁上。
“到了!”
云来宗据点的前面是个占地好几亩的大广场,据点大门紧闭阁楼中也未见灯火,但广场和阁楼的廊下却聚集着许多人,姿态万千,有的自带了凳子,有的就地打了个铺盖,啃馍子的,煮茶的,喝酒的,睡觉的,闲聊的,干啥都有。
修瞳试探着问:“云州城的百姓晚上都爱来这里纳凉?”
还没等董承望解答,就听冰落突然喊道:“小粟回来。”
唐小粟原本想近距离到据点门口看看,听得冰落的话刚停步,就见旁边坐在地上昏昏欲睡的青年人连同后面几个打牌打得认真的男人倏地站起来,神色危险地喝道:
“别插队,排后面去!”
继而,全场的人目光纷纷落在唐小粟身上,仿佛要将她千刀万剐。
唐小粟目光一冷。
“别误会,别误会。”董承望一个箭步上前,一手把唐小粟扒拉开,一手拍了拍青年的肩膀赔笑道,“我们就是路过路过,不排队不排队。”
冰落引着唐小粟的目光扫了广场一圈,从这些人的位置看,似乎隐隐排成一条完整的队列。
而另一边,修瞳已经跟不远处一位老者攀上话了。
老者旁边的小炭炉上煮着素面,他舀起一勺面汤:“我已经来这两天了,不知道明日能不能排得上......唔,淡了。”随后撒了把盐。
修瞳不解:“为什么?”
“大宗门嘛,仙长们事务繁忙,所以只开放早上登记领请帖。”老人摇摇头无奈道,“但昨日,刚登记不到十人,那些小神仙就突然收到任务提早关门了。哎,咱们这种小小老百姓,自然不能同那些斩妖除魔的事情相提并论,他们肯放开这机会让我们去山上祈福就很仁慈了。”
修瞳问:“不是赏宝节吗?”
“我们哪管它什么节啊,宗门圣地,只要踏上去就离神仙更近一步,我们的愿望祂们自然也更容易听见啊。”他又舀了一勺汤。
修瞳皱眉:“谁说的?”
老人莫名其妙:“这不明摆着吗?来这里的哪个不是有事要求神仙?唔......咸了些。”说罢又倒了些水进去,“哎哟,倒多了。”
与老者谈完回来,修瞳的神色都黯淡了几分,听见董承望正同冰落讲道:“......而且他们还规定,一人只能领一份请帖,写了名字就不能改。”
“有别的方法吗?”冰落问。
“有,直接买。”董承望折扇指指广场另一边的街上。
街角处立着另一座楼阁,虽没云来宗据点那样高耸,但胜在富丽堂皇,不,应该是财大气粗,整座楼阁像是包了一层金,檐口额枋栏杆的彩画没有金色的地方屈指可数,二层檐上悬着一块金光闪闪匾额,上书“涂氏商号”。
“这不是刚才那个卖纯金宝盒的商号?”修瞳惊呆了,眼里映着满楼的金光。
董承望点点头:“刚才那个只是个小分号,这是旗舰号。”
顺着他的指引目光下移,楼阁的大门旁,同样挂着一块一看就被闪瞎的招牌,上面龙飞凤舞着五个大字——“赏宝节请帖”。
“一张请帖一百两。”董承望沉痛地将下面一行小字念出来。
***
夜色下,云州城郊的密林里,一座偏僻的小院上方炊烟袅袅,隔着老远便能闻到院中溢出的烟火气,饭香仿佛带钩子似的,房顶上、院墙外,早已埋伏着十几双亮晶晶的眼睛,随时准备冲进去觅食。
咕——
行至门口,某松鼠的肚皮底下又叫唤起来。
“肚子比鼻子还灵。”董承望无情嘲讽,说罢故作夸张地祭出折扇,门口一群蹲守的毛茸茸登时四散。
咚咚两声闷响,扇柄轻轻落在两个长在门上过于专注的脑袋瓜上,一下一个,脏兮兮的野猫这才察觉后方来人,惊叫一声,转眼逃之夭夭。
“我做饭时可从来没有这场面,看来还是略逊一筹啊。”董承望哀怨地收了扇子,推门时感到背后一阵凉意。
“选址、布置、装潢都十分用心,看来是费了不少功夫,风水应该也看了,”冰落语气轻飘飘的,末了又补了一句,“还不辞辛苦买了不少食材。”
“好眼力!”
