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胖子,其实很是辛酸的。
之前讲过,他是和小星星一起,从山东来的。人人都道山东出猛男,大汉们身材高挑挺拔,健硕有力,网传甚至山东的1都是最具有性张力的,山东因此也被纳入了0最想去的城市之一。
然而胖子确实是一个例外,既不十分高挑(当然是对比山东人士,不是比对我们的南方小土豆),也不十分健硕——他是一个纯纯的胖子,就是在瘦弱的骨架外面,搭载了极其厚重肥实的皮肉。
班长早在电视房选胖子的时候,看胖子穿着迷彩,体型魁梧,用班长的原话,想必是个“块汉”选手,没想到竟是实打实的虚胖。一胖的时候,虚汗就多。汗水一多,尤其是夏天不能每天洗澡的时候,身上就容易一股子馊味儿。
我并不是嫌弃胖子馊,只是客观的描述,其实除了胖子,我们自己身上也是馊的,只是各有各的馊法,有的是大馊,有的是小馊。但是胖子的馊格外突出,那馊中夹杂着一种**的味道。如果你迎风而立,在风的下风向十米开外,闻着味儿我就知道是胖子即将到达战场。
后来,我看胖子走路的时候也不对劲,总是要费力地撅着他的肥屁股,两条腿尽量往外张开,像个扮相的王八。起初我以为是他训练的时候哪里受了伤,肌肉发力不对,后来看他走路越发严重怪异,我就问他是咋回事。
胖子对我倒是也不避讳,说“你看”,随机褪去了他的外裤。
我看到他的大腿内侧两边都是鲜红的血肉,像是被人用烧红的烙铁烧了一样,画面略显恐怖。
原来是因为他过于肥胖了,大腿直径过于粗,走路的时候大腿相互摩擦,加上迷彩裤质地也比较硬,日积月累他娇嫩的大腿就被摩擦得体无完肤。每当训练的时候汗水浸透,那汗水混合着血水,别有一种残忍。
怪不得胖子的馊如此别具一格,走路也走的鹤立鸡群。我向来都是圣母,自然对比颇为不忍。班长后来知道了,但也并没有采取特殊处理。班长说,“训练没有办法停止,这点皮肉之苦,你们才刚开始”。
我虽然同情胖子的遭遇,但是也无奈没有办法。我来部队的时候带的云南白药喷雾剂,只能治疗跌打损伤,对于这种皮外的摩擦伤,并不对症。我也没有办法私自去卫生队,只能期盼胖子能够尽快瘦下来,这样他的大腿就不会再磨裆了。
说来班长的说法也是对的。
我虽然没有像胖子一样磨裆,但我最痛苦的地方在我的手掌和脚掌。手掌是拉单杠的时候,吊在单杠上并没戴手套等采取任何保护措施,单纯凭借一双**的手掌在单杠上做动作。手指和手掌心中间先是结了一层厚厚的老茧,后来老茧在挤压的过程中被撕裂了,表面的皮肤开始被物理剥脱,所以这几天上单杠的时候我也是痛苦万分。脚掌自不必说,那胶鞋底子很薄,跑在地面的时候就像跑在水泥地面上一样,加上班长们教了我们一个跑步的方法,就是在下坡的时候要尽量大步地向前迈开腿,因此脚掌总是重重砸向地面。我脚掌开始起了泡,后来水泡不知道什么时候破了。我腿上的肌肉也很僵,皮外伤的疼痛和肌肉的酸痛,让我倍感煎熬、苦楚万分。
这要搁以前,谁要吃这苦。我突然想起来当时刚来的时候在军人大礼堂上我说的那句很装逼的座右铭“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完”,心理觉得很是讽刺,命运似乎在跟我说:你丫的,叫你装,记得跪着走完哦!
所以每次我看到黑哥、老四和门牙在单杠上面陀螺转的时候,就十分羡慕。
陀螺转是我自己取的名字,在新兵训练手册中,好像这个动作并没有专门的名字。单杠的初阶动作就是站立在单杠下,双腿微蹲向上跳,双手抓住单杠,然后全身发力,主要依靠肱二头肌的力量拉动全身上下起伏运动,要求是头顶超过单杠顶部为一个单杠。新兵的单杠标准要求是18个。我来的时候最多拉5个。
而这三位让人佩服的云南老表,刚来的时候不仅能拉10多个单杠不说,很快就追上了新兵的及格线。追上了新兵单杠的及格线不说,他们的动作已经开始升级到高阶:当在单杠下站定,双手网上拉的时候,收紧核心,随后下腹部发力,通过肌肉的爆发一下子撑到单杠的顶部,然后全身紧绷,像一条笔直的钢管一样往前倾倒,腹部在单杠上打转,整个人都360°的旋转。我看他们最多的时候,可以旋转5圈。
这可真不是盖的,我后来下了连队也练习了很久,直到我快要退伍,也并没有掌握此项技能。
胖子自不必说,我想他在两年以后,应当能够拉一些单杠了。第二年下半年的时候,那时候胖子已经分去了别的连队,我并不经常看到他。有一回猛地发现胖子在上面营区的二号门站岗,竟然瘦了一大圈,那腿也不像新兵时候磨裆的腿了,能够让人看出来是一个高高的山东男孩了。但是他在新兵营的时候挺惨:他一个单杠也拉不上去。
胖子的刚来的时候,体重高达180斤。试想,一堆180斤的铁,谁又能拉得动呢?于是班长安排我们几个同年兵,用背包绳把胖子的双手绑在单杠上面,以此来强制增加他小臂的力量。
三炮儿拿背包绳是最积极的,他们合力把胖子绑在单杠上的时候,胖子的脸上满是汗水,一脸痛苦的表情。这画面让我想起我们乡下老家杀年猪的感觉,几个人把年猪摁在案板上,四个人拽住猪的四条腿,还有一个人扯耳朵,任凭猪如何的惊惧哀嚎,都逃不脱被宰的宿命。
我感觉胖子此刻很像那头猪,这个比喻对不起胖子,但是他不无法反抗的无奈,真的贴切又形象。
我眼泪花直打转。但是他们还是不依不饶,三炮儿还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说“胖子,你丫再不努力,我们就要被你害惨了!”
