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他就不叫做180了,而是叫晨阳。“晨阳”,早晨的太阳,温暖又光明,多好的名字啊!
其实他后来唱了很多歌,我是在唱吧上听过。这年《中国好声音》正如火如荼,蒋敦豪唱的几首歌都深得我意:《天空之城》《乌兰巴托的夜》《离开北京》《河流》和《窗台》。我最爱的那几句是“有一个,地方很远很远,那里有风,有古老的草原。骄傲的母亲目光深远,温柔的塔娜话语缠绵……”
在知道了他的名字,好像突然间发生了一件什么样神奇的事情。
于是我在上午站军姿的时候,会想会不会突然有班长叫宋晨阳出列呢;搞体能的时候,我的眼睛像雷达一样扫描训练场上的每一身迷彩;集合开大会的时候我最喜欢,我觉得就像上次拉歌一样,能够看到他,守株待兔就是我的战术。
事实发现,我的战术果然有用。
也许是班长真的惊艳于他的唱歌禀赋,觉得唱歌和拉歌显然就是一回事,在后来所有的拉歌活动中,宋晨阳几乎都会出席。他就像一位统领有方的常胜将军,在指挥士兵兄弟们的战斗中屡获战功。看得出来,不仅是我们的同年兵们很喜欢他,指导员看他的眼神里,也有一种超越旁人的欣赏与青睐。
之前讲过,指导员是白族的一位黑黑的很精干的人,我看他看我们拉歌的时候,眼里闪烁出矍铄的光。我想,可能正是因为我们也算是有一点文艺细胞在身上,或多或少都为连队做了贡献,提升了连队的集体荣誉感。就算没有集体荣誉感,有我们这样的活泼调皮的孩子在连队,指导员似乎也许可以看到一种他年轻时候的稚嫩模样,又或许是简单的他从理性的角度觉得需要我们来活跃连队的氛围,于是在三个月以后的分连队的过程中,我顺理成章的被选到了指导员所在的连队。
当然,现在说分连队的事情还早,因为一是确实新兵开训还不久,分连队起码要在三个月以后了,二则确实是还有很多新兵营的故事还没有讲完,没有这些新兵营的故事,我们就没有后续的邂逅与进展了。
从九月至今,已经半月有余,我们的新兵虽然已经开训了,但是目前接触的最多的都还是队列训练和搞体能、整理内务。而队列训练,我们班级的配合并不好,搞体能又是我最烦恼的,内务整理倒是轻松,就是我的成效并不好,我的被子虽然压得紧实,但是无奈已经成了平行四边形,像一栋即将倾倒的大厦。
也就是说,在我新兵训练的这段时光里,我的每一项任务完成的都不好,至少可以说完成得并不快乐。
隔三差五的能够看到宋晨阳,我觉得是我最开心的事情了。如果用一种比喻呢,用现在流行的说法,就像穿透云层的丁达尔效应光,射到了我阴霾的心巴上。
说来很奇怪的是,自从上次得知了他的名字以后,他出现在我的生活场景中的机会突然多了起来。
有时候我洗碗的时候也能看到他,他做值日生的时候,也端着一堆的不锈钢碗走过来,从我的身后走过,在我右侧的方向放下,拧开了水龙头。有时候我在晾衣房晒衣服,他也突然闯入我的视野,提着一大桶衣服过来晾晒。
这天是周末,因为我们只有周末才能洗澡和洗衣服。
我洗了一个暖和的热水澡。感觉都搓掉了我身上了两斤泥垢。那时候我皮肤白皙,加上我在晚上偷摸擦脸护肤,早上也时常起来早早地抹了防晒,所以并没有显得和其他一起训练的同年兵一样粗糙。我洗完澡,澡房内蒸腾的热气还未消散,外面的洗衣间阳光已经照了进来,我竟然感到了久违的惬意。
我唰唰的刷洗起我的迷彩服,那迷彩服一经水,就哗啦啦地流出来污黑的泥水,迷彩服的绿叶也逐渐清晰起来,我感觉到很治愈,于是轻快的唱起了歌来“我骑着心爱的小毛驴,心中多欢喜。太阳咪咪对我笑,鸟儿对我啼~”
后来不知道哪个班的班长进来,吓了我一跳。我赶紧闭嘴,拧干了一幅,提着桶儿飞快地向晾衣房跑去。
新兵的欢喜,我觉得还是不要被老兵和班长们发现,我害怕他们觉得我们太快了,是因为训练的体量没有饱和,害怕他加重训练强度,也害怕他们过分苛责我们的生存环境。所以我们向来都是低调说话,低调办事。
晾衣房,是一个温暖的地方。四周是玻璃门窗围起来,头顶上是蓝色的遮阳棚。这样太阳光就可以从四面八方照射进来,但是热气却散不出去,所以晾衣房的温度很高,新兵营的衣服虽然挂得密集,但是也干得很快。
我洗了两身迷彩服,两件T恤和短裤,袜子我只有三双,因为是制服袜子,只发了三双给我。我们的内裤穿在里面看不见,可以穿自己的,我洗了5条。夏天的迷彩是绿色打底,挂在晾衣房里面像一片低矮的森林。我晾完了衣服并没有离去,而是坐在地上看我的衣服滴答滴答往下掉水。我靠在铁皮墙上,阳光照进来晒得我的腿暖洋洋,让人有种犯困的冲动。
“哗”,门开了,有人推门进来。
一时间找不到空位置晾衣服了,他于是朝我这边走了过来。
我抬头看,是宋晨阳。
“转角遇见爱”?我心里忍不住狂喜。
我把我的衣服收拢了一点,往里面凑了凑。
他看懂了我的意思,把桶放在了我的面前,开始拿出了他的迷彩短袖。