董承望朝冰落投以赞许目光,“此地位于云来宗与云州城之间,既能快速抵达两处,又能避开众人视线,可让我们二人好找。”
顶着愈发凛冽的寒意,董承望将领子拉高了些,续道:“我可是自己掏了不少银子,人家才肯租给我呢。”
“这种规格的住宿,一看就超过报销标准,你不自己掏还要我们掏啊?”精打细算的账房大人唐半山向来对这类铺张浪费的行为嗤之以鼻。
半刻后。
“最后两盘!你们回来啦,正好菜齐了!”
彭千君脸上沾了几点灰,两只袖子扎得老高,端着个大盘子走进厅中。
“咦,怎么没见到半山?”
“别管它,刚看到几只母松鼠,拖着你给它做的烤栗子借花献佛去了。”董承望笑道。
有彭千君在,周玄英很快就恢复如初,为了维持饭桌上的稳定和平,董承望特地主动献身挨着这颗定时炸弹坐下,而周玄英另一侧的位置,自然是给彭千君留着的。
修瞳一面摆菜一面感叹:“满汉全席也不过如此吧。”
“就......随便做做,”彭千君有点不好意思,“哎,等等,这一盘放冰落姐前面。”
修瞳依着彭千君的指令将手上那盘清炒香菜放下,随口问身旁的冰落:“你爱吃香菜?”
本尊没有要回应的意思,无关人士董承望却兴致勃勃地抢答:“是啊,冰落就爱这口......行行行,别瞪我,不说你了,修瞳你爱吃什么?”董承望顺势问道,“跟我们说说,以后好安排。”
“什么都喜欢吃一点。”修瞳眼尾扬了扬,“刚好我也会做几个小菜,以后可以一起。”
“你也会做菜?”彭千君双眼刷的一下被点亮。
“详细说说。”董承望一脸期待。
这人究竟还有多少秘密?!
二人又觉得这位新伙伴又亲近了几分。
“就......什么都会做一点。”
从武器、爱好到厨艺,这套“海纳百川”的话术,修瞳屡试不爽,众人已经分辨不出是炫耀,是谦虚,还是陈述事实。
见二人面上露出失望神色,修瞳续道:“不过,我平时做得最多是家常菜,清炒青菜什么的。”
***
翌日,东方刚吐白,一行人就进了云州城。
一刻钟后,六人停在人山人海的空地前,神色各异。
“这得排到几时?”
此前唯一没来过的周玄英一对眼珠子差点瞪出了眼眶,就算昨夜众人提前给他做了心理建设,也依旧完全无法接受。
“这不对啊,”董承望整个人都蔫了,双眸没了光,折扇也不摇了,一手扶住彭千君单薄的肩,生怕自己被人世间的风刀霜剑刮倒了,“之前也没见这么多人啊!”
彭千君脑子已经转不动了,没答话,任凭喉咙里冒出来一个音:“哇......”
一夜之间,空地上的人数是昨夜几人所见的五倍不止,黑压压的人群跟乌云似的挤在空地上,把众人的五脏六腑都堵住了。
修瞳小心翼翼绕过队伍找到昨夜那位老者,他还在原处做着同样的事:“唔,淡了......嗯?是你啊小伙子。”
老人又开始住他的面汤里加盐:“你怎么还没放弃?不过现在晚了,老朽恐怕也排不上了。”老人叹了口气,尝了一口,显然又不满意。
修瞳忙问:“这是为何?”
“昨夜子时,宗门的仙长们深夜大驾光临,宣布今日是开放登记的最后一日,赏宝节明日开始就不再登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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