这是因为如之前讲的,我们新兵班级实行连坐制,班级内但凡有人犯错、拖后腿的,受罚的时候我们大家就得一起受着。班长们说这可以增强我们的集体荣誉感。
于是胖子被悬挂在单杠的上,如果旁边有一个能够旋转发热的烤炉,那他还真像一头烤猪。但我一点也笑不出来,因为我们在旁边罚蹲。
蹲下,是一个很奇妙的动作。我们初以为,蹲下是最省力气的。单是右腿往右后方撤一步,臀部顺势往下坐在脚后跟上即可。但后来我们发现我们都太目光短浅了,蹲下的动作一旦超过5分钟,越往后走,腿上的酸麻之感就越重,待到10分钟以后,左腿力竭立不稳直打晃,而右腿因为被压迫时间过久,供血不足,如千万只火蚁噬啃着皮下肌肤,我想古代的刑法也莫过于此,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蹲在那不动,但身体并不受自己控制,脸上汗水直淌。班长铁石心肠,愣是站在现场全程监督,我几乎要跪倒在地。我看胖子,脸上早已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
“起立”。班长看我们东倒西歪实在熬不住,终于叫我们起来。
我们瘫坐在地缓解腿部的酸楚,又赶紧七手八脚把单杠上绑着胖子手的背包绳解开,解到一半,“哎哟”,胖子的手臂不吃力,直接从单杠上摔落了下来。
新兵训练的皮肉之苦,由此可见一斑。
很多人都说战友情深,我想情深的一大部分原因,可能都是因为我们一起有过这样苦难的经历,有情感共鸣的基础。部队里流传一句话“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嫖过娼”的友谊,都是真友谊。战友之间的友谊,大概就是其中最痛苦、最真挚的一种了。
我心疼胖子,但三泡儿和白切鸡他们却对胖子并不十分满意。再者,因为胖子夏天的时候臭,他们也对胖子避而远之。
我爱跟胖子玩。我最喜欢跟胖子做的事情就是互相按摩。我们按摩并不是用手,而是躺在地上让对方用脚踩,尤其大腿,在经过高度充血以后,那种酸痛,只有用最大力量的按摩才最能缓解。
“用点力,胖子!”我使唤胖子。
胖子说:“大哥,我整个人都压上来了,180斤的力还不够吗?”
“不够,不够,继续用力”。
于是胖子继续龇牙咧嘴地给我踩着大腿,我也龇牙咧嘴的享受着。这痛并快乐的感觉,得劲!
但是三炮儿也有主动找胖子的时候。
这天,班上领来了一批体能训练服。但码子并不都是根据班上同胞们的size来定制的,连队里面有个司务长,主要负责我们的军用物资发放、领取事宜,也负责均需物资的战备、调用等,但我看很多连队的司务长都肥胖如猪,总让人觉得他们中饱私囊,假公济私,容易让人心生憎恨之感。
班长领取回来的码子就很不均匀,大都是XXL的。
“你们自己匀一匀”。班长放了话,我们也不好找司务长重新调换。
三炮儿看了自己拿到的码子以后,第一时间就跑到胖子跟前说“胖子,我们来换一换”。
我看三炮儿拿到的是XXXL的,但是胖子拿到的是XXL的,胖子如果自己穿XXL的就刚好,但如果穿XXXL的肯定也大了。我心里对三炮儿自然是不爽的。
“你丫的,这时候就想起人家了!”班长开口了,听口气班长也并不满意他。
所以三炮儿并没有得逞。
我拿到的是一个XXL的,也就是180 的,对我来说显然是大了,但我看三炮儿的被班长说了一句以后的缩头乌龟样,心情终于美丽了一点。
但我后来也经常穿着180的体能训练服奔走在操场上,那衣服包裹住了我的整个屁股,训练短裤也遮了一半,把我的显得愈发头大腿短,甚是苦恼。
于是我很倾慕那些体能好的、正直善良的金庸武侠。那些行走江湖之义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杀尽世间恶人。我想我身边是否会有这种人的存在呢?
宋晨阳会不会是呢?
这样想起来,自从上次在晾衣房与他相遇,已经又是三天没有见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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