他晾好了迷彩外套、迷彩裤。又晾了一套迷彩裤、迷彩衣。他晾完了另外一件T恤和短裤,他最下面放的是几条内裤。我看除了下发的两条藏蓝色的四角裤以外,另有两条是他自己带来的。内裤是黑色的,低腰的边框上面印有一排白色的英文logo,他在衣架上整理他的黑色内裤,我看那内裤面料轻薄柔软,散发着一种若有若无的想象感。
我忍不住脸上有点发烫,但视线还是不经意扫到了他的身上。他穿着白色的背心,恰到好处勾勒出他紧实的背阔肌,迷彩裤下面的臀部显得很饱满。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脸瞬间滚烫起来,像被烈火灼烧,热度一路蔓延到耳根。想要移开视线,可目光却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牢牢锁住,怎么也挪不开。心里满是慌乱与不知所措,一方面为这意外的 “发现” 感到极度羞涩,仿佛自己窥探到了什么不该看的私密;另一方面,那种强烈的好奇和莫名的激动又在心底翻涌,让我陷入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中,双手不自觉地揪紧衣角,呼吸也变得急促而紊乱。
不敢想象,如果他穿着这黑色的华服伫立在我面前,微微露出他那让人血脉喷张的人鱼线,我恐怕真的会鼻血不止,七窍生烟,屁滚尿流。
“谢了”。他整理完衣服,看了地上的我一眼,轻轻说。
我心里激动得很,却需要佯装镇定,也毫不在意的说了句“客气”。
“走吗?”他问。
“我想再晒会太阳”,我说。感觉好像我的脸真的是太阳晒久了晒红了。
于是他先推门走了。
我并没有起身。还是坐在地上。但我立起了身子,闻到了他迷彩服上面好闻的洗衣粉味道。那味道清新淡雅,让人沉浸、流连忘返。
我晾衣房坐了半天。冥想了半晌他身着半点的画面,内心一片波涛汹涌。
“你咋盯着人家内裤看”。靠北,胖子一进来就看到了我。
“放你娘的屁,我在晒太阳”,我赶紧说。
胖子并不解风情,说:“这太阳天天晒你还晒不够啊?”
“难得来躲个清闲”,我附和道,脑海中的画面也遭到了破坏。
我又给胖子腾了点地方,跟他一起晾了衣服,心理十分不爽但又不得不跟他一起回了宿舍。
但我仍旧有点魂不守舍,怀念刚才缠绵的洗衣粉味道。我翻出了我的洗衣粉,是汰渍的。
我的衣服洗完并不是很香,我估计他的衣服如此芬芳,估计是蓝月亮的薰衣草味道洗衣液。我下决心在下次班长带我们去军人超市采购物资的时候,一定要购置一瓶蓝月亮的薰衣草味道的洗衣液。我定要让我的衣服散发出迷人的淡雅香氛!
但我下次去军人超市的时候,也并没有买到蓝月亮的洗衣液。
说是军人超市,其实就是营区里面自己开设的小卖部,只是在新兵训练期间为方便新兵采购生活物资,临时开设的,所以很是捡漏,生活物品的种类也并不是很齐全,只有一个老兵班长在店里看守。
班长为了管控我们的生活、磨砺我们的心性,规定我们每周只能用50元的零花钱。
于是我就买了一大提心心相印的卷纸,抽纸太贵了。另外买了三袋零食,我时常在晚上睡觉的时候感到饥肠辘辘。我的袜子实在不够穿了。另外还买了两双袜子,本周的费用标准已经超标了。
我看蓝月亮的洗衣液一瓶需要30 多块,另外军人超市里还有卖高夫的洗面奶和爽肤水。我只有下次再来采购了。
该买什么物资,孰轻孰重,我还是分得清的。说来略显凄惨,那天我正坐在老四的床和内务柜的拐角处的马扎上打盹,胖子偷偷摸摸把我拉到一旁,我以为有什么要紧事,结果他说你能不能给我一点卫生纸,我卫生纸用完了。
他撅着腚,双手捂住自己的后门。我知道他已经是屎到临头,不得不发了。我说你在厕所等我,我给你送纸过来。他欣喜地跑去了厕所。
尴尬的是,后来我给他送纸的时候,遇到了指导员。
是这样的,在广袤的云南大理上,在我们这偏僻的山村小镇,在捡漏的营房里面,我们的厕所是那种老式的大通铺。厕所前后三个连成一排,没有门,下面是贯通的一条坑道,第一个坑位的头顶就是定时水箱,待到定时水满放闸之时,头顶瀑布倾泻而落,就会从第一个坑位冲到第三个坑位,连同着第一个坑位的乌七八糟之物。
我在门口喊,“胖子,你在哪”。
“这里!”胖子在中间的位置探出头来。
我捂着鼻子走过去,“好臭啊,你大爷的,吃啥了!”
“嘻嘻”,他邪魅一笑。
我并没有懂他意思,但我走过去把纸巾递给他的时候,就看到了最里面隔间的半人高的白色瓷砖顶上,闪烁出了指导员黝黑皮肤下的炯炯有神的目光。
指导员现在光着屁股,我这打招呼也不是,于是一溜烟跑了。
我发誓以后再也不给胖子送纸巾了。
我于是每次到了军人超市采购,第一个要买的就是一大提卷纸。薰衣草味的蓝月亮,自此成了我遥不可及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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