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的呼吸若有似无,被两名警察护送到医院治疗,留下的人采集完现场证据,将房间封锁。
时间已过了晚上十点。
一名青年警察过来公事公办地开口:“两位还需要跟我们走一趟,得做个笔录。”
筱寻淼抬眼一看,对方浓眉大眼,不怒自威的长相,正是先前让老太太配合调查的那一位。听他们同事之间相互称呼,他似乎是叫陈清时。
这位陈警官,看着年轻,说话语气却严肃得吓人,她过耳难忘。
她赶紧老老实实站起身。
老太太却还没睁眼,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看起来已经深陷睡梦。
陈清时那张小麦色的脸看起来愈发阴沉。
他迈开长腿过去,俯到老太太耳边:“老人家,要不要我扶您走?”
“扶您走”三个字说得字正腔圆,咬字格外清楚。
老太太的眼皮瞬间掀开,不敢再假寐拖延。
到了警察局,两人被分进不同的房间。
负责询问房东的本是陈清时,但老太太哭着喊着要求换个人,只差躺到地上打滚,两边的警察只好交换。
陈清时和负责记录的同事一起走进房间时,筱寻淼正垂着眼,紧张地搓着衣角。
这是她人生第一次进到警局内部,比首次参加面试时还要不安。
陈清时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对着她填的表格提问。
“姓名,筱寻淼。年龄,22岁……”他顿了顿,继续问道,“职业,化形辅导老师?”
“……对。”
虽然只有容息一个学生,但这确实是她目前的工作,填表时便这么写了。
确认过她的基本信息,陈清时切入正题:“请把今天的事如实告知我们,能想起来的任何细节都不要隐瞒。”
筱寻淼从容息要来取笔记本讲起,把事情简单讲了一遍。
“所以,是你的学生先动的手?”
糟了,她不会给容息带来麻烦吧。
她又强调道:“是那个光头先开口侮辱的我们。”
陈清时面无表情地问:“具体怎么侮辱的,还记得原话吗?”
那些话她都不好意思说出口,筱寻淼皱了皱眉,看了眼对面神情肃穆的警官。
在对方锐利的目光注视下,只能硬着头皮复述。
听到她捏着嗓子学光头阴阳怪气的语气,做笔录的警察紧紧抿着唇,差点没控制住表情。
陈清时扫了他一眼,转而问起房间里昏迷的女性。
筱寻淼如实作答,陈清时向前倾了倾,双手交握放到桌面上。
他的语气似乎是想确认真假:“让你别多管闲事?”
筱寻淼点了下头:“对。”
“谢谢你的配合,这次询问到此结束。本次案件较为复杂,如果有需要,我们还会再联系你。”
陈清时把笔录拿过来放到她面前,说:“请确认一下,没问题签个字,再按个指印。”
询问环节戛然而止。
筱寻淼本想再问问这事会不会牵连到容息,可他全程表情肃然凝重,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只好把话憋回肚子里。
这边结束得很快,她走出房间时,房东还没出来。
筱寻淼想抓住机会和她谈谈退租的事,在外间的金属椅子上坐着等。
身旁忽然飘来一阵咸香气味,她转头一看,是陈清时端了碗刚泡好的桶面路过。
一整天都没好好吃饭,肚子不争气地长长“咕”了一声,这声音在寂静少人的办公室内显得格外响亮。
筱寻淼脸涨得通红,把头转了回来,盯着脚尖假装无事发生。
却听他面无表情地问:“刚刚是什么声音?”
经过方才的询问环节,筱寻淼听到他提问就下意识开口答:“是我肚子在叫。”
“……”他看了她一眼,端着面走了。
过了一会儿,后方传来陈清时低沉的声音:“筱寻淼,你过来一下。”
她浑身一僵,难道是先前的询问还没问完?
老老实实走过去,在对方桌前坐下。
正等着对方开口提问,却见他从桌子下方的柜子里掏出了一桶泡面。
接着又拿了一根火腿肠和一个卤蛋。
最后把这些东西推到她面前,抬了抬下巴:“给你。”
筱寻淼愣在原地没有动。
陈清时莫名其妙看了她一眼:“难不成还要我帮你泡?”
*
筱寻淼实在是饿极了,于是坦荡接受了这份善意。
她哧溜哧溜吃完那碗桶面后,办公桌边已不见陈清时踪影,只剩一件搭在椅背上的警服外套。
她蹑手蹑脚走过去,打算往外衣口袋里塞十块钱现金。
想了想,又撕了张便签纸,写了句“陈警官,谢谢你的泡面”,和纸币一并塞了进去。
又等了一会,房东终于从那个房间出来,筱寻淼赶紧迎上去。
当着警察的面,老太太也不好过分刁难。
当然,也还是没太客气。扣除了这三天的租金,勉勉强强把剩余的钱退给了她,还要求她尽快搬走。
筱寻淼却觉得,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她揣着刚到手还热乎着的钱出门打车,穿过夜色,直奔洛城三院——
容息一直没回消息,她得去亲眼看看他。
……
深夜的医院,急诊科喧声一片。
筱寻淼问过护士,走进输液室,一路摸排过去,最终在角落一张病床上找到了容息。
冷白的灯光下,他阖着眼躺着,眉头微蹙,好像睡得并不安宁。
搭在床边的手打着点滴,瓶子里的药水已经快要见底。
筱寻淼赶紧过去,俯身去按床头的呼叫铃,提醒医护人员过来处理。
察觉有人靠近挡住灯源,光影变化中,容息的睫毛颤了颤,睁眼看向床边。
筱寻淼正无所适从地站着。
她揪着衣角紧张兮兮地看着他,像个老实认错的小学生。
见他望过来,她又小心翼翼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疼吗?”
“不疼。”
筱寻淼咬着下唇,紧紧抓着衣角的手指关节攥得发白。
如果他没来取笔记本,今晚直接对上光头的人就会是她。对方若是张口侮辱,或是动手动脚,她多半难逃一劫。
可他帮她化解这场风波,却是以受伤为代价。
都见了血,怎么可能不疼。
她闷闷开口:“今天的事都是因我而起,我会负责的。”
容息心念一动,眼尾微挑:“怎么负责?”
“当然是照顾你啊,这段时间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买来。你的治疗费用,就从我工资里扣。”
筱寻淼歪着头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护工不用请了,我来陪就好了,能省则省。”
“你最近缺钱?”
“……够我们俩吃饭,房东把租金退我了。”
容息欲言又止,终究没说话。
“你千万别跟我客气。”
她一脸认真:“我真希望现在疼的人是我。”
明明是很严肃的语气,容息的心却莫名漏了一拍,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恰好护士过来拔针,挡在两人中间,筱寻淼并没察觉容息脸上微妙的神情变化。
容息结束输液,缓缓从病床上下来,看了她一眼:“伤势不严重,你可以回去了。”
筱寻淼拒绝:“我要留下来照顾你。”
“医生让我回家修养。”容息顿了顿,开口问,“不然,你去我家照顾?”
筱寻淼豪言壮语在前,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硬着头皮同意。
*
出租车四平八稳驶向目的地,筱寻淼看着窗外闪过的建筑物,莫名觉得有点熟悉。
之前租房中介带着她路过时,遥遥一指,告诉她那套租金四千五的房子就在这个小区。
也是没想到,容息就住在里面。
筱寻淼暗自计划,一室一厅的格局,他睡卧室,她就睡客厅沙发。
进了门,灯光亮起,她才发现自己想多了。
容息家是复式结构,比那套四千五要大上几倍,再住进来三个人都不会感到拥挤。
房子里用了大片的浅色,四处精心布置着不同的绿植,客厅落地窗边甚至栽了一丛金镶玉竹。
像一座家庭版植物园。
筱寻淼忍不住问:“你平时打理起来费劲吗?”
容息:“我不费劲,阿姨比较费劲。”
筱寻淼如鲠在喉。
这一天涌进脑子里的信息量过分超标,她好像从来没真正认识过容息。
气氛有点尴尬。
容息却浑然不觉,领她走向客房。
他没进去,站在门前说了下各样床品的存放位置,又说:“衣柜里有睡衣。”
想了想又解释了一句:“之前以为你会需要我提供住处,提前准备的,你凑合用用。”
筱寻淼一怔。
回过神时,男人已经道过“晚安”离开,进了对面的房间。
她打量着这个房间,虽说是客房,却也比之前租的老房间宽敞明亮,长期没人住,也没落什么灰,干净得好像昨天刚装修好一样。
筱寻淼铺好床,才从衣柜里拿出那套睡衣。
是新的,洗过一水,上面还残留着被太阳晒过的温暖气息。
或许是夜色太深,精神太疲惫,筱寻淼抱着衣服有些恍惚。
良久,她对着门的方向,轻轻开口:“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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